微雨蒙蒙,打?湿院中的枝叶,崔莺莺原本在悠闲的赏着雨景,突然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她向声源望去,就看见了水莲,崔莺莺问道:“怎么不打?把伞?瞧你刘海上都有些水珠。”
水莲身后的意雪拆穿她,对崔莺莺解释道:“这丫头嫌打?伞走路太慢了,就把油纸伞塞给了奴婢,一路跑着回来了。”
崔莺莺忍俊不禁,这事确实像是水莲能办出来的。
“这几日,可还适应?”崔莺莺这话明显是对那两个和自己回楚家的丫鬟所说,水莲走到崔莺莺的面前,惹得崔莺莺无奈的掏出手帕让她擦擦刘海。
秋白和意雪对视一眼,笑说道:“适应了,有水莲帮助着,哪还能适应不了呀。”
崔莺莺看着她们几个人相处融洽的气氛,弯了弯唇角,在秋白和意雪的帮衬下,如今院子里的规矩比之前好上许多,也让崔莺莺更加安心了。
因为她之前中毒的原因,所以这几个丫鬟都在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每一个人,盼着早日能抓到这个背主的人。
崔莺莺喝着花茶,清了清喉咙里的苦味,她的目光看向?秋白,发觉她耳朵上的栀子花很精致,就是不晓得?是从何处买来的。
这时,外面有人声走动,秋白看了看崔莺莺的表情,便掀帘出门一看,来人正是刘嬷嬷,她比前些日子瞧着还要和气,一见到崔莺莺便是恭维话,这幅献媚讨好的样子在她身上出现,着实诡异。
崔莺莺不动声色,想继续看她要闹什么幺蛾子,而刘嬷嬷见她如此镇定,倒有些大戏唱不下去的感觉,她干笑着说道:“少夫人,老奴这次前来是因为有夫人的吩咐呢。”
崔莺莺眸光流转,艳丽夺目,说道:“娘找我啊?那行,我这就去正院走一趟。”
刘嬷嬷不死心,试探着问道:“少夫人难道就不好奇老奴为什么一见少夫人就为您道喜么?”
听到刘嬷嬷这话,崔莺莺掩嘴促狭笑道:“我就算不问,嬷嬷你不照样会对我解释么?”她目光狡黠,托着香腮,像是一个老成狡猾的猎人,专门等着猎物掉进自己的陷阱里。
刘嬷嬷心神一慌,都怪自己太喜形于色了,本以为少夫人会沉不住气,没想到会是自己...
看来还是多年的养尊处优让自己忘了谨慎,日后绝对不能再犯这种错误。
刘嬷嬷讪讪一笑,道:“其实老奴这次不仅要给少夫人禀报消息,还得?去三公子那里呢。”
崔莺莺托着下巴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楚夫人不仅喊了自己还叫叫上了楚子舟?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刘嬷嬷之前在崔莺莺这里落了下风,就故意抛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随后拍拍屁股就走人,崔莺莺磨了磨牙,老奸巨猾!
秋白担忧地问道:“少夫人,这怕是个鸿门宴啊。”她早就和意雪改了口,不再喊姑娘。
秋白的话亦是崔莺莺的所想,水莲见状,便说道:“需不需要奴婢去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表姑娘那里?”
崔莺莺错愕不已,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水莲你何时在那边有相识的人?”
