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箱里装的并不是枪械。
景零榆心头瞬间闪过一丝异样,有些不妙的怀疑,但也许首个箱子只是有人放错混进来的。她撇下布料将那个箱子大敞开来,接着快步走到最另一头,继而去掀开那几个箱子。
大力一把将布料全扯开,明晃晃的物品映入她眼帘,里面装的根本不是枪械,与情报上获得的完全不一致。
此时此刻景零榆脑海中只余留一个想法,奚家故意传递的假消息!
如果假想成立,那么这次出航就是奚家人专门给人设的局,等着她上钩。
“砰砰砰——”
船舱门并不隔音,外面枪支子弹碰撞激战的声音越发震耳欲聋,透过缝隙传到密不透风的舱内。坚实的船舱板被重型武器冲击,从内部突出来,放眼看去平整的板面已满是坑坑洼洼。
景零榆在船舱内四处瞧去,从舱门出去已然不安全,她记得舰艇内有直通顶端的楼道。舱门由被她从里锁住,所以暂时不担心会有人冲进来。
她带着眼镜扫射四周,在大斜角方位找见了个隐秘的空间拐角,那应该就是楼梯通道。
短刀牢牢攥在右手中,同时她伸手从身后抽出迷你静音枪,双重武器挡在身前,大跨步朝着拐口跑去。
利落的衣角在空中随着气流波动,猎猎作响,锋利边部似是能割开脆弱的喉咙。
景零榆巧妙绕开所有货箱,在漆黑的舱内摸寻着路径顺利爬上楼道。数不清的阶梯,在此时对于她来说,需要以更快的速度跑出去。
“哒哒哒”的仓促脚步声在舱内清晰响起,她三步并作两步,跨越四级台阶,由着楼道上到顶层。
“领队,求你不要再继续了,我,我还要去巡逻……”
就在景零榆马上能伸手够到通往上层的小门时,从右边漆黑的楼梯空当里传出两道激烈且急促的厚重喘、息声。
“巴子的,还巡什么逻,好好伺、候我,你的下半辈子就包了。我也就在这告诉你了,这次出航,只是家主为了套出L设的陷阱而已,就算你不去巡逻,也没人会查到你头上。”
领队背对着景零榆,将显然无力反抗的人死死压在身下,粗制滥造的皮带将人双手捆住,面目狰狞地享受着,激烈的战况让两人全然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就算我们在这待到明天早上也没人会怪罪,奚家暗里明里安排的卫兵可不少,还有督查局的人一起,这次L绝对不可能逃掉。”
战斗的声音更激烈了,领队与卫兵交叠着分不出你我,景零榆站在两人身后,眼神中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心底愤怒情绪瞬间喷发。
“原来是督察与奚家可以联手针对我的局啊!”
如岩浆般即将从头顶喷涌而出的暴怒,在她无声说出这句话后,顷刻间淹没在混杂且无比刺耳的喘息里。
“怎么能……”
她弄不明白,但是下一秒又意识过来,难怪暗网悬赏榜上走私贩毒名单,一如既往得长,人依旧是那几个熟人。
景零榆小腿脊背绷直,站在楼道静静听着,心里迅速地琢磨着他说的话。
作为杀手的她向来独行独往习惯了,出任务带上别人多少会有阻碍。
这次奚家的贼船她以为装载量不会太大,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能行,可是在仔细看过那张纸张后,她才明悟过来,奚家这种不择手段的家族,从来看不上小打小闹。
正巧私自贩卖运输枪械是联邦皇帝明令禁止的,督察局对此事的容忍率肯定为零,在反复思考分辨利弊后,她从奚家逃出的当晚,便将消息匿名传到了督查局的信息网里。
她对督查局的人抱着极大的信任度,潜水入局的前一刻,有些波动起伏的情绪在看到督查局的人到位后,瞬间平复下来。
有她与督察人的配合,绝对能将奚家一举击垮,永世不得翻身。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联合的是奚家与督察,一起针对的竟然会是一心一意为联邦安危着想的景零榆。
原来是督察局从来没有真正的行驶过职权,他们只是一群□□沟壑组合而成的单细胞生物,自私又无能。
而如她和覃淮序一般的杀手,才是奔波在打击犯罪路上不曾懈怠的人。
“联邦难怪国力日渐衰落,外部与其他星的战争接连不断,内部的上层管理竟然也这么贪污腐败不要脸面。”
“以为光鲜亮丽的国家,谁知道竟是内里已经腐烂不堪,一家起又一家灭,也不知晓里面到底掺杂了多少政府的干预。”
景零榆此刻的眼神渐渐转冷,脸上毫无生色,只能瞧见勉强绷直的嘴角,与无可奈何的下垂眼睫。
眼见那两人的战斗越发激烈,高亢的声音不再压抑,如尖刺般刺激着她的耳膜。
短刀刀刃在眼前忽闪而过,只见一道亮银色化作流光,原本还在尖叫的两人突然没了声音,然后便是物体接连滑落地面的声音。
景零榆直起弯下的腰,眼神中满是嫌恶与厌弃,下手的力道很大,锋利的刀口划出光滑的平面。
解决掉那两人后,她伸手摸去小门,门被锁住,速战速决她握住手里的枪开出两发子弹,不一会门从里面破开。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舱外埋伏许久的卫兵立刻露出头来,直接朝着景零榆开枪扫射,流弹快要打中她的肩膀。
“快躲开。”
覃淮序从舱门外匆匆冲来,手中的长枪嗒嗒扫射着该死的卫兵。埋伏舱门的卫兵听到反射性回头,刚露出头来就被长枪一枪毙命。
赶路赶得仓促匆忙,他的双腿还在发颤,后脚跟重重着地,解决掉顶层的人,闪到舱门狠狠盯着里面有些意外的景零榆。
“你怎么来了,就休息好了?”
