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过程中护士进来查房,见骆惊舟异常配合,有点奇怪的看了鱼弯弯一眼:鱼弯弯没来那几天,骆惊舟的伤势比较严重,可即使是那样,依旧拼了命的工作,却现在安心养伤,还能蜜里调油?这个鱼弯弯什么来历?
“体温正常,没有发炎、感染的迹象,伤口以及伤口附近还是不能碰水,明早来换纱布。”准备离开前,看着目光牢牢盯在鱼弯弯身上的骆惊舟,对鱼弯弯道:“病人不能剧烈运动。”
短暂的惊愕后,鱼弯弯满脸通红,嗫嚅道:“好——好。”
房门阖上,鱼弯弯的行动举止间都充满了不自然,将碗放在桌上,小声的:“今晚我去客厅睡。”反正这间病房这么大。
谁知这句话顿时让骆总编不爽了。
“我又不担心你对我怎么样,你没必要去客厅。”
灼热的火焰从头顶冒出,鱼弯弯哼了哼,懒的跟他一般见识,在帮骆惊舟擦完身体后正准备离开,骆惊舟拉住她的手:“你生气了么?”
“开始有一点。”转身看着他,“看到你之后就没有了。”
她夜晚总带着对骆惊舟的负疚感入眠,特别是梦里梦到枕梦山庄发生过的事情,对骆惊舟的愧疚就更浓,她生气,倒也不是骆惊舟骗她,而是她怀揣着对骆惊舟的愧疚那么久,而最后的事实证明这些都是不必要的。
与其说她在气骆惊舟,不如说是在气她自己没有早点发觉。
她的确应该早点发觉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那么好,尤其自己当初与对方的差距还那么悬殊,可如果将对方当做骆惊舟,那么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是怕自己在气头上不愿意看见她的不得已为之,鱼弯弯想清楚之后便觉得没什么可气的。
但是,话虽如此,也不代表自己就原谅他了!
盛春的佳景美好如画。
时方在仲,马路边的夏枯草、齿萼报春、玄参、过路黄和醉醒花,红红绿绿,黄黄蓝蓝,五颜六色。花片沾衣,香雾霏霏,猕漫十馀里,而苍松翠柏,高下相间,红的火红,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绿的碧绿……间一点缀,处处花香上衣,映着密密的阳光好似一条花绒毯。
骆惊舟靠在后座看着文件,补救措施安排的很到位,可见谢析是花了功夫的。
按照医生的要求,骆惊舟应该再留在医院观察一个月,然而这段时间已经耽误了很多事情,哪里还能再浪费的起时间?
“回黄昏别馆?”
谢析在驾驶位上问了一句,骆惊舟看着身边睡得正香的鱼弯弯,眉目间尽是缱绻的情意,抬眸时已化为一片冰凉:“去公寓。”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向夏深,一点也不。
这种想让向夏深从眼前消失的感受是真的,后悔引狼入室,让她给鱼弯弯带来伤害的愧疚也是真的,他明明知道向夏深不怀好意,还是将鱼弯弯置于了这样危险的境地,要说这次他为鱼弯弯受的伤,那是他咎由自取。
停车时,骆惊舟还是习惯性的横抱起鱼弯弯,谁知鱼弯弯现在对骆惊舟的大幅度动作警觉的很,见骆惊舟准备不听医嘱而有此举动,连忙过来扶他,骆惊舟一边心底好笑,一边伪装成弱不禁风的模样,由鱼弯弯将他扶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副甜蜜恩爱的插不进嘴的样子,谢析将要说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委委屈屈的离开了公寓。
公寓内的一切都维持着离开时候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骆惊舟与鱼弯弯的衣服,已经挂在了衣柜里。桌上放着骆惊舟买好的零食,冰箱里的瓜果蔬菜连保鲜期都是今天早上。
他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样子。
鱼弯弯谨小慎微的扶着骆惊舟坐在沙发上,骆惊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优待,却见鱼弯弯异常柔顺的伏在他的膝上,下意识以为出了什么事。
“当时跟你在手术室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骆惊舟怔了一下,想到鱼弯弯絮絮叨叨跟自己说的那些屁话,有些感动的搂住她的腰。
如果骆惊舟真的死了,大概率,她——不想活着。
鱼弯弯抬眸欲言又止的看着骆惊舟,想问出心头盘旋已久的问题,骆惊舟似乎知道她的疑惑,似乎只在等她开口,而那句话哽咽在喉咙里,就是无法说出。
“为什么上次来,你的衣服不在这儿呢?”
