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不知道，可只有白清灵知道……
白棠玉的心结，不是她的爱，也不是白苍生的死亡。
他可以做到不爱她，杀她。
他也可以从白苍生的死亡中走出来。
但是，做到这些的他，始终无法面对的是，他因为他喜欢的女生，而害死父亲的这件事。
这件事或许是他负重前行的理由，但也绝对是他，永远都无法抹平的心结。
白清灵泛着水光的眸子紧紧盯住空中的白棠玉，此刻的他威猛强大，却丧失人性，只剩一颗杀戮心。
她知道，腾蛇妖的属性是阴邪，善于操控人性之中的邪恶面，影响人的精神力，使得被操控者成为只有阴暗面的恶徒。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操控。只要被操控者够正直，够善良，善良面强于阴暗面许多，那么，就不会被操控。
像棠玉这样，完全丧失理智，发展至如此嗜血的状态，其实也是因为……他的邪恶面本身就已经被激发。
他一直都过不去心里的那道结，早已走上歪路，大肆屠妖。这样的他，自然很容易被控制，甚至被控制的很彻底。
“棠玉…”
白清灵深深吸气，眸中泪水盈眶。
她该如何，拯救他？不让他沦陷于自己的邪恶面？
她是使他黑化的因，也该由她来结束这个果。
可是，她该怎么做？
那边……
白棠玉正使用腾蛇妖的妖法与山神打的天昏地暗！
整座山头，被阴云笼罩，在凡胎肉眼中看来，山头这边，似乎要遭遇强降雨的天气。
而在仙、妖眼中看来，大抵状况就是……哪路神仙在打架？
梁上兴风布置在深山的结界还在，除了空中被破开的那个洞口以外，其他位置都还是被结界封死的。
结界一下，万妖不敢靠近，凡人也会有不愿意靠近此处的心理。
所以，山里打的惊天动地，山外，仍然盛世和平。
几个回合下来，白芸芸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山神落了下风！
白棠玉将腾蛇妖内丹发挥的淋漓尽致，万年妖丹被他融会贯通实用着，再加上他本就有灵巧过人的作战技巧。
而山神只不过是一个地仙，纵然修炼万年，却始终不是善于作战的战神，再加上，自从开元大帝将人界与灵界分开以后，人界灵力稀薄，其实也很难修炼。
所以，几次交锋后，白棠玉找到山神的一时疏漏，趁其不备，以铜钱剑直接砍下千年松柏树的一根粗枝！
“吼——”
千年松柏精发出痛苦震吼，山间大风呼啸，叶片朔朔落下，天空的乌云之中雷声滚滚，天道在怒！
“恶道！”
山神勃然大怒，嘶哑怒吼，“吾必杀你！”
山神汇聚丹元气息，即刻将大量仙气汇聚于他的木质法杖上，眨眼之间，木质法杖裹上一层绿色荧光，变成了绿水晶头的法杖。
他挥动法杖，山中生物皆由他指挥。他开始施行一山之神的权利！
瞬间，一条条荆棘从破地而出，向立于蟒蛇之上的白棠玉直冲而去！
白棠玉操控蟒蛇，灵活闪躲，嗜血性被激发到顶峰，做着这一切的他，嘴角斜扬，笑容邪狞，红瞳如血！
“四弟弟，你再不醒过来，小鹿就要死了！她只剩两个小时的时间，再不回去，她要死了！只有我能救她啊！”
白芸芸一直在歇斯底里的大叫，试图唤醒白棠玉的善良面。
她的小脚在蛇身之中疯狂乱踢。在她吼完这一句时，突然，裹紧她的蛇身略微松懈！
白芸芸立刻从兜里掏出万能小狐，趁机叫道：“小狐，捆仙锁！”
万能小狐也终于从禁锢之中解脱出来，马上从法宝库里找出【捆仙索】。
【捆仙索】：顾名思义，连神仙都能捆住的绳索，自然也能捆住一个暴走的普通人类！
“捆仙索，抓住白棠玉！”
白芸芸将其往空中一丢，刚做完这行为，蛇身又迅速裹紧她，再次将她禁锢！
那边，白棠玉腥红色的眼睛瞪向她，咬牙道：“你是我妹，居然骗我！”
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放走白芸芸……
但是，她骗了他，他不会再心软！
捆仙锁正朝白棠玉直冲而来，白棠玉又是几个灵活跳跃，躲过捆仙锁的抓捕！
可是，当他一个翻跃之后，脚尖正要落在蟒蛇身上时，突然，山神操控下的法杖从远处飞来，砸中蟒蛇的头部！
“吼——”
受到重击，蟒蛇凄厉惨叫，血盆大口之中喷出黄绿色的液体，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白棠玉脚下一空，眼看着就要从空中坠落，就在这时，捆仙索于空中飞来，直接捆住了他的身躯。
“抓到了！”
白芸芸兴奋大叫，因为控制住了白棠玉而感到高兴，以为终于可以停止这场战争了！
然而，她高兴了不过一秒钟，就又紧张的瞪大了瞳孔！
因为，山神正操控他的法杖，向白棠玉发起攻击！
“不要伤我弟弟！”
