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在原地转来转去,仍旧哞哞叫个不停。
男人有些害怕,怕屋里的人出来,小跑到衣绳下,拽了一件蜀锦绣兰花的上衣揣在怀里,转头往南墙下跑,想顺着墙头再爬出去。
突然身后被人一拽,他打了个趔趄,一下子倒在地上。
男人大惊失色,惶然回头,却是黄牛用嘴叼住了他的上衣。
“你这畜生,赶快放开我。”男人气急败坏,伸手去打黄牛的牛角。
黄牛用力一挑,男人差点被挑穿了手心,吓的脸色惨白,不敢再硬拼,只用力的拽自己的衣服,“畜生,快松口。”
黄牛一边咬着,一边想用牛角再次去撞他。
男人躲闪了几次,抓了一把青草给黄牛,“这个给你,你放开我。”
黄牛大眼瞪着他,再次向他胸口撞过去。
“啊!”男人惊叫一声,拼命的往前扑去,只听“刺啦”一声,他灰蓝色的粗布衣服扯开,人也从牛嘴里挣脱,砰的撞在墙上。
男人撞的脑袋嗡嗡作响,扶墙站起身来,一抹鼻子满手的血。
他也顾不上流了多少血,顺着草垛和牛棚爬上墙头,回头狠狠瞪着黄牛,“哪日我将你偷了去,宰了吃肉!”
黄牛“眸”的一声大叫,咬在嘴里的灰蓝色布料落下来。
男人还想再骂黄牛几句,突然听到正屋那房门一响,有人出来,他慌忙自墙头上跳下去,没站稳,崴了脚,一瘸一拐的跑了。
周婆婆在门门口,向着东院这边张望,纳闷道,“我好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柳大娘道,“没有人啊。”
“大概是过路的。”周婆婆也没多想。
“天不早了,我该回去做饭了,囡囡想吃包子,我回去给她蒸包子。”柳大娘笑道。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周婆婆道。
“麻烦啥,云沐那件衣服还差个袖子,明天一早我过来。”柳大娘说着,出门回家去了。
周婆婆把针线收拾好,周老伯带着江家人陆续回来,云沐一进门就喊道,“太婆,你快来看,我们抓了好多的鱼,还有河虾。”
周婆婆出来,见木桶里都是巴掌大的鲫鱼,另一只木桶则是活蹦乱跳的河虾,笑道,“今晚是不是又能喝鱼汤了?”
江母一边挽袖子,一边道,“您请好吧,这就安排。”
周老伯呵呵笑,在旁边石凳上坐下,掏出烟袋来抽了两口,“灵韵还没回来?”
“大概坐郭平的马车回来。”
周婆婆正说着,苏灵韵已经进了门,云沐立刻又跑过去和苏灵韵说今天抓了多少鱼,抓了多少虾。
众人说笑了一阵,江母去厨房里做饭,周婆婆去收还晾在东院的衣服。
斜阳落在院子里,将花树染了霞色,越发艳丽。
“银子还给人家了?”周婆婆问,她知道苏灵韵给苏家的那五万两银子是借的。
“还了。”苏灵韵点头。
“有银子就赶紧还给人家,免得心里都惦记,这样有借有还,才有信用。”周婆婆慢声道。
“是!”苏灵韵心里都懂,仍旧虚心听着周婆婆教导。
两人将绳子上的衣服都收了,周婆婆突然道,“怎么少了一件衣服?”
“嗯?”苏灵韵一怔,“少了什么衣服?”
“就是你昨天穿的那件薄锦绣兰花的上衫,今早明明洗了。”周婆婆道,她还没老糊涂到洗过的衣服都记不清楚。
“是不是夹在这些衣服里?”苏灵韵去翻收拾好的衣服。
翻了一遍,并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衣服还能丢了?”周婆婆十分纳闷,在周围找了找,想着是不是被风吹掉了。
然而四周都找过了,也没找到掉落的衣服。
“哞”老黄牛叫了一声。
苏灵韵走过去,摸了一下牛角,“怎么了?”
老黄牛走向牛棚,蹄子将地上的草扒开,露出一块灰蓝色的布角来。
苏灵韵走过去把布料捡起来,见是块不知从哪里被撕扯下来的粗布,上面还有污渍。
“找到了?”周婆婆走过来。
“没有。”苏灵韵道。
“这是什么?”周婆婆问。
“没什么、”苏灵韵轻笑,“不知道哪里刮来的,我那件衣服可能也是刮跑了,不用找了。”
“刮跑了?还能刮出院墙去?”周婆婆摇头。
“说不定呢!”苏灵韵唇角勾笑,眼尾却有些冷意,漫不经心的瞥了一下墙头。
她抚了一下老黄牛的角,喂了它一把新鲜的青草,将那块布料扔到牛棚里,挽着周婆婆的手臂往屋里走,“丢了就丢了吧,不找了。”
“我就是纳闷,怎么能好端端的丢了件衣服,不行,我还得去屋里再找找,是不是落哪里了。”周婆婆一边走一边自己嘟囔。
当然,她回到屋里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苏灵韵的那件衣服。
次日上午,吃完饭后,苏灵韵在东院里摘香料,柳大娘匆匆进门,“灵韵啊,我刚才看到你二叔他们家的亲家来了。”
苏灵韵手里拿着竹筐,冷笑道,“有事的跑的最快,现在没事了又来做什么?”
“他们这是听说苏晓要嫁给温大人了,回来讨好苏家呢。”柳大娘摇着大蒲扇,一脸气愤。
江长轩拿着本书从西厢房出来,不知道听到没有,走到葡萄架下看书去了。。
柳大娘道,“我去瞅瞅,有什么事再回来告诉你。”
她出了东院,看到江长轩还打了个招呼,“江公子,一大早就读书呢!”
江长轩温和点头,“是。”
苏灵韵看着柳大娘出门,拿着竹筐去晒香料,路过葡萄架的时候,停下问道,“这两日苏晓姐有没有找你?”
江长轩黯然摇头。
苏灵韵皱眉,上次苏晓姐住在温家的事江长轩还误会着,苏晓说她自己来解释,怎么没来?
“灵韵,你说是不是我给苏晓添了负担,让她想嫁给温子书,又觉得对不起我?”江长轩愁闷道。
“不是这样的。”苏灵韵道。
江长轩自嘲的笑了笑,没再说话,也许他真的在村子里呆的太久了,该回去了。
苏灵韵咬咬后槽牙,对苏晓又气又无可奈何,以前她对温子书那股誓死不渝,义无反顾的劲头儿呢,论到江长轩身上就瞻前顾后,越来越怂。
气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