避重就轻,也是鱼弯弯的特点,他心里有些失落:鱼弯弯离开的那段时间,这里处处都是鱼弯弯,骆惊舟留在这里几天几夜几乎要崩溃,万不得已暂时住在了黄昏别馆,然而即便身在黄昏别馆也并不好到哪里去,因为但凡那里的一草一木,也都有鱼弯弯留下的呼吸。
弯弯——
骆惊舟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她是一个自己明明知道可怖,却又无法逃离的沉睡魔咒,既是自己的救赎,也是自己的希望,在她之前,他从没对人间有所期待,在她之后,他愿意用毕生的时间与她携手共处。
至于结婚么——
骆惊舟有些不满的蹭了蹭鱼弯弯缄默的脖颈:之前在求婚后本想迅速操办婚礼,后来发生了一大堆事耽搁了下来,本来也准备避无可避的在从英国回来后就进行的,谁知又发生了绑架案。
他们算不算天底下命运最多舛的一对情侣呢?
阳光从飘窗倾泻进屋子,尘埃裹挟着胜春的景致,开阔的视线,鱼弯弯看到了从远方飞来的游鸥,一道本不该出现的身影蓦然闯入脑海,惊得她身躯一颤。
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人?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
两人相互缱绻之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岑寂。
“说!”
谢析颤颤的握着电话,听着骆惊舟一副好事被打断的冰山语气,心里默默的念了几句“圣母玛利亚”,壮着胆子道:“老大,他回来了。”
因为这句话,骆惊舟的“格局”瞬间偃旗歇鼓,看向鱼弯弯的神色变幻万千。
如果不是谢析的电话,他差点忘了,六个月,居然到的这么快。
鱼弯弯被他瞧的心里发毛,下身离开时居然也没被阻止,心里嘀咕不已。
第二天骆惊舟连带着做早饭都带了几分心事重重,鱼弯弯睡眼朦胧的趴在桌子上,喝了一口三文鱼肉粥,却在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时差点吐出来。
“弯弯!”
忍住强烈的不适感,鱼弯弯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碗粥:“总编,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来制裁我,千万别用这么腥的粥来噎死我好么?”
抿了一口那碗粥,骆惊舟又用勺子搅拌了一下:不腥啊?
侧头看着一脸苍白的鱼弯弯,骆惊舟面色闪过一丝担惊:“我送你去医院。”
鱼弯弯连连摆手,刷牙洗脸后叼着两个面包坐在了副驾驶上,骆惊舟看着她有些不佳的脸色,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网编组是比较轻松的一个部门,长久处于一种其乐融融的气氛中,鱼弯弯听着众人因为一个段子哈哈大笑,意识却渐渐模糊,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弯弯!”童重锦将冰凉的手放在她的侧脸,鱼弯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去吃饭嘛?”
虚弱的点点头,鱼弯弯摸了摸肚子:一上午她都在吃的说,现在居然还饿。
食堂的饭不算可口,也绝对不差,上次厨师集体要求加薪、否则就要在问鼎集团门前卖凉皮一事,被骆惊舟冷处理后,又乖乖的回来按部就班了,菜品还因此愈发精致。
童重锦伸出手指头在鱼弯弯面前晃了晃,见她呆呆愣愣,还以为是没从上次绑架事件中回过神来,将一碗鸡汤推到她面前。
“弯弯,你尝尝这个。”
还没碰到,闻到那个味道便已经够受了,鱼弯弯捂嘴连连摇头,扒了几口饭,却在刚站起来时,摇摇晃晃,差点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