白芸芸破口大叫，然而，山神早就被白棠玉惹怒，杀心勃发，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时机。
水晶法杖迅速冲向白棠玉，法杖上有足以一击重伤大蟒蛇的力量，若是落在白棠玉这具普通肉身上，其后果，可想而知！
白棠玉扭身挣扎，但是，捆仙锁越是挣扎就裹的越紧，他完全挣扎不开，被死死禁锢在半空之中！
他的血色红瞳之中，装着越来越近的水晶法杖……
躲不了！
白棠玉咬牙闭眼，只能承接下这一击！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闪瞬到白棠玉的身前……
“咚——”
下一秒，法杖狠狠击打在女妖薄弱的胸口，使她喉间发出一声痛吟…
白棠玉闻声睁眼，瞳仁瞬间睁大。
只见眼前，被重击的女妖如纸鸢一般往后飞扬，而她身后正是白棠玉，孱弱身体直接仰倒在白棠玉的身上。
“噗——”
这时，白清灵猛地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水似烟花一般于她唇边绽放！
而这一片刺眼的血光，落在白棠玉的眼中，瞳仁瞬间紧缩成针尖状！
不……
“啊啊啊……捆仙锁，快解开！”白芸芸再次大叫，胸中懊悔翻涌！
她不该使用捆仙锁，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小鹿为什么会在这！
芸芸做错事了！
山神亦是一怔，见形势有变，不敢再下动作。
捆仙锁应声而解，白棠玉身体禁锢一除，便立刻伸出手臂，圈住了白清灵的腰际，将她拢入怀中，垂眸，红瞳深深凝望那张虚弱恹恹的面庞……
她脸色苍白，唇色却是鲜红一片，紧闭的眉眼再也没有灵动，只有痛苦。
他无法接受……怎么会，是她……
他就这样拥着她，缓缓落地，脚尖踩地时，白清灵虚软的身体在他臂弯间滑落…
“白清灵。”
终于，他唤出了她的名字，声音粗粝沙哑，却带着几分急。
席地而坐，他的手臂紧紧拥住她绵软的肩膀，红瞳逐渐被丝丝柔情浸润……
这一幕，太熟。
不久之前，她才这样躺在他怀中过，他那时重伤她，已经心痛如刀绞，现在她是为他挡伤，就更是……
“呃…”
白清灵喉中发着低吟声，疼痛舒缓些后，她才睁开眸眼，恰好，对上他那双红色瞳仁，“棠玉……”
她不喜欢，他这双被邪恶面控制的红瞳。
这不是，真的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替我挡？”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白棠玉寸心如割，他的声音在发抖，“你已经重伤了，不怕死么？”
“不怕……我是来……解开你的心结的……”
白清灵颤抖的手扯住他的道袍前襟，气若游丝的启唇：“棠玉……我赠你的剑……还在吗？”
“在。”
白棠玉在道包里摸索，掏出一把被折断的宝剑。
自从他开始恨她起，她送的剑就被他折断了。日日将这把断剑带在身边，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许再对她动情。
此情，如此剑。
“它断了…”
白清灵看着他手中的那柄断剑，眸中盈上水光，唇瓣发颤的问：“还能……用吗？”
白棠玉捏住剑柄的手不觉用力，面部线条绷的生紧，“能。”
“可不可以……用给我，看看……”白清灵眼眸中生出期待之色。
恨她入骨时，白棠玉曾发过誓，绝不会用她的剑。
可是，看着眼前，气息奄奄的她眼含期待，他根本舍不得捏碎她的期待。
拿出一张符咒，将其贴于断剑之上，他轻念道法，灵气即刻聚集于断剑，使其散发金光。
“看，能用。”白棠玉启唇回她。
“还好…能用…”
白清灵嘴角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温柔轻笑。
然而，下一秒，她却突然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回一收！
‘呲’…
断剑，捅进她的腹部！经由她的手，还有，他的手……
“噗！”
顿时，一条血柱从白清灵口中射出，喷洒在她的白裙衫上！
“清灵！”
白棠玉失声大叫，那瞬间，看到血花在他眼前喷射，他心痛到窒息！
她知道，如何解他的心结。
那就是，让他在杀她的同时，原谅她。
他会放下对她的恨，以及……对妖的恨。
他会知道，妖也是有善良的，也会动真情。
只是，他可能会后悔，会更加……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