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惊舟坐在楼下一边看手表,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着《卫报》,《卫报》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时事新闻热点,帮助那些在英国有业务往来的企业家,更好的了解英国政治动向,原本以骆惊舟的定力和耐力,20分钟足够他看完四篇,也能在20分钟内将这四篇文章所暗含的形势分析出来,但是今天——
骆惊舟坐立不安的靠在沙发上,表示有些隐秘的期待和翼翼小心,别说一篇文章,就是一个标点符号都看不下去,举着《卫报》举了半天,看了个寂寞。
指针走了快半圈,而鱼弯弯还没有出现,骆惊舟“啪”一声,将书页阖上决定主动出击,却一抹苏木绿的身影娉娉婷婷的姗姗来迟,顿时惊在了原地。
《圣经》中有一句:别惊动我的爱人,我要等她自己情愿。
而骆惊舟的“偏要勉强”,得到如今的开花结果,对鱼弯弯,他何止一句中意。
四顾无别人,入目皆是你。
露肩抹胸款式,前片肩部到腰部有着细密的手工捏褶,丰富的堆积感华丽而不繁杂,耗费十个绣娘两个月光阴,一针一线绣上去的金丝线花枝,花型优美、线条雅致,绣花上有手工钉珠精巧细腻。
烫金的垂坠纱网重重叠叠,宛若一朵馥瓣的地涌金盏,亭亭的盛开在骆惊舟的心上。那少女莲藕般的手臂提着裙瓣,翼翼小心的从楼梯而下。
三千青丝挽成一个蓬松的麻花,发间挂一朵白馨的橄榄,肩颈光洁细腻,曲线优美如天鹅的脖颈,螓首回眸间若仙若灵,轮廓轻透的无与伦比。
她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颤动不已,在眸子上投下一方华美的阴翳。其双眼中的清仙之态,光华流连,轻点绛唇,更具妩态。所透露出来的气质,是浑然天成的高贵与骄矜。美人初起未天明,手拂银瓶秋水冷。
骆惊舟想不到,这个世界还为他藏了一个鱼弯弯在这黄昏别馆,浑身散发着森林中花草的芬芳。
白昼的空气多么清新啊,太阳的光华投射在万事万物,河水上烂银一般的光亮,映照在骆惊舟的心上,也照亮了他的日久天长。
鱼弯弯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唉声叹气的撑着脸,骆惊舟初始的惊艳一滞,横抱起鱼弯弯上了楼。
即使现在烈日当空、不见圆月,他的心中亦是一片皎洁。
“叹什么气?”
“我在想穿着这个衣服,跑路应该挺不方便的。”
哭笑不得的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为什么要穿着它跑步?”
“那要是结婚的时候有人来抢婚呢?”
这句话成功的让房间温度下降至冰点,阴恻恻的声音在鱼弯弯耳边响起:“你准备跟他走?”
“如果那人叫骆惊舟的话,我是一定要跟他走的。”
这句话奉承的总编很开心,骆惊舟摸了摸鱼弯弯的脑袋:“所以你哪儿都不用去,交给我就好了。”
“不行哦,”贼兮兮的晃着手指头,“不被抢婚的婚礼时不完美的。”
冷哼一声,某人宣誓主权的手紧了紧,像是要把她的腰勒断:“谁敢来?”
双手反抱住他的脖子,鱼弯弯哼哼唧唧的吻上他的喉结,坏心的舔了一下,感知到那人的身躯颤抖,胆子更大的开始作妖。
“你故意的?”短短的半个小时内,骆惊舟所受的刺激已经超过了平常太多太多,而他自认为是一个冷静克制的人,却没想到会在鱼弯弯这里屡屡破功。
“这个是不是很贵?”鱼弯弯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换得骆惊舟的轻哼。
“没有你贵。”
有些迫不及待的攀上她的侧腰拉开拉链,骆惊舟承认他现在有些急切,却鱼弯弯在婚纱脱下的一瞬间像一只钻天猴般的窜了出去,骆惊舟还没反应过来,鱼弯弯已经离他八丈远了。
“过来!”
“鱼弯弯!!我给你三秒钟——”
“三二一,到了又怎么样?”
知道点火成功,剩下的就是跑路了。
这一招以前鱼弯弯用的是百试不爽,乜斜到床前与走廊的距离,这一段只有区区的五六米,而骆惊舟现站在她的对面,只要她速度够快,骆惊舟就追不上她!
“总编,白日宣淫对身体不好,色字头上一把刀,总编保重身体啊。”
骆惊舟仿佛一点都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五官随着她起伏的动作更加幽渺,在他视线一松的瞬间,鱼弯弯大胆闯出。
就是现在!
短短五六米的距离,全力冲刺只是小菜一碟,鱼弯弯白皙修长的双腿刚刚跨出,某人嘴角诡异一笑,不慌不忙的蹲下,将地上的地毯狠狠一抽,那人惯性所引,果然如预料之中,就要跌倒在地,骆惊舟英雄救美,恰在当时。
完了,又栽了。
鱼弯弯咽了口口水:“总编,你听我解释,其实刚刚挑衅你的不是我,是另一个我,我只是被下了降头。”
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骆惊舟低头的瞬间捂住她滔滔不绝的屁话。
“骆惊舟,你耗子尾汁,不讲武德!”