水莲憨笑道:“不是奴婢啦,奴婢之前发现在院子里的一个扫地小丫鬟和表姑娘院子里的小丫鬟是同乡。”
“好,就依你说的去办吧。秋白意雪,陪我去正院瞧瞧。”
“是,少夫人。”
这雨越来越大,带着轻微的夏日气息,凉风习习,将雨丝吹得倾斜,从走廊上的房檐刮进了走廊,落在了崔莺莺的面颊上,凉凉的,让崔莺莺的思绪更是有条不紊。
天是阴沉的,一整日里都是暗色,让人提不起精神来。直到崔莺莺那抹鹅黄色的出现,人比花娇,瞬间点亮了整屋,楚夫人瞧着愈发欣喜,这崔莺莺姿色上佳,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但这容颜就足够配得?上自己的小儿子。
再说了,哪个男子不好美色?不是自己贬低嘉尔,和崔莺莺比起来,她的模样还是有些逊色的。所以只要子舟和崔莺莺常久的朝夕相处,就一定能处出来感情?的,子舟的病肯定也能好的快一些。
“莺娘,快来这边坐下。”
崔莺莺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对自己笑得?这般温柔,说明楚夫人是有事相求吧,从前自己也是来过正院的,可从没感受过她的如沐春风,所以楚夫人这态度,让崔莺莺提起了心。
听着楚夫人絮叨了好半天,崔莺莺就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终于听见了楚夫人的一声叹息,崔莺莺有了精神。
重头戏要来了!
“子舟这病一直缓慢的在好转,前几日大夫说子舟的身子骨儿硬朗多了。娘晓得?这都是莺娘的功劳,能给子舟娶上这么一位好妻子,是娘的福气,也是子舟的福气。子舟那孩子温柔儒雅,只是因为这晦气的病,才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待莺娘,而且他?如今也二十?二了,别人家估计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我就想着干脆让子舟搬回院子吧,和莺娘你同住,这样一来,感情?自然会越来越好的。”
楚夫人这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只是来通知崔莺莺的,至于崔莺莺的意见,这完全不在她的想法内。
崔莺莺瞪圆了眼眸,透出几分惊吓,她显然没想到楚夫人会来这么个大招,“那楚郎之前搬离院子的时候,娘怎么连句训斥的话也不舍得?讲呢?如今想要楚郎身子好的更快些,就想起我来了。那我之前受得?委屈,就这么算了?”
楚夫人料到她心气肯定不顺,毕竟她之前能跟自己使性子,说明现在也会这么做。所以好言相劝,说的都是一些偏向楚子舟的话,着实让崔莺莺纳闷这人脸皮竟然能厚到这种程度。
“娘,我不同意!”
楚子舟直接闯了进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以为这搬回院子的主意是她想出来的。
崔莺莺反瞪他一眼,瞧他那眼神,就知道又在想自己的坏,“楚郎可别着急瞪我,这事儿我也吃惊,和我可没有半点的关系。”
楚子舟哑巴了,难以置信地呆滞着。
崔莺莺觉得?有些辣眼睛,自己看惯了卫宴那张脸,现在再看楚子舟,还真是感觉到了落差感。
楚夫人瞧着一个两个的都在反抗自己,沉下了脸警告崔莺莺,说道:“莺娘,你这是对待郎君的态度么?”
崔莺莺看也不看她,直接对楚子舟说道:“楚郎还是好好想想吧,总归要为表妹着想一下。”
“莺娘!”楚夫人拍了一下桌,彻底没有了仪态。
“夫人,不好了!表姑娘她...上吊了!”一个神色慌张的丫鬟顾不得?规矩直接推开了门,说了这话。
楚夫人瞠目,她细眉倒竖,心疼地道:“嘉尔她怎么能如此胡闹!快去请大夫!快去!”
与此同时,楚子舟也听见了丫鬟的话,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发痛,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揪着衣襟,脸色变得很是惨白,他?直接当场昏厥过去。
楚夫人这下子可是痛彻心扉,红着眼圈,她哀嚎道:“儿啊!你怎么了?来人!快去把诸大夫请来!”
