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萧逸衡的马车已在府前侯着,故而苏结夏的步伐要比往日匆忙许多,但仍是耽误了片刻方到门口。
“臣女来迟,望王爷恕罪。”苏结夏盈盈拜下,抬眼便见着萧逸衡掀开车帘,以不耐烦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过了几秒后才打轿内将踩脚凳扔下。
“自己爬上来。”
被萧逸衡如此冰冷的回复,苏结夏难免心下有些失落,却扔拦下身边的丫鬟,自己屈身将凳子扶正,踩着凳子往马车内探身,却不慎脚下一滑,伴随着一声娇呼,身子便向前扑去。
萧逸衡终究是伸手扶住了她,并将她扯了上去,喝了一声叫马夫启程。
苏结夏坐定在座位惊魂未定,素手轻拍胸口,回想着方才那一幕恍惚间觉得,似乎萧逸衡对自己仍是存有一丝情意的。才想向他道谢,却看见他百般嫌弃地用绢子擦拭了自己的手。
“这双手就和你的心一样脏,本王并不愿碰。”萧逸衡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发出一声嗤笑,“本应让你摔下去,体会一下昔日棠儿经历过的痛楚。终究今日事关重大,本王先放你一次。”
苏结夏咬着唇一时语塞。她想辩解,却不知从何开始说起。如若她在最开始便和苏梨棠一样多粘着他些,如若她在苏梨棠跌倒后坚持和他解释而不是逃避,今时今日他们二人是不是便不是这般的光景呢?
“我知道了。”她绞着帕子,将头垂的极低,不敢见到萧逸衡的脸,不看也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那你为何要答应娶我?这句话苏结夏没敢说出口。她怕以萧逸衡的脾气与对她如今的态度,会将她从马车上赶下去。
她只觉得这段路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太长了,长到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当真嫁给了萧逸衡,他们以后那么长的路要如何走。
正当她垂头垂得脖子僵硬酸痛时,马车向后一颠停了下来。萧逸衡冰冷的声音打她耳畔传来:“下车。”
那一瞬贴的极近,苏结夏不由得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应了他,随着他身后下了车。
这样的反应自然逃不过萧逸衡的双眼,但他此时只觉得这样的苏结夏更加惹人嫌恶。
萧逸衡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并不关心身后的苏结夏是否跟得上她的步伐。苏结夏只好勉强自己加快脚下的步子以追上萧逸城。宫闱之内那么大,她并不想走丢第二次。
想到这里,苏结夏便又回想起初遇时,萧逸衡便是走在前面,带着她和苏梨棠回到宫宴内,只是那时的萧逸衡走的小心翼翼,三步一回头生怕将她们二人远远落下。
“一会儿见到母后时,你若是这个样子,心里应该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一声嘲讽刺入耳中打破了苏结夏的回忆,她才发现二人已经走到了太后宫门口,而萧逸衡就回身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多谢王爷提醒。”苏结夏点头示意,萧逸衡听见这话不知怎地冒出一股无名火,却又没有可生气的理由,便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请人通传后带着苏结夏走入。
“儿臣参见母后,参见诸位母妃。”萧逸衡撩袍跪地,苏结夏随着他一起拜下。
“臣女苏结夏参见太后,参见诸位太妃,给太后请安,给诸位太妃请安。”
端坐于主位上的太后应了一声免了二人礼数,抬手指向苏结夏的方向:“免礼赐座,安定侯府的长女?走近些让本宫和诸位姐妹瞧瞧。”
“臣女不敢,恐冲撞太后及诸位太妃娘娘。”苏结夏低下头说得诚惶诚恐,生怕做错什么全盘皆输。
“瞧这孩子紧张的。”太后带头发出了一声轻笑,继而坐在一旁的太妃也随着笑起来,“本宫只是瞧瞧你罢了,来走近些。”
苏结夏犹豫了一秒才款步向太后走去,在还有五步的距离外停下复跪了下去。见太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方才松了口气,而一旁看着的萧逸衡颇带些玩味地观察着苏结夏的一举一动。
“比安定侯带来赴先皇设宴时出落得标致许多,安定侯家女儿真是个个儿佳人坯子。”这话一出,众人都随着配合起来,倒是太后稍一停话锋一转,“倒是不知你妹妹如今怎了,倒使得安定侯要换女嫁给衡儿,我皇室之子也可如此随意戏弄不成?”
太后眉峰一挑,声色厉了几分。苏结夏不得打了个寒颤,但扔稳了稳声线收拾了一下思绪道:“臣女叩谢太后记挂,许久未能拜见太后及诸位太妃是臣女之过,却不敢忘,日夜替太后太妃祈福。只是臣女蒲柳之姿,怎能得太后及诸位娘娘如此厚誉。”
“臣女之妹起始本是风寒,却未想久病不愈,转疾为痨,大夫断诊实乃难治之症。”
“江湖大夫怎可轻信,不如本宫让皇儿派宫内太医前去诊治一番。”太后听闻苏结夏一番话虽是满意,却仍带有一丝疑虑。
“谢太后厚爱,王爷此前已派太医前去,仍是如此断诊。”苏结夏顿了顿,把乞求的目光投向萧逸衡身上。
萧逸衡会意,便颔首以对。见状苏结夏暗松口气,“如今皇旨已下,王爷见若退婚将使父亲颜面无存,况小女同王爷亦是自幼相识,爱慕王爷之心并未存虚,故开恩欲换娶臣女。”
一番话苏结夏说的令人动容,情到深处也挤出了几滴泪落下,让太后一众也不由得心疼起来:“莫再哭了,早有耳闻你身子骨弱,怎地半晌还跪在地上,快赐坐。”
苏结夏拭了泪,再三谢恩后才起来落座,膝盖已然跪得隐隐作痛,但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只是如此,你妹妹知道不会记恨你这做姐姐的横刀夺爱吗?”苏结夏才以为这试炼要结束了,却未想到太后还有问题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