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我偏要勉强

说是晚上,鱼弯弯三点不到就开始拾掇,抿上口红,磨磨蹭蹭到五点才出门。

窗边的晚霞还没来得及跃上视野,鱼弯弯心情像着了火的火烧云一样热气沸腾,只想着快点去赴心上人的约才好,却在出门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何苏习。

墨黑色的头发搭在前额,凛冽桀骜的眼神,闪烁着犀利的光芒,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张狂霸道的近乎执拗。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细长又阴鸷的眉目,轮廓如刀削般震撼人的心肠。

明明是一袭湛蓝色的西装,洁净的应如天空一样,却他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随着屋外的花鸟、虫鱼,一起奔入深冬的冰川之底。

鱼弯弯在看到何苏习的瞬间,心“咯噔”一下,虽然她早收到庄有为的邮件,说何苏习近日极有可能会回到L市,但是她私心的希望,至少应该等到与骆惊舟结婚之后,也因此,她竭力压下了要与骆惊舟结婚的消息,并且特意遵嘱了骆惊舟,他们俩的婚礼,一定要很低调,很低调。

抿了抿唇,何苏习用那双近乎猎鹰般的眼神上下扫视了鱼弯弯,嘴角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打扮这么好看?是准备去机场迎接我么?”

莫奈的《睡莲》印花,裁衣成至脚踝之上的长裙,吊带的抹胸设计,于胸口之上压襟制成一个矩形的小翻领。

暗彩的油画蓝色像极了夜晚的星空簇簇,间隔的黄色小花像则同色的颜料砸在上面的不规则状一般,勾人夺目。

那人身材婀娜,行动之间如弱柳扶风,既有古典美的袅袅约约,又有一丝西方女性的绝佳诱惑,两相对比,温婉妩媚的简直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长发全簪一朵沧海花客,红色贴梗海棠以热缩片的形式绽放,古香古色、教人神往。

鱼弯弯的好看是与生俱来的,混合了空灵与高傲的皎洁,又因为精致的妆容使然,妩媚夺目,绽放出绝伦的光彩,嫩藕般的手臂裸露在外,又娇柔美好的令人想揽在怀中,悉心疼爱。

捏着衣角的手紧了紧,鱼弯弯心头又涌出那丝之于何苏习久违的恐惧:“我要去黄昏别馆。”

天边的火烧云终于如火如荼的升上来了,浓烈璀璨的像是要在今天将整个夏天的闷热全都展现,热热闹闹的照在一切能反射霞光的镜面上,刺眼夺目的几近夸张。

鱼弯弯眼角躲闪,自然没有逃离掉何苏习的视线。

“你忘了当初跟我去法国的原因了?”

那些被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不甘不愿的跋涉到了大脑皮层,鱼弯弯咬着一张毫无血色的唇瓣:“这件事,他已经解释清楚了,是个误会。”

气氛沉默了足足五秒,何苏习微微侧身,让开了一段距离,鱼弯弯畅通无阻的从何苏习身边走过时,瞠目般的看了看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迅速消失在何苏习的眼前。

谢谢?呵呵,但愿你知道那件事后,还能笑得出来。

心事重重的来到了黄昏别馆,骆惊舟在看到鱼弯弯的瞬间果然眼前亮了亮,却又观察到她欲言又止的面色,心里一沉:“怎么了?”

他说的是晚上,但想必他是在黄昏别馆一直等到了现在吧。

鱼弯弯踢开高跟鞋扎进了他的怀里,撞得骆惊舟不住惊讶:投怀送抱这件事,在鱼弯弯这里还是很少出现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久之后——

鱼弯弯抬头眼眶红红道:“我想去看电影,就去上次的那家商场,我要再跟你去一次母婴店,再去一次化妆品专区,再吃一次章鱼花枝,都与你一起。”

凝视着鱼弯弯近乎渴求的执拗,骆惊舟弯了弯嘴角:“求之不得。”

夜阑人静,电影散场后,鱼弯弯闷坐在座位上,心上的担忧却难以驱散,骆惊舟早就发觉鱼弯弯不对劲,却他等了这么久,鱼弯弯都没有主动说出口的欲望。

“弯——”

“唔——”

鱼弯弯一个翻身,近乎急切又想证明些什么的心情,没让骆惊舟没体会到什么爱情的甜蜜,反倒是感受到了一股被逼入深渊的绝望挣扎。

将鱼弯弯强行推开,骆惊舟抚摸着鱼弯弯的耳畔:“告诉我?”

轻幽的叹息滑过心迹,鱼弯弯强颜欢笑:“我曾听童重锦偶然说过,你有一个房间,挂满了我的相片?”

迟缓的点点头,骆惊舟倒是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尴尬,鱼弯弯眼眸中浮出一丝水汪汪的感激:“我想去看看。”

在踏入那个房间时,鱼弯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黄昏别馆找了那么久,却没有找到那个房间了,原来自己的那些照片,都被骆惊舟放在了地下室。

地板上铺着几张巨大的海报,上面的衣着服饰,全是鱼弯弯初次遇到骆惊舟时的惊慌失措,摄影师的抓拍技术很到位,连微妙的表情变化,放大成几平米的海报后也变得分外清晰,少女心迹展露无疑。

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相片,主角都是鱼弯弯,却没有一个鱼弯弯是看着镜头的。

鱼弯弯不怎么喜欢拍照片,自拍也只有心情好时和童重锦一起,而挂在墙上的那些照片,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你偷拍我很久了?”