崔莺莺眨眨眼,看着这乱成一团的画面,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章嘉尔这次可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站在她身后的秋白意雪对视一眼,并没有好心的去救治楚子舟,便掩住笑意垂下了头。
眼下这个状况,崔莺莺觉得?自己有些碍事,就和楚夫人知会了一声便离去,楚夫人也顾不上崔莺莺,她现在正心心念念着楚子舟呢。
等到崔莺莺出了门后,就发现这雨竟然停了,而满天的乌云渐渐露出银月,看起来分外皎洁,崔莺莺勾了勾唇角,心情?极好的说道:“今晚要加餐多吃些。”
意雪笑着应了一声:“那奴婢马上就去吩咐后厨。”
崔莺莺停下脚步,“不了,今儿个在咱院子里做,省得?被人知道我开心的多吃了两碗饭的事。”
秋白忍住笑意,“少夫人说的对。”
崔莺莺灵光一闪,她好像把后厨里的人给遗忘了,因为崔莺莺一直都知晓后厨是楚夫人掌管的,她是不会害自己的,所以崔莺莺这次中毒后,下意识的就认为还是院子里出了奸细,却忘了她每日都不会错过用膳的后厨。
“等等,这次换秋白你去后厨帮我盯着。”她的话让秋白瞬间反应了过来,秋白惭愧的垂下了头,说道:“是奴婢无用,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崔莺莺看着那银月,笑了笑:“现在意识到了,还不算迟。”
等到她回到院子后,就从水莲那里得?知了章嘉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章嘉尔是真的上吊时,崔莺莺咂了咂舌,她对楚子舟是真爱啊,楚子舟的正妻之位非她莫属!
而章嘉尔在被救回来后,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楚夫人,她直接扑到楚夫人的怀里,先是道歉她此事的任性,又说了一番楚子舟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看到章嘉尔对楚子舟的深情,楚夫人的心里也有些小得意,不过章嘉尔这次的举动就是在挑衅她的威严,所以楚夫人还是训斥了她几句,又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为子舟做了很多的忍让,但为了子舟好,娶崔氏那是必须的事情?,你就算再不满,也绝对不可能啊。”
“姨母,我差点就以为我要死了,有一个神仙,对!就是神仙,她救了我,并且告诉我崔莺莺她根本就是一个灾星,如果我不相信的话,就等着吧,因为崔莺莺很快就要得?重病,到时,和她有姻缘的表哥也会被她给害死,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福星,而是煞星!姨母,你不要被她给骗了!”
楚夫人推开了她,觉得?章嘉尔癔症了,“你闭嘴!这怎么可能。”她认为这是章嘉尔对她说的谎话,所以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章嘉尔发髻早已凌乱,她脸色青白,脖颈还有一道深深的红痕,看起来诡异又可怖,她抓紧被子,坚定的说道:“姨母既然连一灯大师的话都愿意听,为什么都不愿意听信神仙的话!崔莺莺她很快就会死的。”
楚夫人被她的模样给吓得?打?了一个冷颤,并没有信了她的话,只是看着她执拗的模样,担心她还会像上一次那样去害崔莺莺,所以让自己身边的嬷嬷守在了院子里,将崔莺莺的人都给发卖出去。
但楚夫人永远也猜不到,章嘉尔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布好了局。
等到章嘉尔所说的那番话传的整个楚家的下人们都知道时,楚夫人这才意识到她根本掌控不了每一个下人的嘴巴。她如今就算是想制止,也已经迟了。
章嘉尔就是故意的,她必须要赶在崔莺莺死之前,将她煞星的名声给传出去,等到时机成熟,她就会死掉,谁也不能再拦着她嫁给楚子舟了。
一直伺候着她的香凝却对章嘉尔的吩咐有了抗议,因为她仍然坚信着只要崔莺莺在,那楚子舟就会活得长命百岁,所以章嘉尔的这番计划让她接受不了。她一直都在劝慰着章嘉尔,但章嘉尔听的双耳已经磨出了茧子,反讽道:“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崔莺莺的丫鬟?我让你做什么你就给我好好的去做,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鬟来反驳主子的命令了?”
香凝苦口婆心,说道:“姑娘,万一...奴婢是说万一啊,如果崔氏死了,公子也活不成了,这可怎么办?”
章嘉尔头次狰狞着表情跟香凝讲话,她阴沉着语气,道:“我早就说过了,崔莺莺她就是个煞星,她的存在根本就不可能让表哥长命百岁!”
