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弯弯手忙脚乱的狗刨过去,看的骆惊舟忍俊不禁:“这个招式,挺稀奇的。”
别过脸,鱼弯弯蠕动嘴唇:“我只会狗刨。”
“下次我可以教你换一种动物的刨法。”看到远处蠢蠢欲动的段言,又看了看穿着清凉的鱼弯弯眼神幽暗,“你穿的,似乎太少了点。”
嗯?
鱼弯弯摊了摊手:“大哥,你是不是来时风太大,把你的视网膜吹出边境线外了?你看到她们穿多少,我穿多少了么?”
“我的眼里只有你,哪来的‘她们’?”
鱼弯弯:“……”算你狠。
“我要喝水。”装无赖,是对付无赖最有效的武器,“要山泉水泡的龙井。”
“四面皆海,我去哪儿找山泉水?”骆惊舟不疾不徐的起身,面带几分隐秘的幽怨。
“年轻人,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四个现代化的当务之急是‘创新为第一发展力’,你遇到事情不迎难而上,光想着被动消极,什么时候才能扬眉吐气,让民族屹立于世界之林?所以下次,遇到事情不要说不行,要说‘我可以学。’”
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乱侃的鱼弯弯,骆惊舟缓缓起身,朝着餐厅走去,路过段言身边时,留下一句“你想找死告诉我一声,我还可以再成全你一次。”
笑话,我段言会在乎你骆惊舟的威胁?
段言“哼”了一声,正要迈步朝着鱼弯弯跨去,却为骆惊舟早有预料的一个手刀砍晕在当场,被随行的急救医生抬上了三层。
晚风的凉意吹来,鱼弯弯从泳池中起身,看到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秋水长天,港湾上一座颇有规模建筑的倒影,似乎透过无数夕阳残照的波光粼粼,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两位女服务员看着不远处的美景交头接耳。
“你看你看,是港‘弯’美术馆,呀,我们到了西海岸了。”
“港湾美术馆?”
“此港‘弯’非彼港湾,听说背后的出资者是L市的隐形企业家,在修建这座美术馆的时候,除了指名道姓,一定要用月亮弯弯的港‘弯’二字,还要在美术馆内种满梧桐,为的是接引相思归,不是有个什么传说么?梧桐树上所栖唯有凤凰,凤凰于飞,琴瑟和鸣,一方消陨,另一方必泣血长唳,生死同衾。”
“这个美术馆之前是不是开过一次发布会,说有世界知名画师生前封笔的三幅油画,现在都完璧无损送回了?”
“知道知道,不就是《追赶帽子的时间骑士》、《玫瑰园中的少女》、《银杏大道上的早春风景》这三幅画么,听说那个隐形出资人,也是这三幅画的所有者,这人这么大方,从不对外公布持有信息,是不是很奇怪?”
“的确很奇怪,要么是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要么是个钱多人傻的蠢蛋,总是这些事情,不像是聪明人能干得出来的。”
鱼弯弯默默退回餐厅,骆惊舟用玻璃杯装着一捧绿茶,眉宇略有纠结:“我做了个简易的滤水器,只能弄出蒸馏水,实在无法过滤成山泉水,弯——”
踮起脚尖,鱼弯弯双手扯住他的领口,在他脸颊轻映一吻,双颊微微发烫的松开,看着他略有凝滞的惊喜:“泡妞的同时,别忘了我现在与你是公平竞争的对手,不需要你手下留情。”
鱼弯弯走的潇洒无比,顺带将骆惊舟手心握着的一杯蒸馏水一饮而尽:“勉勉强强,下次努力。”
远处的港“弯”在晚风中摇摇晃晃,送来一片梧桐香。
邮轮上的月夜凉如水,骆惊舟在房间内看一份重要的文件,谢析的电话打来时,骆惊舟还在心有旁骛的怀念白天的那个吻。
“老大,方聆渺有下落了。”
骆惊舟:“!在哪儿?”
“她定了一张去德国的机票后,再次消失了视野,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法国何苏习的家中。”
呵——总算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继续盯着,他们俩现在肯定有所图谋,我要他们在施展计划前,先让我知道他们的那个计划到底是什么。”
挂断电话,门外的服务生忽然敲响房门:“先生您好,晚饭时间开始了,您是去餐厅用饭,还是在房间内用饭?”
阖上电脑,骆惊舟打开房门,有礼有节的点点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门牌号沉吟一会,最后还是跨步向着楼下走去,服务员眼中晦色的光华掠过,扭头敲响了鱼弯弯的房门。
配电箱的地下室空空荡荡,鱼弯弯听着电流嘈杂的“呲呲”声,一扇直通大海的舱门大大啦啦的开着,海风的咸湿气息拂过耳面,暗道这里却是一处杀人抛尸的风水宝地,忍不住回头:“你说骆惊舟在这儿等我?确定么?”
“确定——无疑!”服务员陡然抬头,在鱼弯弯回眸的瞬间露出一张阴恻恻的脸,沈菀苍白而嗜血的面色一片阴戾,将鱼弯弯从舱门推了出去。
“救命!救命!!”
