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顺便去医院拍个片子吧,顺便报销,这样应该可以了。”
骆惊舟自认为,仅凭这句话,他就应该夺得一张当之无愧的好人卡,毕竟他不仅关心了员工的伤势,还顺便给她报销了,如果这都不行,你还想要我怎样?
然并卵。
“骆总——你讨厌——”
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总编的“讨厌”难以复原。
拉开座椅,总编大人全身散发着“他很讨厌”的淡漠疏离:他平板碎了都没哼哼,她跌了两块淤青还是自找的说我讨厌?头也不抬的:“谢析?”
谢析正混在门外的一群人中看热闹,乍然被点名,连忙被扔了出去,讪讪的:“老大,您找我?”
“考核表打印好了么?”
谢析刚想回复“好了”,却见骆惊舟投来的冷漠眼神中,不仅包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还掺了一丝诡诡异异的“讨厌”,顿时脑后一凉,连忙摆手“没没没没。”
骆惊舟满意的:“跟她一起去,打好你送来。”
吕绫鼻孔哼出两道气流,不甘不愿的离开。
嗯?这就结束了?
鱼弯弯托着下巴撇了撇嘴:这个根本就没有昨天好看么?昨天还有一波三折呢,今天这母boss就被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小怪KO了?这也太不禁打了吧。
鱼弯弯飘到骆惊舟的桌前,红花油的麝香味还是没散,却见打印好的考核表就压在骆惊舟的手肘下,顿时挑了挑眉:孔子《礼记》所言“苛政猛于虎也”,看来在这吕绫在骆惊舟的心里也差不了多少了。
“呵——”
鱼弯弯哼了一声,正在喝咖啡的骆惊舟动作一顿没在意,显然上午发生的怪事够多了,只是哼一声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恰逢此时,屈寄捧着一方托盘进来。
“骆总,您的茶。”
骆惊舟怔了一下,几秒后,好看的眉头一拧,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屈寄有些献宝似的:“骆总您放心,绝对是上好的龙井,老板说这茶炒的时候,上面的露水晾了两天才晾干。”
骆惊舟越听脸色越扭曲:晾了两天才晾干的露水?那是露水还是502胶水?
“生产日期绝对新鲜,距离您下达命令的那一刻,只过去了六天零七个小时十五分钟。泡茶的水我特意去销售黑龙江趵突泉泉水的门店买的,没有丝毫杂质,绝对符合您的口味,您尝尝。”
“屈寄。”
“哎,骆总,有事您尽管吩咐。”
“趵突泉在济南——”
哈哈哈哈哈哈——
鱼弯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屈寄面子有些挂不住:“骆总,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其实黑龙江也有一处趵突泉,就在那个范蠡带着西施泛舟那地儿,据说那可是西施的眼泪变成的,骆总您快尝尝吧,当年那后宫连西施的洗澡水都有人抢,现在这可是西施的眼泪啊。”
可是他既不想喝西施的洗澡水,也不想喝西施的泪腺分泌物。
鱼弯弯揩干眼角的泪:我读书少,你小子可别骗我,当年西施跟范蠡私奔的地方不是在太湖么?而且西施的魂可是我勾的,就是在太湖没错。这丫真是个睁着眼睛瞎吹牛的人才。
骆惊舟深吸一口气,尽量露出和蔼的笑意:“你做的很好。”
“真的?谢骆总夸奖,谢骆总夸奖。”
屈寄搓着手点头哈腰的出去,骆惊舟一脸扭曲的看着这盘产地是“黑龙江”的趵突泉龙井:所以这玩意能不能喝?
正准备倒掉,空气中一道声音骤然阻止:“别倒,我要。”
鱼弯弯的声音带着点山涧间清泉流泻的碎玉脆响,愉悦时的笑声更如银铃般悦耳,说来是十分动听的。
骆惊舟却因为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鱼弯弯飘到他面前,想揭开盖子却又揭不开,有些不大满意的:“靓仔,你能不能主动点,至少把盖儿给我打开?”
骆惊舟手腕微抖,打开紫砂壶的茶盖,一股混合着“黑龙江”趵突泉的雨后龙井香气氤氲出来,这种南水北调、济黑混合的馥郁,又带一点胡诌瞎编的芳香,鱼弯弯虽然喝不到,但是现在心情十分舒畅。
“行,盖上吧,趁热喝,过会儿味散了,你管它是黑龙江的趵突泉还是石家庄的趵突泉呢。”鱼弯弯飘到一旁,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骆惊舟的办公桌上:反正他又看不见自己。
这个要还是幻听,骆惊舟今天晚上就吊死在问鼎集团的门楼上。
幻听至少也是心里所想吧?至少骆惊舟就八辈子也不会说出那句话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骆惊舟压低声音,面带警戒之色的看向四周:却当真是什么都没有,又找来找去觉得很有可能有扩音器,连灯罩上的灰都蹭了一手,还是没找到。
“兄嘚儿,你们公司请的保洁不行啊。”
骆惊舟心事重重的坐下。
鱼弯弯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悬空晃悠着双腿:“看开点兄嘚儿,至少我的出现预示了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骆惊舟嗤笑一声:现在连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还告诉我这是好消息?
“至少证明不是你幻听啊,而且你也省了去医院拍片子的钱了,财物又给那小娘们报销,又给你报销,这一天到晚的,估计累的挺呛吧?”
骆惊舟沉默了:这个人或者非人,知道所有的事情。
“你到底是人是鬼?”
“当然是鬼。”鱼弯弯翻了翻白眼,“要是人你怎么会看不见我?”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要你管。”现在要是告诉他他想不开自闭了怎么办?虽然现在骆惊舟已经快要自闭了。
骆惊舟再次沉默了: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绝对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关于这个声音说的,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他都决不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所以他沉默了。
此时群组里一条信息发来:骆总,会议室开会。
骆惊舟修长的双腿几步便跨出了办公室,推门而出,见到迎面而来的吕绫,第一次主动对她说话:“去医院预约一下,下午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医院。”
“啊?骆总?你——你?真的吗?可是骆总你要翘班陪人家去医院会不会不太好?”
看着吕绫一副会错意的忸怩神态,骆惊舟面无表情:“你在教我做事?”
吕绫脸上惊喜的表情还没传达眼底,骆惊舟进了会议室。
鱼弯弯相信骆惊舟现在的心情是相当沉重的,所以下午骆惊舟去医院时她没有跟着,躺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自己这一年的鬼生。
Tobeornottobe,thatisaquestion.
骆惊舟的害怕是正常的,毕竟自己不正常。
她得确保骆惊舟在一年后能切实死掉,还得保证他在这一年内不能死掉,所以是身兼保镖与杀手,一身二任?这怎么有点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萝莉与大叔的配对呢?想到自己现在一万岁了,要还是自称为大萝莉,显然是在耍流氓。且传出去一万岁的大萝莉?对自己名声也不大好,只得作罢。
鱼弯弯真想来点爆米花边吃边等,结果那骆惊舟只请了两个小时假,却直到快下班才回来。
跑哪儿浑水摸鱼、囊萤映雪去了?
吕绫跟在骆惊舟的身后笑的春心荡漾,鱼弯弯若有所悟的摸了摸下巴。却骆惊舟在吕绫想跟进来时严丝合缝的将门关上,吕绫不甘而走。
“你还在吗?”
“在。”
寂寂无人的办公室,骆惊舟捏着那份检测结果:他没有幻听,所以这个人——鬼,是真的存在的。所以昨天晚上、早上、刚才……都是她。
“你想要什么?”
“要你管。”
同样的问句与答句,骆惊舟一天的心情都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