“...可,一灯大师说了啊。”
“一灯大师?他?就是个骗子!只有我说的话才是真的!”因为能够得?到上天眷顾重来一次的人,只有她一人,她才是真正的宠儿才对。
香凝还想说话,但迎面就遭到章嘉尔的一巴掌,说道:“我忍崔莺莺已经忍的够久了,今晚就给我加大剂量,我要让她死!她竟然还挑唆下人改变姨母的主意,妄想玷污表哥,她该死。”
一切都如崔莺莺所猜测的那般,章嘉尔在知道她中毒之后被救回来时,就已经着手安排了第二次下毒,只不过这次她将下毒的人选放在了后厨里,崔莺莺的院子里并无她的眼线,一开始章嘉尔是想让崔莺莺死的悄无声息,上次是她走了运被救了回来,这次她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崔莺莺第二次。
原本热闹的院子此时又恢复了前段时日的安静,崔莺莺看着那些丫鬟脚步声放得极轻,生怕惹到了自己,她无奈地弯弯眼睛,将窗户关上。对于这几日的谣传,她当然也知道,崔莺莺并不焦虑,反而觉得?自己在暗,章嘉尔在明,她甚至都可以利用章嘉尔来取得自己一直都想要的结果。
那便是趁着这个好机会,与楚子舟和离。
崔莺莺已经吩咐了丫鬟秋白去配置一副让人身弱的药方,演戏就得演得?真一些。
“少夫人,真的不用去管这些谣传么?”水莲担心的问道,崔莺莺摇摇头,说道:“非但不去管,我还要把这件事闹的更大一些。”
水莲不太明白她这是何意,就问了问她。
秋白却不太耐烦,说道:“动动你的脑子,现在少夫人的毒已经被发现了,只需要再喝上几日,便可痊愈,所以现在装着病弱,那楚家的人肯定就会觉得?少夫人真的就像章嘉尔说的那样,得?了重病,她的话应验了一半,那接下来为了楚公子的病,楚夫人肯定会舍掉少夫人。到时少夫人便可顺利和离,等和离之后在完全恢复健康,所有的压力就落在了楚公子的身上,咱们大可宣传一番其实是楚公子克了少夫人。”
崔莺莺漂亮的眸子动了动,她嘴角的弧度上扬,对于秋白的聪慧她并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有些忌惮。这个秋白的身上疑点重重,对比起来,她的妹妹意雪倒是安分的多。
意雪见状,小心的试探道:“少夫人,需不需要奴婢将此事传出去?”
崔莺莺眯了眯眼睛,透出几分妩媚,道:“传。”
她期盼许久的和离,可能很快就要来临了。
意雪带着崔莺莺的吩咐,特地出门了一趟,去了书肆茶馆,哪里人多就去哪里,不过她也谨慎的没有露面,花了些许铜板让几个小孩子帮自己跑起腿来。
秋白见意雪出了门,她心里痒痒的很,禀告了一声崔莺莺,说是要去医馆抓药,崔莺莺笑着应了她。至于她要去什么地方,恐怕只有秋白自己最清楚。
“水莲,你觉得?秋白和意雪的性子和善么?”
水莲眨眨眼,说道:“奴婢还是比较喜欢意雪,她时常和奴婢一起玩呢,秋白...可能是觉得?奴婢太笨了,所以她经常自己待着。不过有次意雪和秋白吵了起来,好像和一对耳饰有关系,后来找到了丢失的那一只,两姐妹又重归于好了。”
崔莺莺心里有了思量,呢喃道:“你知道是什么样的耳饰么?”
水莲摇摇头,“奴婢就是路过她们屋子的时候听见的,并没有见到呢。”
但崔莺莺好似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是什么耳饰,她哂笑着,愈发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
这夜,崔莺莺再次喝下秋白熬好的药,不过她刚喝一口就皱起眉头,对秋白说道:“好苦啊,这是怎么回事?”
秋白见状,连忙从熬药的砂锅里倒了一些,用汤匙舀了一口,细品道:“不苦啊,是不是少夫人喝的次数多了?”