沈菀将服务员的制服脱下扔入大海,毁尸灭迹之后,站在舱门的入口,看着大海中不断扑腾着要攀上邮轮橡皮艇的鱼弯弯,心中充满了复仇后的快感。
“忘了告诉你,之前让符漱去强奸你,顺便拍照留证的也是我,可惜那个家伙没用,还得我亲自出马,鱼弯弯,说来,我对你的费心,你到了阴曹地府,千万记得感谢我!!”
日你个仙人板板,感谢要是值钱的话,靓仔我早就变成比尔盖茨了,阴曹地府老子还要去么?那就是老子的办公室!
口鼻尽是海水咸湿的溺毙,鱼弯弯在大海中翻腾,裸粉色的礼服裙在海水中招摇,天幕之下,像一只淡色的水母。
沈菀急速跑到餐厅,餐厅此时的喧嚣声响成一片,骆惊舟四处搜寻鱼弯弯的身影,却沈菀急冲冲的指了指甲板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换得他毫不犹豫的冲出餐厅。
水里,鱼弯弯的手脚冰凉,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弱,却听到一片落海的水花,看到那“水花”坚定不移的滑到了自己的身旁,将自己牢牢的抱住,那一朵水花的颜色,与骆惊舟好像好像。
正在用餐的时候,四楼的驾驶室都设置成了自动导航,船员去了一楼用餐,邮轮餐厅的嬉笑声,足以掩盖一切的呼救。
骆惊舟裹挟着鱼弯弯想抓住邮轮边的护栏,仰头看到了四层驾驶室窗前的沈菀,对方猩红的指甲,停在了“全速前进”的按钮上。
骆惊舟,你但凡曾经对我动过一点心,今天你都不会跟鱼弯弯落得一样的下场,而鱼弯弯,惹了我的下场,就在这个死无对证、无从查起的大海里,你们,安息。
“叮!!!”
邮轮飞速前进,惯性惊得众人齐齐往后一仰,回过神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短暂的虚惊一场之后,是一轮新的觥筹交错,段言没精打采的举着酒杯看向左右,沈菀笑语嫣然、娉娉婷婷的迎上,用香槟杯与他撞了一下,发出悦耳的脆响。
“段哥哥,今天晚上,有空么?”
夜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海水缓缓推近,渐行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其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悚然可怖。
忽而冰山飘至,忽而热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宛转玄云百丈,蜿蜒墨雾一行。鳞如点漆耀寒芒,掀起半洋风浪。
鱼弯弯脸色惨白、虚弱的扒在海洋浮标上,骆惊舟将右手手心在怀中捂热,贴在鱼弯弯铁青一片的脸上:“弯弯,弯弯,别睡,求你。”
“呼——”吐出一口白气,她感觉她全身的一切知觉,好像都跟海水化为一体了,僵硬又柔软,温温热热的泡在零下的海水里,舒舒服服的,缓和极了。
“骆惊舟,你是不是傻,”趴在海洋浮标上,鱼弯弯微阖着眸子,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你不应该,不应该跳下来。”
下唇抵在鱼弯弯的额上,感受到她的生机慢慢断绝,骆惊舟心坠到了谷底,眼中的血丝叠起:“怎么能离开我的小美人呢?她还欠我一支舞呢。”
“咯咯——”喘息的笑了笑,鱼弯弯只觉得全身像是泡在温泉中一样,很想告诉骆惊舟,她现在一点也不冷,她很温暖,很温暖。
“这话,《美国队长》中,史蒂夫对他昔日的爱人也说过。”
“这是——”看着鱼弯弯慢慢湮灭的生机,鼻翼间的呼吸越来越轻微,骆惊舟眼角猝不及防的滚下一排与海色同湿的咸水,颤抖着声音,微微哽咽:“这是我对你说的话,而我做不到像他那样,为了国家而离开我的此生挚爱。”
这是不一样的。
当初鱼弯弯所坐飞机在Z市飞机坠毁,自己无能为力,到底是鱼弯弯那时的“逝世”,远在天边。而近在眼前看着鱼弯弯慢慢死去,骆惊舟拢了拢鱼弯弯身上的外套,将她的脑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肩上。
“谢析说,在西塘的最后一天,你是准备去海洋极地世界的,你为什么想去呢?”
鱼弯弯嘴唇停滞着那种满足的笑意,却再也没有声音。
“你是不是还想去看海狮?其实你知道么?那天看的海狮表演,你跟我被海狮的那个球砸中,是我故意的,我只是做久了被你藏在树洞里的蜂蜜,很想,很想听你在人前承认我与你的关系。”
“弯弯,你知道港‘弯’美术馆么?我在美术馆种下了一千二百三十七棵梧桐树,我遇见你一天,我就让人在美术馆种下一株,美术馆种不下,我还有整个L市的地皮,你说的没错,地皮是我的,你所呼吸的空气,也是我的。”
栽下梧桐树,接引相思归。凤凰于飞,琴瑟和鸣,一方消陨,另一方必泣血长唳,生死同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