骆惊舟理所当然道:“时时刻刻掌握未婚妻的动态,不算违法吧?”

满目的照片墙,连呼吸都显得有些紧张,鱼弯弯有些别扭的扯下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上次鱼弯弯跟骆惊舟去海洋馆时的路人照,照片里鱼弯弯笑的分外猥琐,眼睛却定定的看着骆惊舟,一副色女本色、迫不及待的蠢样。

“刺啦——”

将照片一撕为二,为四,为十六……

鱼弯弯单手一扬,碎片细细碎碎的从天而降,飞洒在骆惊舟与鱼弯弯的距离,而她娉娉婷婷的站在了印有她满心爱慕骆惊舟的海报中间。

“今晚月色真好。”

骆惊舟眼神暗了暗,上前揽住她的腰身:“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也可以选择不上当。”

“那我就偏要勉强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骆惊舟觉出一种爆炸的满足。

凌晨两点半——

鱼弯弯趁骆惊舟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回了家,果不其然,何苏习正亮着灯等她。

“骆惊舟需要你陪到现在?”

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我只是打算和他看个电影,但没想到他带了充电器,那我总不能像块木头一样,不解风情吧?”

换下高跟鞋,鱼弯弯揉了揉脚腕,不想与他在这些事情上计较:今天她对骆惊舟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以骆惊舟的能力,明天一定是什么都查出来了才对。

“逐鹿集团是逐鹿集团,问鼎集团是问鼎集团,我不会因为我私人的感情,而置逐鹿集团的利益于不顾。”

察觉到鱼弯弯一副优哉悠哉、全然把自己的警告抛之脑后的胆大妄为,何苏习笑了:“也对,杀人犯法谁都知道,我又不会弄死他。”

条件反射的站起,鱼弯弯将手包摔在了桌上:“你在法国对我的培养,庄爷爷对我的优待,我全都铭记于心,所以这段时间我为逐鹿集团的谋划,你明天只要去查看公司的每月报表就知道,用不着在这里威胁我。”

“怎么会是威胁呢?”何苏习惋惜道,“弯弯,我还真的以为,在法国的那两年,你已经学乖了,却没想到一碰骆惊舟,你还是屡教不改。”他的手掌擦过鱼弯弯脱下的外套摩挲,鱼弯弯嘴唇蠕动,到底是一句话都没说出。

屋外响起一阵“唏——嘘”的纺织娘的鸣叫,打破了灯下的岑寂,鱼弯弯拢了拢长发,准备跨进卧室。

今天见到骆惊舟,她更坚持了心里的想法,也绝不会再次离开他,只要骆惊舟不放弃自己的话。

“你不能跟骆惊舟结婚。”

早有预料般,鱼弯弯无声的笑了笑,头也不回:“恕难从命。”

“这不是我的恳请,是——”

“这是我的命令!”

骆惊舟在数月前,曾经听到方聆渺的行动轨迹,那时的调查显示方聆渺去了一趟德国,之后便搭了回法国的飞机,因为线索寥寥也很破碎,所以即便骆惊舟本领通天,也没有把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线索联系起来,然而细细揣摩,其实这两个目的地,都有方聆渺要去的目的。

久违的那张面孔出现,鱼弯弯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见方聆渺与何苏习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忽然有些明白:这两人暗中一定达成了某种交易。

披至腰际的火红长发,招摇的热辣奔放,在灯光下魅惑横生。

裁剪合身、做工精细的洋装上,套了一件性感小衫,领口开的极低。修长的美腿下是一双白嫩的小脚,一双金边的高根凉鞋,随步伐踩出魔鬼的声调。

方聆渺在暗夜中释放着属于她自己的荷尔蒙,能牵动所有异性的心。

“鱼小姐,好久不见了。”

女王般的音色在耳边缭绕,何苏习稳若泰山的倒了杯伏特加,举起手的瞬间,那杯酒已经落在了方聆渺的手上,两人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

方聆渺举着广口玻璃杯,踩着恨天高绕着鱼弯弯走了一圈,打量的视线似要无孔不入般的穿梭进她的每一根骨头缝里,鱼弯弯眼观鼻,鼻观心,在方聆渺妖妖娆娆的强大气场下,毫无胆怯。

“何总,你的这个宠物,牙齿跟爪子一样的锋利,怪不得你是在法国常常担心她的反噬,日日提心吊胆呢,现在看来,果然是咬的你猝不及防。”

何苏习赞同的颔首,端起酒抿了一口。

“你被阿苏像丧家之犬般救回,现在骑到了主人的头上,日子过得倒是逍遥自在!”

鱼弯弯可不是两年前的鱼弯弯,更不是泥捏的鱼弯弯,近乎直言的讽刺,呛得方聆渺微微结舌,反应过来时忽然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忽然按住鱼弯弯的头,“乓”一声按在了桌子上。

“从今天开始,骆惊舟是我方聆渺的所有物,他只能被我方聆渺折磨,因我方聆渺而死,别的女人胆敢靠近,下场会比被他送上刑场的向夏深还惨!”

猝不及防的狼狈,鱼弯弯毫不在意的提起嘴角,挑衅的笑了笑:“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跟我快要结婚了。”

不耐烦的在鱼弯弯面前甩下一堆照片,方聆渺一手按着鱼弯弯的脑袋,一手将杯子里的伏特加倒在了鱼弯弯的脸上:“现在让你保持清醒的状态,好好看一看,我不是在恳求你,是在命令你,离开骆惊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