崔莺莺苦恼不已,解释道:“大概是吧。”
看来,药是没有问题的,她也就放了心。
“我早就想问了,你这栀子花的耳饰可真好看,在哪家铺子里买的呀?”
秋白眼神一乱,解释道:“奴婢随便买的,在哪里买的这还真记不起来了。”
崔莺莺有些可惜,“好吧,我还想着有机会订做首饰呢。”
秋白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心里杂乱无章,好在崔莺莺很快就喝了药,她也找了个机会离开了。
崔莺莺垂下深思的眸子,她几乎可以确定,这耳饰出自卫宴之手。
原来,他?也会送给别人的啊。
——
卫宴坐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石凳之上,他?正在专心的雕刻着手里的木人,随着他?的刻刀摆弄,渐渐露出了五官。他?的手边摆放着废料留下来的小物件,就是为了保持活动手指灵活性。他?让小厮将这些废料带走,漫不经心的叮嘱着秋白。在听到秋白说这次崔莺莺极有可能会和楚子舟和离时,他?展颜一笑,祛退眉眼间的所有阴霾,激动地握住手里练习雕刻的木人,呢喃道:“莺姐姐...”
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秋白抓紧了袖口,她看见了卫宴手边的废料,想要大胆的留下那些废料,就像自己的那对栀子花耳饰。
但她很快听见一句:“时刻记得?给我传送消息,退下吧。”
秋白深吸一口气,道:“是,公子。”
秋白见到了周澈,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周公子。”
“哟,是你啊。”他?还想问秋白为何来,可卫宴的一声催促,让他忘了想问的话。
秋白远远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声。
卫宴瞥了一眼周澈,道:“你不是说近几日会有几块上好的玉料运来么?怎么还不见它?”
周澈和卫宴相识,就是因为这玉料,周澈的舅家做的就是玉料生意,当初有几块价格不菲的玉石全被卫宴一手买下,为了不错过这么个大主顾,周澈就渐渐的和他?熟稔起来,直到二人一同入了国子监。
卫宴之所以会大手笔的买下那玉石,是因为他正是百宝阁的背后东家,他?藏的极深,这件事连卫祈都不知,在从前崔莺莺还猜测过卫宴究竟从哪里得?到了这么多的玉石,不过她对卫宴很是信任,并没有直接问他,而卫宴是打算娶了崔莺莺时,拿百宝阁当作聘礼,可惜...一切都不如人愿。
“也不知道你天天捧着那石头有什么可玩的,等着吧,我舅舅说马上便到。”
“对了,我前天在百宝阁见到了一个姑娘,说是要进去看拍卖场会,说是你给她找了前排的位置?”
卫宴轻启薄唇,“不是我。”
周澈笑的促狭,“你知道我见的那人是谁么?”
卫宴挪开视线:“我不感兴趣。”
“切,就是那个李桃聘咯。”
卫宴手上的动作不停,木屑纷飞,惹得周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卫珞那事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很快就会让人知道是他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我的腿伤都是被他?所害,还你一个清白。”
卫宴从来都不在意外人的看法,所以对于周澈的安排,他?倒觉得?有些无聊。“管这事情?做什么,总归文宣侯府的事情?已经和我没有关系。”
周澈听他主动提起侯府,便嬉笑着问道:“我真的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次铁了心的非要离开那里?”
卫宴心中厌烦,将手里的刻刀扔在石桌上,瞧着周澈说道:“她踩了我的底线,我如今没有对她动手,就是看在曾经对我的恩养之情?。但这是最后一次。”
周澈见他?脸色寒霜,语气冷漠无情?,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卫宴那次梦中呼唤的名字,周澈真的很好奇,那个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会让卫宴将她藏的这么深。
“对了,你是不知道李桃聘见到我的时候眼神有多么的凶神恶煞,我为了装腿瘸坐上了轮椅,那丫头竟然骂我是死瘸子,又说怪我让你离开了侯府,哎哟喂,天地良心,明明我才是卫宴你手里的一枚小小棋子,怎么反倒我成了罪人。”
卫宴隆起眉心,想到曾经李桃聘对自己的纠缠,他?便说道:“不用多理会她,就是一个被家里人养废的人罢了。”
周澈对他调侃,“你说你如果没离开侯府的话,以后会不会娶得就是李姑娘啊?”
