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主任两只眼睛像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继续说：“市里的决定就这样，我们得无条件支持和配合。”
乔语气呼呼地说：“不可能支持，更不可能配合。”
“不要任性！”冯主任轻声斥她。
乔语看一眼与会人员，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没有人表态。这说明没有人同意这样粗暴的开发方案。
“主任！这种开发根本就是破坏性的！我们这些年努力是为了什么？我们难道坚持雨林保护，想办法做经济林替代，仅仅只是因为热爱吗？环境污染越来越严重，我们是拿明天的健康来换取今天的繁荣，这个是杀鸡取卵，涸泽而渔！这样值得吗？”
乔语这一通诘问，其他人听了纷纷点头。
“乔语，经济要发展，百姓要吃饭啊！”冯主任早就懂了乔语的脾气，头疼地说。
“我们的经济林替代方案是良性循环发展，是长远的收益，搞什么旅游开发？”乔语越说越生气，已经顾不得这是在开会，而不是发牢骚的地方。
眼看着会议的气氛越来越僵，冯主任摆摆手：“市里的决定就是这样。乔语你要是有信心说服领导改方案，那就赶紧想办法阻拦。老实说我也对这个开发方案持反对态度。”
乔语没再接话，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要阻止这种破坏式开发，先去找相关部门，说不通就向上反映。
韩墨这次来兰城，是带了秦朗过来。一下飞机就有相关的人员过来迎接，将他送至兰城唯一的一座五星级酒店安置。
去酒店的路上，透过车窗看兰城的街道建设，跟凤城差了十多年的距离。他摇摇头对秦朗说：“这边的落后超出我的想象。”
兰城随行人员很敏锐，马上接着他的话说：“兰城地处边陲，地理环境恶劣，工业基础薄弱，农业发展不起来，所以韩总裁你们的旅游投资方案，对兰城来说太重要了。”
韩墨不说话，秦朗礼貌地回应：“兰城有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这是其他地方没有的优势，给了韩氏一个发展的机遇。”
“还是要谢谢你们对兰城发展的支持！”
“是兰城给了我们机会。”秦朗礼貌地回应道。
两人商业互捧了几句，韩墨都没发话，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看，神情严肃。过一会儿他低声跟秦朗说：“想不到她一个娇小姐能在这种地方熬这么多久。”
那语气，似佩服，又似有些揶揄。
秦朗只能说：“她一向都很有主见。”
兰城不大，不到半个小时，就从机场到了下榻的酒店。兰城方面的领导已经在会客厅里等了，韩墨过去与他们交面，留秦朗搬行李。
他特意交待：“给乔安的东西小心些，不要弄坏了。”
秦朗点头：“我会注意的。”
会面交淡就那些内容，客套吹捧之后，对方拐弯抹角地问他为什么不远千里选择这个边陲小镇来投资。
这些年陆陆续续有一些案子，有企业骗地方要地免税，骗银行贷款，把钱卷走之后留下一个烂摊子。兰城财政吃紧，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韩墨懂得当地的顾虑，他没说出自己的原因，仅仅思考了几分钟，便对负责人说：“我韩氏过来投资，不要免税也不要你们任何政策上的优惠。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先捐一个亿，用于兰城最急需改善的民生项目，比如福利院，医院和学校。”
这个收获简直是大大的惊喜，兰城接洽的领导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感动地说：“这是真的吗？这样我仅代表兰城一百二十万的百姓感谢您。”
说着眼里还闪着泪花。
小地方能获得的资源本来就不多，天上猛地掉下来一个财神爷，谁的内心不欣喜。
正事说完，他们安排吃饭，韩墨长途跋涉身体疲惫，不好拒绝。秦朗安置好行李，下来作陪。
他们在餐桌上相谈甚欢的时候，乔语去找市里分管招商经济的领导。这些年来乔语只是雨林保护区的科研人员，没有行政职务。后来她做了经济林替改方案，在市里一下就拥有了知名度。
通过对她身份的调查，他们才知道原来兰城普普通通的雨林保护区里，居然藏着这么一尊大佛。所以她提出的替代方案能递到市里，跟她的教育背景有很大的关系。
这本也是兰城一个重要的项目，如果没有韩氏插一脚进来，现在都能批下来执行了。
见领导容易，只是说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乔语诉苦：“处长，我不反对雨林开发，我知道这对于兰城来说是千年一遇的好机会。可是这个开发方案实在很糟糕，靠近我们的核心保护区，雨林生态环境脆弱，这样是要毁掉我们兰城的生态环境。”
领导先是表扬她一番：“你那个经济林替改方案我们认真的研究过，做得很好，实施起来将是造福兰城一代人民。”
乔语懂他们的话语套路，不客气地拆穿他：“但是你们竟然不批。这个方案我已经研究了四年，从我到兰城雨林保护区工作开始，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不夸张地说，这个方案随便拿到别的城市，都不会有人拒绝。”
领导点头：“你对兰城的贡献很大，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只是眼下兰城有更好的机会，正好跟你的方案相冲突。我们开会做了很长时间的研究，忍痛割掉你的替改方案。经济发展是要牺牲一些资源的。”
乔语据理力争：“可是这个方案我们兰城要牺牲的代价太大了。那一片雨林，是成千上万年才形成今天这样的规模，毁掉之后很难恢复的。而且我们的替改方案并不是要政府投入很多，只是需要一个成长周期。”
领导摇摇头：“乔工，这个周期对植物生长来说时间很短。我们兰城的基础是怎么样的，你更清楚，我们等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啊。”
他把后面的那个字拉长，那个音调仿佛在说，谁拦着兰城的发展，谁就是罪人。
乔语气得七窍生烟，还没等她开口，领导又接着说：“其实我们这边开发，你那边跟着维护生态，也不是不行的，对吧？”
她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也顾不得什么上下级了，她眼神一冷，揶揄道：“照您这个意思，如果我也在兰城投资，做雨林保护周边生态工程，市里也是欢迎的，对吧？”
领导一点尴尬都没有，大方地笑着说：“这个旅游开发项目投资是二十个亿。刚刚对方与领导见面，说不要政策不要免税，另外先捐一个亿用于改善兰城一些民生项目。”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乔语冷笑，二十个亿她没有，但韩墨有。真逼急了，她大不了豁出去跟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