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毓平静的看着她，觉得她脑子有病。
这个鬼地方进来高兴成这样？
“你犯了什么事？”他努了努嘴，淡淡反问。
杨絮儿没松开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就好像人死后身上没了热气，冷冰冰的怪渗人。
但她喜欢他啊！
不能做出一丢丢让人伤心的举动。
“我啊～把太子教坏了就送了进来。”
“……”
“我给太子看鸳鸯戏水图。”
“……”
“春宫图总懂了吧？”
凤毓还真不懂，但是他不能装作自己不懂，于是他僵硬的颔了下首。
杨絮儿高兴的坐到他身边，笑呵呵的说：“以后你得多照顾我点。”
“为什么？”
“因为我最小啊！我才四岁。”
“……”
杨絮儿见他不答，笑嘻嘻的说：“能不能给我找个地方当卧房啊？”
“你要不嫌弃就跟里头的疯婆子，疯女人一起住。”
“殿里住的女人都很疯吗？”
凤毓不知道怎么说，进来的女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谁受得了冷宫的恶劣。
故而进来没几天就自刎，上吊，跳井。
里头还有死人的白骨，臭熏熏的让人作呕。
凤毓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像他这样走哪睡哪的人，都不愿意去殿内住，发霉以及腐朽的臭味已经在殿内难以消散了。
他迟疑了下，微颔首。
“你最好别去，太疯了。”
杨絮儿第一次来时遇见过疯婆子，唱戏阴森森的，像是地狱来的冤魂。
还有那个嚷嚷皇上的妃子，动不动就寒碜人的笑。
“那我就跟你住一起。”
凤毓就一个破水缸能躺，遇到下雨刮风根本没得躺。
破水缸也只能缩一个人，根本容不下两个。
“你要住这个水缸，我让你。”
“那你呢？”杨絮儿歪着头看他，小心询问。
“我靠着长廊的柱子也能睡。”
杨絮儿看了看长廊，那红柱子掉了一些漆，给人一种很破败的感觉。
她转过眼摇头拒绝道：“那怎么行啊？我住长廊。”
凤毓见她坚持，然后微点头。
第一天到冷宫，难免不适应。
杨絮儿快天黑前就守在冷宫口，等着太监公公来睡吃食。
冷宫到饭点是发放饭的，今天来送饭的是个小太监，用钥匙把铁链打开，然后推开门。
门打开第一眼就看到的杨絮儿，小太监显然不认识杨絮儿。
毕竟皇宫那么大，低层的人很难认识身份高的人，可能还有人到了出宫的年纪都没见过皇帝的。
“新来的？”
杨絮儿点了点头，然后杏眸圆溜溜的，真诚的问：“是送饭的吗？我今日份的饭呢？”
“上头没吩咐来了新人，没准备。”
说着小太监提着饭往殿里走，显然殿内的女人没有忘记吃饭。
一个个翘首盼兮，探头张望。
杨絮儿紧跟着，她想：没有她的！肯定有凤毓的。
可当看到冷宫里七八的女人一拥而上围着太监，等着人发放饭菜。
小太监拎来的木桶，木桶里什么都有的杂锅饭。
几个女的争先恐后，嚷嚷着：“我的。我的！”
杨絮儿站了会，她不想凤毓吃老鼠，抓蛇吃。
她咬着下唇，纠结了很久，最后一头扎进了女人堆。
几个女人没人有饭碗，捧着手就接。
杨絮儿被挤的脸变形，身子扭曲，也没放弃。
她学着那些女人，伸出手要饭：“给我，给我！”
在吃食面前，再柔弱的女人都有蛮劲，非常不客气。
几个嚷嚷着说……
“哪儿来的小子！”
“懂不懂规矩。”
几个女人将小胳膊小腿的杨絮儿给拎起来，然后无情的丢到了一旁。
呯的一下，杨絮儿就扔在角落的地上。
她疼的龇牙，全身酸痛。
杨絮儿见她们一人捧了一手饭，还有最后两勺。
她费力的起身，见一个疯婆子准备再接，她跑过去快速的在饭倒下来的时候，踮脚伸手接。
她满心欢喜的接了一手，然后高兴的想：今晚凤毓终于不需要吃老鼠什么等有害动物了。
几个女人见新人不懂规矩，最年长的那个女人直接拎住她的后颈衣服，拖到角落里。
冷宫的女人脾气火爆，易怒，杨絮儿不懂规矩，自是要教训。
那个唱戏的婆子直接把她手里的饭给抖落到地上，过分的踩了几脚。
说真的，四岁的杨絮儿有了童真，脾气却没怎么变。
欺负她肯定要要回敬回去。
于是她用力挣扎，挣脱掉拎着她后领子女人的手，转身就攥住那女人，一口就咬了过去。
女人发出尖叫声，哇哇差点喊破了天。
她非常用力，甚至咬出了血。
几个女人都看愣了，都不敢上前。
杨絮儿差点咬断人筋脉，她甩开手，速度之快的就把人家婆子的手里的一团饭给打落地上。
婆子骂骂咧咧，被杨絮儿给扑倒在地上。
杨絮儿人虽小，却灵活，又扯婆子头发，又打婆子巴掌。
婆子也没客气，把杨絮儿脸都抓烂了。
最后还是杨絮儿胜了，四岁的孩子狠起来连女人都害怕。
冷宫里的女人都是没未来的，苟延残喘活着没死的原因就是怕死。
连死都没有勇气，可见多失败。
一个个都只有一张嘴厉害，干架和体能方面全弱鸡。
杨絮儿顶着一头乱发，来到小太监跟前继续要饭。
最后一勺小太监没犹豫，给了小小的红衣小孩。
杨絮儿拿了饭，心情挺好的，高高兴兴的奔跑出了殿，去找凤毓。
凤毓正在睡觉，眼前站了一个人，他有感觉。
他睁开眼，看到就是头发杂乱，脸上有伤，冲着他甜笑的小孩。
他木讷的看了很久，扯了扯声带，没声音。
杨絮儿把手里的饭给凤毓，邀功似的说：“喏！我给你打的饭。”
手里的饭不多，里头有些咸菜。
饭不是白花花的白米饭，有细小的小石子，还有些黑色小虫。
冷宫的人都是这样的待遇，无一例外。
凤毓从不跟那些疯女人争抢，也不与那些疯女人说话。
他知道一天有那么一顿饭，可从不去拿。
他宁可靠自己的双手抓老鼠，抓蛇，抓癞蛤蟆吃。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