卫宴抬起眸来,一片冷色,轻哼道:“我这辈子只想娶一个人。”
“你的那位神秘兮兮的情?姐姐?”
卫宴扯扯唇角,“嗯。”
秋白觉得?自己的双耳选择性的过滤了其他的话,只让她听清了卫宴最后说的那句话。
秋白惨笑地倚着墙,眼底满是痛楚。
“那你何时能娶回来呀,让我也见识见识。”
卫宴想到秋白对自己说的那番计划,他?目光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道:“很快。”
等莺姐姐和离,自己便上门求娶。
“哟,那我就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咯。”
“借你吉言。”
卫宴所幻想的未来,崔莺莺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但在崔莺莺的未来,他?,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位。
所以在崔莺莺的和离计划里,她会远远的逃离有卫宴的长安。
一切都如崔莺莺策划的那般,她日渐憔悴了起来,提不起任何的精神,时常下不来床塌,只能待在屋子里静养着。楚家的下人们觉得?诡异极了,可她们心中却在想着,这谣言果然是真的。她不知不觉间就得?了病,简直和谣言里说的一模一样,她不是能医治楚子舟的福星,而是煞星。
被人议论的崔莺莺正悠闲自在的吃着核桃,虽然她这次院子又成了冷院,但并不像上一次那样被下人们挤兑,主要还是和崔莺莺的性子有关,毕竟人善被人欺。
水莲给她敲着小核桃,小锤子挥的有力,发出“砰砰”地响。
意雪给她揉腿,顺便又对她说了一些外面正非议她的话。
只有秋白,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都过去十多天了,章嘉尔怎么没有个动静呢?”意雪沉不住气,对崔莺莺抱怨道。
崔莺莺笑说:“这个时候啊,急得不该是咱们,而是她才对。后厨的饭咱们照样吃着,慢慢等吧,她迟早会忍不下去的。”
多亏这院子里的下人已经被管的谁也不敢走漏风声,所以意雪时常私下做饭一事,并没有传出去,主要还是大家都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都以为是意雪贪嘴好吃呢。
意雪被崔莺莺的话给说的很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说道:“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奴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样呢。”
崔莺莺一愣,露出浅笑,并没有回应。
这时,门被人敲响,声音很小,看样子很小心翼翼的感觉。
崔莺莺对水莲使了个眼色,水莲起身开门,一看就发现是个小丫鬟,便对崔莺莺点了点头,说道:“是柳丫。”
这柳丫就是那个和章嘉尔院子里的丫鬟是同乡的人。
柳丫不敢抬头直视章嘉尔,便小声地说道:“奴婢...奴婢今儿和同乡小倩闲聊的时候,听她说表姑娘身边的香凝去见了三公子,还是偷偷摸摸的那种。”
崔莺莺顿时有了精神,主演都准备就绪,看来这戏很快就要上场了。
就是不晓得?楚子舟会怎么被章嘉尔给洗脑,要知道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正因为楚子舟是一个自私的人,所以才会同意娶了原主,背叛了章嘉尔。所以崔莺莺还是很好奇,她会怎么去劝说楚子舟让他主动丢弃自己这个“灵丹妙药”。
这一日过了又三天,楚子舟的专用大夫诸大夫终于上门给崔莺莺诊脉,崔莺莺丝毫不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核桃放在腋下,使自己的脉变得?浅且虚,一看就像是快要不行的人的脉象。
诸大夫心惊不已,这楚少夫人可真是灾祸不断,难道说是上次她的病没有好的彻底,所以这次又复发了?
他?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语,等去见楚夫人时,就直接说了实话。
楚夫人绝对不会怀疑他?会被人收买,所以在听见大夫的断言后,脸色青白,一手忍不住抖了起来,“那我儿该怎么办?难不成再去寻第二个与崔氏同样八字的人吗?”