“很好,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武德,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简简单单的试婚纱,一直试到了正午十二点,所幸今天是星期六,苏授与童重锦在台球室等了一两个个小时,连快餐都吃完了,骆惊舟总算牵着鱼弯弯的手,姗姗来迟。
苏授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泡了杯茶,对着童重锦招了招手,将果茶吹了吹,放在她手上,童重锦虽有不满,到底还是小跑过去接下了,鱼弯弯见之心里一定:仅一夜过去,看来这两人之间的进步,很大啊。
骆惊舟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迟到的人,准时准点的人神共愤,却今天跟鱼弯弯一起迟到了。
“鱼小姐,累坏了吧,喝杯茶吧。”
苏授面色坦然,全无他意,而鱼弯弯心里有鬼,这一句“累坏”,震得她心头一惊,面皮又耐不住红了红,连连摇头:“不累不累。”却顺手接过了那杯茶。
大量脱水之后,的确是应该补水的。
某人又不开心了。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骆惊舟面带一丝威胁,温和道:“还不累?贪吃太多会长胖的。”
噗——
鱼弯弯喷出一口茶水,为骆惊舟这句话呛到咳个不停,童重锦连忙给她顺气:“弯弯,试个婚纱真的很累么?不是有设计师在旁边帮忙么?”
这种事,骆惊舟不会让别人帮忙的。
摆摆手,鱼弯弯有气无力的坐在沙发上,骆惊舟面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组成了一个三分薄凉、四分无所谓、五分漫不经心的不规则饼状图,像极了妈妈道歉时候的样子,而鱼弯弯心里清爽的跟明镜一样:这小子不是在道歉,他是在说“再接再厉,下次努力。”
我努力你个锤子!
宝贝晚安,宝贝早点睡,我还要去下一场派对。
其实黄昏别馆也有台球室,但是骆惊舟今天不允许苏授到他家,原因也跟苏授想的一样:不大方便。
在球杆顶端用蓝色的巧克粉擦了擦,苏授率先开球,以八号球撞下去两个,对骆惊舟一笑:“婚纱试的怎么样?”
看了一眼坐在沙发生被童重锦问的毫无求生欲的鱼弯弯,骆惊舟温柔的笑了笑:“挺好的。”
以黑八接续,骆惊舟轻飘飘的撞球入袋,专治苏授各种不服,动作轻松又潇洒,眼神却直勾勾的看向鱼弯弯。
“弯弯,你们的婚礼要在哪里举行?教堂?湖边?还是就在黄昏别馆?是准备办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鱼弯弯捏着太阳穴,很想实话实说的告诉童重锦,一上午她跟骆惊舟其实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所以她问的这些问题她一个也回答不上来,但是这么丢脸的话,她是不可能如数回答的。
“嗯,还在筹划中。”丢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鱼弯弯端起茶杯朝骆惊舟的方向看了看,似心有灵犀般,正好与骆惊舟的视线擦出火花。
骆惊舟一身黑色的西装,上身的纽扣略略松开,看到一件黑白条纹的衬衫,领口袒露,光洁的脖颈与喉结上还残留着鱼弯弯情动之时的抓痕,撩人妖孽至极。
颀长的身姿梳云掠月,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层次分明的碎发尾端都映着一圈儿很漂亮的光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骨下那一双温柔的眸子,于清澈无声的深处,藏着一种涉世已久的锐利淡漠,却愿意在鱼弯弯面前荡开一帚,只留下似水无痕的君子如玉。
高挺的鼻梁下,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微微弯起,迷惑众生的笑,能让人深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这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的气度优雅,然则频频接触,却会感觉到他对任何人都有一种隐性的疏离,即便想人想的厉害的时候,也是淡淡的,像饿了许多日的野狗闻到人类的炊烟,但知道不是自己家的,而如果是自己家的话——
鱼弯弯端着一杯茶,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在骆惊舟面前:“我刚刚渴极了,你渴么?”
某人的脸色温柔的要滴出水来,乖乖的咽下那杯花茶,觉出有些甜腻的气息略微不喜,却轻柔道:“我喝了很多了,自然是不渴的。”
鱼弯弯:“……”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对。
苏授瞧的后槽牙都酸了,握着球杆看向童重锦,后者别过头,“哼”一声不看他,苏授顿时气出猪叫:“我也很渴啊?”
“憋着。”
丢下一句几近命令的话,骆惊舟将球杆放在她手里:“想学么?”
看了一眼战局,鱼弯弯咬着下唇:“你好像要输了哎——”
“呦吼!弟媳就是弟媳,有眼光,不是好像,骆惊舟是的的确确就要输了!”
苏授举起手指,做了个一个“天下独尊”的手势,一脸骄傲的看向童重锦方向,状似要请功,却佳人毫无回应。
虽然这家伙送自己回家,一路上规规矩矩,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是个花心大萝卜的事实!所以什么都没有改变,苏授还是苏授,她童重锦还是童重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