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螺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没抵得住困意,只得让翠儿将今日的两场宴会全都给推了,被翠儿强按着灌了一碗小米粥下去之后,沈碧螺倒头就睡,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
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太阳已有些西斜,不用看更漏,就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次洗漱只有翠儿一个人服侍,沈碧螺总算是心里舒服了不少,洗漱用膳过后,沈碧螺坐在梳妆台前想了半晌,才终于想起来,昨天她是想要去四皇子府上,拜访李夫人的女儿李娇娇的。
娇娇并没有跟陈御史一个姓,反而是随了母姓,大概是为了掩盖父亲是谁,还没有见过这女子,沈碧螺便先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虽然是外室之女,可却逃不过这夺嫡大战之中的算计,陈家往上数上好几代,都是纯臣,从未参与到这些党派之争,夺嫡之战中。
而陈家的女儿往往是嫁给一些文人大儒,或是嫁给一些出身平平却大有前途的小官吏,嫁给文人大儒的那些女儿不提,单说嫁给小官吏的那些女儿,这些小官吏投桃报李,既是为了得到陈御史的提拔和爱重,又是畏惧陈府权势,因此极少纳妾,和陈府的女儿往往也是相敬如宾。
就算偶尔有高嫁的女儿,也都身份贵重,过得不错。
但是这个外室女被四皇子蒙骗,怀着身孕嫁进了四皇子府,可以预见过的不会太好。
想必陈府中不论是嫡女庶女,都早被教导得十分明白,这个时候男人接近他们,未必有几分真心,更多的是算计,那沈碧螺看李夫人那般天真,恐怕是不会教导女儿,警惕这些的。
坐在梳妆台前,沈碧螺犹豫了半晌,将她日常带的那只白玉簪从头上拆下来,在首饰匣子里面翻翻捡捡,挑出了一只最不起眼,品相也不怎么好的银簪子,这只银簪子上面几乎没有什么花纹装饰,是原来七小姐幼时用过的,就连翠儿都笑沈碧螺这只银簪子是赏赐丫鬟用的,说沈碧螺根本用不到这只银簪子。
见沈碧螺又带上了这只银簪子,翠儿忍不住笑道,“小姐怎么又将这只银簪子取出来带上了?咱们今天可是去四皇子府上,小姐也应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
沈碧螺在铜镜里面看着翠儿在她首饰匣子里面挑挑拣拣,将品相极好的一只白玉簪放回去,转过头又拿起了一对束头发的盘枝白玉环,也忍不住笑道,“你这不是让我去找人,是让我去四皇子府上寻仇去了。”
没听懂沈碧螺的意思,翠儿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小姐难道不是去示威的?”
翠儿盯着铜镜里沈碧螺那张明艳至极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自然不是去示威的,我一向想与人为善,能好好相处的自然要好好相处,我觉得李夫人的女儿虽然性格倔强,但有李夫人那样的母亲,总不至于脾气太差,况且我先礼后兵,若是她不接受我的示好,对我有敌意的话,我就不必对她客气,可若她像李夫人那般性情,我盛装打扮了去,反倒要将事情搞砸。”
听完沈碧螺这番话,翠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小姐也太过小心谨慎了,这么打扮,恐怕被人轻视了去,况且李夫人自己也说了,她那女儿脾气倔强,恐怕和李夫人并不是一样的性情。”
沈碧螺在铜镜里面对着翠儿又翻了一个白眼,语重心长的说道,“脾气倔强和脾气温和又不十分矛盾,我看那李夫人自己也是个脾气倔强的,看李夫人的谈吐,举止,应该也出身不凡,可却心甘情愿的做了陈御史的外室,想来也是个倔强的,我看是这段时间总带你去参加宴会,你被别的小姐的丫鬟们给带得傻了些。”
“我怎么就傻了?”翠儿一边给沈碧螺卷头发,一边嘟着嘴不满道。
看翠儿还没想明白,沈碧螺忍不住问道,“若明月郡主穿着荆钗布裙,坐着普通的黑布小马车去别人府上拜访,别人会因此轻视她吗?若咱们侯爷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徒步去别人府上拜访,别人会轻视他们吗?”
想了半晌,翠儿摇头道,“当然不会,所以,小姐的意思是,一个人是否被人尊敬,是否能够用身份诠释压住别人,根本就和她的穿着打扮没有关系,想必和我说这些的那些丫鬟们,她们的小姐若没有穿着打扮,就会被人轻视了去,因此才每日想要在穿着打扮上压别人一头,日日争奇斗艳,像是花孔雀一般?”
见沈碧螺点头,翠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我一时之间就想差了,多亏小姐把我点醒。”
说话间,沈碧螺已经匆匆打扮停当,现在沈碧螺穿的这一身淡绿色的衣裙虽然不起眼,和寻常小世家的庶女的穿着打扮没什么区别,可却仍不能掩盖住沈碧螺那张明艳至极的脸。
带着侯府标志的马车堂而皇之的驶向四皇子府,这辆马车比沈碧螺平日里坐的那辆黑布小马车要华丽不少,是之前沈碧螺为璎珞准备的那辆马车,璎珞离京之后,这辆马车自然就归了沈碧螺。
虽然今天打扮的低调,可打扮如何是沈碧螺自己的事,若还坐着那辆黑布小马车去四皇子府,再配上沈碧螺今天的穿着打扮,倒显得沈碧螺有些不够尊重。
思前想后,沈碧螺索性就将这辆马车调出来使用了。
精心打造过的马车果然比沈碧螺常做的那辆黑布小马车稳了不少,马车里的坐垫软软的,像是棉花团一样,让沈碧螺又生出几分困意。
翠儿看沈碧螺支着下巴,眼皮半合着,一脸的昏昏欲睡,忍不住提醒道:“小姐你该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怎么这段时间总是一脸的疲倦?是宴会参加的多了,有些累了吗?不如就不去参加这些宴会,我看许多宴会并没有什么用处,只不过是那些世家贵夫人和贵女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罢了,去和不去都没什么区别,我看明月郡主有许多宴会就不去。”
说起正事来,沈碧螺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有意引着沈碧螺不要睡着,因此翠儿又说道,“昨日傍晚的时候,小姐对李夫人说今日要去四皇子府上拜访,我就差人去问了那个李娇娇最近几日的行程,发现那李娇娇每日只躲在四皇子府上养胎,并未出席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