诸大夫沉默不语,听着楚夫人的话,不免对崔莺莺感到惋惜。
楚夫人呢喃自语道:“难不成嘉尔做的梦是真的?崔氏一死就会连累到子舟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把崔氏留下来,得?尽快寻到相同八字的人!刘嬷嬷,你必须收买长安城的所有媒婆,我要在三日内找到相同八字的人。“没了崔莺莺,那就再找一个相同的替代便是了。一灯大师不是说了吗,八字天作之合,她只要八字,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崔莺莺,都无所谓的。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还真让刘嬷嬷给找到了一个!同样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刘嬷嬷还打?听了她的为人,极好拿捏,一听就放下了心,这次应该有机会让自己的干女儿当上姨娘,这个可比崔莺莺好拿捏多了,因此她特意让紫苏在楚子舟的耳边吹风,紫苏也是个奸诈的货,故意瞒着楚子舟没说楚夫人会给他?再找正妻的事情?,知道他?在意章嘉尔,就拿她当筏子。
所以这日,楚子舟终于舍得?来见楚夫人,但他?冷着一张脸,看样子还在怪楚夫人私自让他?和崔莺莺同住的事情?。
“儿啊,你怎么来了?”
“娘,我觉得?表妹说的都是真的,崔莺莺她就是个煞星,这才嫁进来多久,就生了两次重病,我可不想让她害了我,我要和她和离!”
“好好好,都依你,我现在就跟你大嫂她们去见崔氏。”
楚子舟露出笑脸,说道:“说来说去,还是表妹对我最好,连做的梦都与我有关呢。”
楚夫人对她依旧有气,敷衍着楚子舟就让他?回去了。
这一进院子,确实闻到了浓浓的药味,楚夫人连忙用帕子捂着嘴,在一脸嫌弃的刘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崔莺莺的屋子。
崔莺莺刚喝了药,这药是解药,不是她们认为的治病药。
“崔氏。”
这楚夫人不打?招呼就来了院子,并且还冷漠的看着自己,崔莺莺就知道,自己等得?这一日终于来了。
说起来还有些嘲讽,全靠章嘉尔的间接帮忙,才让自己等到了这一日。
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娘。”她面容白皙,艳丽的眉眼带着病色,唇上是浅粉色的,看起来气色很差。
楚夫人皱起柳眉,也不愿坐下,生怕过了病气。
“崔氏,这门亲事算来是你高攀了,当初楚家给你的聘礼,我这次不打?算跟你要,不仅如此,我还会再给你一些陪嫁,让你日后也有个依靠。你这病需得?静养,但楚家已经有个子舟了,也照顾不来第二个病人,所以娘就舍下这个老脸,劝你离开吧。这次是楚家对不住你,可你也要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子舟就是我的命,当初让他胎里带病就是我的错,我总不能现在还对不起他。”
“你...自请下堂吧。”
崔莺莺目光和她对视着,没有因为她的话有半分难过与屈辱。
“让我自请下堂?可以。”
意雪惊讶出声:“少夫人!”
崔莺莺唇边挽起一抹柔笑,“不给我黄金百两,我绝不自请下堂。”
我看你是有什么大病吧,想让我走,还不愿让我走的痛快,真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楚夫人被她的狮子大开口给吓怔了,指着崔莺莺说道:“黄金百两?你怎敢说出口来?”
崔莺莺反讽道:“那你让我自请下堂,又怎敢说出口来?”
楚子舟他?配让我下堂么?
楚夫人紧绷着一张脸,像是头一次认识到崔莺莺的性子,她冷冷道:“好啊你,终于不在我面前装贤惠了,崔莺莺,你可真够有本事的!”
