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向夏深分手,他看起来真的是伤心的很。
“吃屎去吧!”拿着枕头将他打开,鱼弯弯怒气冲冲的反手摔门而去,房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咳咳——”
忍不住的咳嗽声打破岑寂,骆惊舟开灯后,随手将手上的血迹在床单上擦了擦,无所谓的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宽大的外衣,顺着鱼弯弯落荒而逃的路迹追去。
这个女人整成跟鱼弯弯一模一样的脸,伪装成一模一样的声音,若不是性格语态完全不一样,骆惊舟还以为——
他险些还以为,鱼弯弯还活着。
重新回归主场的鱼弯弯再次于人群中发光发亮,两颊因为刚刚喝了一大杯的烈酒而更加红艳,美好的令人忍不住藏着掖着,不愿展于人前,骆惊舟靠在角落中,静静地打量着鱼弯弯的左右逢源。
笼络高层滴水不漏、安抚中层妥帖有礼、普通的员工虽然没有参与联谊会的资格,但有遇见的,她也做出和善可亲之态,明显获得了一票好感。
这个女人主修什么来着?对了,电子商务。
呵——
看来的确是学以致用了。
视线一转,她越过众人,来到了段言面前,段言正在和几个嫩模聊得开心,见鱼弯弯靠近,连忙将她们赶走,满心期待的看着鱼弯弯。
“怎么样?对我造成的效果,还算满意么?”
“非常满意。”有些微醺的饮下一大口酒,试图驱赶走骆惊舟所带来的负面情绪,“所以,我们逐鹿集团经过商讨,一致决定,与你签一份长期合作的订单,你可以先报个价。”
段言在鱼弯弯面前晃了晃食指,做出“no”的手势,十分亲近的暧昧道:“弯弯,你我之间,怎么能谈钱呢?谈钱多伤感情?”
有些强自清醒的甩了甩头,鱼弯弯笑容中饱含着酒醉的迷人光彩,娇靥如花,看的段言心头火热,恨不得当场将鱼弯弯拆骨入腹。
“那你想要什么?”
“你不是,”靠近她的脸颊,状似想一亲芳泽,“很清楚么?”
鱼弯弯有些后知后觉的退后两步,将酒杯放在一旁,忽然拉起他的手:“我决定请你跳一支舞,不知道你肯不肯赏光。”
跳舞?
这个答谢方式,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他也很喜欢。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拉着段言的手,鱼弯弯步步来到会场中央,舒缓的音乐骤然一停,一首乐调高昂而急促的探戈响起,四面灯光全熄,独留中间一个大圆。
贝壳悬铃的发夹不翼而飞,洒下的三千青丝瀑布似的披在柔弱无骨的香肩上,慵懒又窈窕的衬出她的纤腰楚楚,盈盈不堪握。黑、红、白分明,愈发显得她肌肤细腻、吹弹可破。
裙裾飞扬时,洒开如飞仙欲去。飞旋的红色鱼尾裙随着动作展开又收起,与段言的一身白衣恰相呼应,像是开在雪地上的滚烫,炽热的耀眼夺目。
十指相扣,鱼弯弯步步后退,段言搭在她腰间的手下沉一分,鱼弯弯骤然后仰又被抬起,再现眼前时,恍若一片红色罂粟花朵旋转不休,却又在段言的一扯之中,再次落回他的怀里。
两人舞的热情激荡,舞步收放,十分标准妥帖,段言将手毫无顾忌的贴在鱼弯弯的身体上,散发出的荷尔蒙几乎要将在场的所有异性淹没,鱼弯弯心底诽谤不已的同时,也不得不暗叹这段言实在是情场老手,若真的不注意,任何异性都难逃梦魇。
一曲戛然而止,鱼弯弯仰身反落段言怀中,双臂交叠,段言正一脸享受的嗅着鱼弯弯的发香。
骆惊舟一张脸黑到不能再黑,虽然明知眼前这人不是鱼弯弯,心头的无名火还是蹭蹭的往上冒,鱼弯弯轻飘飘的离开会场的瞬间,便被架着手臂带离了会场。
“骆惊舟!你又想耍流氓?!放开我!”
“你不是说我在耍流氓吗?现在放开你,都对不起你这么叫我!”