不应该啊,她的体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以前那些个omega都得要死要活卧床一个星期,才能勉强有力气起得来。
这覃淮序,看起来不像是经历过一番床上斗争的,反而像是来寻仇报复的。
而且他脸上满是愤懑,还有余力用银亮亮的眼眸瞪着她,一副被抛弃的怨夫模样。
“快进来。”
景零榆忽略掉他眼神里的幽怨,余光瞥见已经埋伏赶来的卫兵,眼疾手快拽住覃淮序的腰带往里拉,带着他迅速朝一侧躲去。
两人如闪电般冲到门后边做掩护,看见卫兵露出头直接瞄准开枪,命中后闪现冲到另一侧,接着打中剩下的那些人。
子弹出膛的声音将其他方向埋伏的卫兵吸引过来,景零榆在支援卫兵纷纷倒下的那刻,疾步冲出门外,轻盈一跃落到下一层。
在风中腾起的时间里,迅速射杀掉从匆忙赶来援救的卫兵。
覃淮序跟着从舱板一跃而下,背对景零榆扫射,护住她的后背处。
“L就在船上,不要让ta跑了。”
最下层的卫兵与督察局的人一起,你来我往演着一眼就能识破的虚假战局。
景零榆解决掉最顶层的防守,接着转身将刀塞回身后,一手一把枪,突突直接将下一层的防卫扫射殆尽。
来不及与覃淮序商量战术,只能凭着默契与他交互解决越来越多的埋伏。
两人顺着船沿滑落下一层,时刻警惕,需要四处防备,覃淮序解决掉前面的人,景零榆立刻利落转身,炸掉身后从楼梯而上的援兵。
架不住敌人太多。
左防右躲,景零榆与覃淮序不敌再次藏进船舱里,狭窄的内部有更多的掩体供她们躲避。
单手手腕撑在楼道扶手上,修长的双腿自上迈开,整个身体顺着力道直接从上跳到最下一层。
覃淮序紧紧贴在背后,抓住她的背包带子跟着跳下来。
景零榆长发绑紧搭在身后,伴随她的动作在空中晃荡着,摆到她肩前,汗滴沿着额角的碎发滴落。
“快躲。”
覃淮序锐利的眼神瞥到舱门外持枪而来的卫兵,用力回拉背包带子,将景零榆拽到怀里,落地翻滚两圈躲到最里侧。
还没等她们稳稳落地,船舱门从外被冲开。
卫兵们架枪找到两人翻转的身影后继续开枪,景零榆从覃淮序怀里露出头来,趁机反手甩出炸弹朝前扔去,轰然炸开将卫兵们往后压去不少,推回舱门前。
覃淮序趁着视线模糊的时机搂住景零榆滚到角落。
“谢谢。”
景零榆被覃淮序从怀里放出来,抬眸回望他一眼,蜻蜓点水在他的唇角落下狡黠的一个吻。
哄人顺毛她最有经验。
不等他反应,景零榆转身从怀中脱开,蹲下身贴墙,利落向舱门外开枪,地上一个接一个尸体倒地,门口的人越来越少,攻击越发势弱。
“哼!”
覃淮序无力地用气音表示反抗,摸了摸嘴角,耳廓悄悄染上粉红。
看着景零榆背对着自己的背影,拾起怀中的长枪继续贴到她身后,枪口一起对准门外。
接连扔去几个炸弹,狭窄的舱门被巨大的冲击力炸开,露出巨大的口子,舱外匆匆赶来的援兵也被炸开冲到空中,裂成人体碎片。
景零榆拉住覃淮序的枪口,两人沿着新炸开的口子逃出舱内,船板上的人几乎被炸晕,岸边的防守着陆地,援兵也来得很慢。
“这会儿援兵少,咱们两个分开逃吧。”
“我炸开那些人,你先撤。”
眼见着便是最好的逃跑时机,覃淮序挡在前一通扫射,往前侧船舱甩出一个炸弹,炸开那些人。
景零榆点头,不能两人都被压在船上,逃命最重要。朝背对的方向往后跑去,直接跃上船沿,准备跳进海里顺流而去躲过一劫。
“嗯—”
就在她即将跳入水中的前一刻,从身后接连射出的两发子弹,穿透她的肩膀,击中小腿。
景零榆吃痛,身体颤抖失去力气,沉重的身体直直落入水中,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昏迷,失去知觉。
岸边与船舱上的人接连往海中扫射,鲜红的血液漂浮在海面上,慢慢朝外晕开,整个海港只剩下单方面子弹出膛的声音。
子弹穿过□□的声音在此刻是如此清晰,滋啦地传进覃淮序的耳朵里。
他顾不得批批奔来的卫兵,银灰色短发在空中如闪电般甩出,脑袋猛地往后转,目眦欲裂地看着景零榆如脱水的鱼般,轻飘飘地落入深不见底的海水里。
毫无声息,只有海水泛起层层涟漪的水花声。
“阿榆!”
只有声嘶力竭的呐喊在空荡荡的海面飘荡。
长枪无力端不住,沉沉掉落在舱板,脚步快得听不见中间的落点,紧跟着的便是海面再次响起落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