崔莺莺掩着嘴角,弯弯的月牙眼露出几分狡黠,说道:“你们楚家当初求娶我嫁进来,使了什么算计,我就不给你重复二遍了。但现在,仍旧是你求我做事,你不顺着我点,我又怎能走的心甘情?愿呢?不为你考虑,也得?为楚郎考虑考虑吧。”说道楚子舟的名字时,话声似有眷恋不舍,直接把楚夫人给吓得?够呛,生怕她会因为楚子舟舍不得?离开。
她还想反驳但金巧蔓也就是她的二儿媳妇说了话,“娘,为了子舟,这点要求您就顺着她吧。”
崔莺莺颇为意外,金巧蔓则不去看她。
“好好好!你与我儿和离!我多给你两成陪嫁!”
崔莺莺斜睨着,眉眼间流转着丝丝凉意,她扫看着楚夫人,不再继续为难,就说道:“我不屑你的这两成陪嫁,我只要章嘉尔还有楚子舟对我郑重的道个歉,我就签下和离书。对了,还有你楚夫人,你也要对我道歉。”
“这是你们欠我的。”
说到这里,崔莺莺掷地有声,她目光冷冷的看着楚夫人,澄澈明净的眼眸带着坚定,她的脖颈扬起,露出她的骄傲。
来的时候是狼狈的,但走的时候,绝不再低下头颅。
楚夫人百感交集,没想过会有人舍弃金钱,只愿要一声谦,她讽笑:“出身不高,装的还挺孤傲。好,明儿个,我亲自带着子舟和嘉尔来。”
三声道歉,换一个子舟平安,值了。
崔莺莺待她走后,畅快地笑了起来,她抹着眼角,明儿个可不仅仅只是道歉,她从来都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翌日,她坐在了藤椅上,专门侯着楚夫人她们,左等右等,终于见到她们的出现。
楚子舟许是觉得?这次终于能和章嘉尔长厢厮守了,所以他说的很痛快,但也很敷衍。
楚夫人是最轻松的那一个,只要子舟能长命百岁便好。
最后就剩下了章嘉尔,她比楚子舟还要不情?愿,可楚夫人在旁催促着,她只能对恨到骨子里的崔莺莺准备道歉。
“慢着,表姑娘这个谦,不能站着说。现在可就剩下你一个了,只要你跪着与我道歉,这和离书,我立马就签!”崔莺莺托着下巴,明明是病容,但她却笑得?明媚。
你害了原主的一条命,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歉意,也未免太过简单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崔莺莺就掌控了整个局面,就像她说的那句话,如今是你们楚家人在求她。
可章嘉尔瞪的双目发红,分明你才是那个落于下风的人,凭什么来命令我做事?
“不!”
“嘉尔!”
不知不觉中,楚夫人眼神责怪,就连楚子舟也带着责备。一下子,巨山压顶,章嘉尔不得?不跪。
崔莺莺笑弯了眼睛,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明艳动人。
嗯,挺爽的。
——
马车内,崔莺莺没有挽起发来,她梳着少女的发髻,步摇轻轻晃动,这次离开楚家,她带回了嫁妆和丫鬟水莲。
水莲给她掰着瓜子,说道:“姑娘,咱真不回去啊?”
崔莺莺轻哼一声:“暂时不回去,省得?被他唠叨。先给他?几日冷静冷静吧。”
“那咱真去秋白租的那个院子住啊?”
崔莺莺点头:“昂,要不然呢?”
眼下没有秋白和意雪,那是因为崔莺莺让她们代替自己回去给家里人报个平安,顺便支开她们,好让水莲去做事。
“银票都兑换好了?路引也备好了?”
“嗯嗯!有钱什么都好办事呢姑娘。”
崔莺莺心满意足,她伸了伸懒腰,对水莲勾了勾手指,小声的说道:“好好藏起来,这可是咱们去扬州不可缺少的东西。”
“好嘞。”
她准备把剩下的琐事给处理好了就跑路,等到卫宴成亲了自己再回来,这么一想,她心里虽然有些抽痛感,但她认为这是原主留下来的情?绪,故意忽略了它。
“姑娘,咱们到桂花巷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订阅,每次都在为内容提要伤脑筋,早知道从第一章就不搞这个了。
谢谢小天使的地雷和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