将她扔进车里,鱼弯弯看着这辆熟悉的迈巴赫抿唇。
“放我回去。”
“我可以送你。”
车子直接驶离四季酒店,停在了一条少人的小区栅栏旁,从这里,可以看到L市的大桥,还有问鼎集团、那强大又绝对的挡住一切建筑物的背影。
鱼弯弯与骆惊舟站在车前,过往行人还以为这是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
“杀人藏尸的话,这里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要是真的想让你死,你不会到现在还活着。”
骆惊舟死死盯着这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却又实在厌恶这个女人顶着鱼弯弯的面孔,恨不得撕烂的同时又忍不住偷看,鱼弯弯被他瞧的浑身发毛,转身就跑,却被死死的扯住头皮,因为疼痛不得不退回去。
“这张脸,整的还挺像的。”
“呲——骆惊舟!你有病啊!!”
想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下拯救出来,却骆惊舟的身高放在那里,鱼弯弯与他差了那么多,伸手想捞,只能捞个寂寞。
“病么,有点,但是药么——就要看你何家二小姐肯不肯给了。”
“有病就去医院,我逐鹿集团可没有发展治疗跌打损伤的副业。”
这句话极为顺口的说出,鱼弯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落在骆惊舟耳里,却如炸雷一样,毫不留情的掐住鱼弯弯的脖子,得,刚刚保住了汉中,大意的这个当口,又把荆州丢了。
掐住鱼弯弯按在车外,骆惊舟脸上的表情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这句话,你从哪里知道的?”
这个家伙一定是疯了。
鱼弯弯有些艰难的呼吸:“声音通过空气传播,L市大部分的地皮是你家的,难道空气也是你家的吗?!”
………
“刚刚叫你半天你为什么没出声?”
“你要我我就说话?凭什么?声音通过空气传播,地皮是你的,难道地皮上的空气也是你的吗?”
………
记忆中的声音与这一段重叠,骆惊舟如遭雷击般的松了手,失魂落魄的回头。
鱼弯弯在从鬼变成人之前的一段记忆,是完全丢失了的,骆惊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那段记忆,向来讳莫如深,倒不是他不希望鱼弯弯记起,是怕鱼弯弯误会什么,其实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鱼弯弯而已,但是她没心没肺,自然不知道她丢了这段记忆,但是她对自己说过的每句话,骆惊舟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当鬼时,自己只能记起她的声音和话语,但是她当了人之后的每一次皱眉、撅嘴、不满、欣喜,都像定格的胶卷一样萦绕在心头,剧烈的思绪震动,引起剧烈的咳嗽,骆惊舟将手帕上的血迹对折,鱼弯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方才的怨气倏忽消失于无形。
“怎么?骆总编,时日无多,是大限将至了?”
骆惊舟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沉默半晌,心中有千言万语想问,却最终化为一声“上车”。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他心底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谨慎的怀揣着隐秘的狂喜,期骥着它的可能性。
果真如此的话,骆惊舟发誓,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
付出生命。
车子停在一栋再平常不过的独栋建筑前,四周很是幽静,显然这座小别墅,是她一个人居住的。
鱼弯弯下了车,骆惊舟却没有开走的意思,礼貌问了声“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她发誓她真的只想礼貌的问一下,却没想到骆惊舟就在等她问出这一句。
“也好。”松开安全带下车,自来熟的接过鱼弯弯手上的钥匙打开房门,好像这里是他家而不是鱼弯弯家一样。
屋子布置的很简易,跟鱼弯弯在法国住的那栋别墅装潢几乎没什么分别,只是面积小了数倍而已。
骆惊舟有些迈不开脚般的跨过障碍:堆积了成山的内衣袜子,大大咧咧的挂在门把手上,骆惊舟进门时,悉悉率率的掉下一大堆。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去何苏习在法国的居住地,寻找那幅《追赶帽子的时间骑士》时,在次卧看到的满地狼藉,诡异的熟悉感盈上心头,骆惊舟有些别异又愠怒的盯了鱼弯弯一眼,鱼弯弯被他瞧的莫名其妙。
原来,她在法国,一直跟何苏习住在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骆惊舟动作陡然一停,因为他想到了自己跟何苏习唇枪舌战时说了一句话。
“饥不择食的情况下,何苏习,你现在看女人的眼光,真的是猥琐到令我叹为观止!”
当时他还诧异何苏习反诘的那句“你确定”,表情微妙又奇异,现在想来,如果鱼弯弯的确是鱼弯弯的话——
那——
骆惊舟捂住心口的狂跳不已。
何苏习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在自己说出那句话时,才会有如此奇怪的神色,而自己说的那句话,与其说是在嘲讽何苏习,不如说是拐弯抹角、山路十八弯的骂了自己一遭。
而他当时心中甚至还觉得——
咽下一杯自己酿的苦酒,骆惊舟现在心情很复杂,这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事情,有这么一件,已经足够刻骨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