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是秦张村最大的人家,也是最有钱的,就连他们家的庄子在村里也是最好的。
只是张家人除了里长一家,其他人并不住这里,在城里,张家还有一处宅院。
但是张家娶亲,还是要在老家办的。
清晨,秋水见凉,绿草茫茫,空气清冽而洁净,一颗颗露珠在芳草叶子上,凝结成晶莹剔透的白霜,绿草沙沙,随风而动,太阳出来后,白霜变成露珠,顺着叶子滴落而下。
这天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村子里的人都出了院子,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听说了吗,张家娶的是沈家闺女,光嫁妆都十多台。”
“沈家可有钱了,张家小子长得俊,能看上他也是福气。”
“我可听说沈家姑娘有心疾,活不长,要不怎么找个大夫……”
“真的假的,我说那,沈家那么有钱,听说他家独子还是个童生,怎么就要把闺女嫁给张家了……”
柳一一和秦三郎挤在人堆了,好奇的听着这些八卦,对即将到来的这对新人更加好奇了。
“张家排场挺大,算不算门当户对啊。”
“张家还是不如沈家,沈家有田有铺子,特别有钱。”
柳一一个子不高,伸个脖子往远处看,用力的挤到了最前面,听到有人时候新娘家有钱,她有些不服:“哼,回头等香脂做起来,我们也要买田,买地,当个地主,比沈家更有钱。”
秦三郎微微一笑,紧盯着柳一一,怕她一不小心被人挤出去。
鞭炮声悠远而近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唢呐声,锣鼓声也越来越近。
大人孩子都开始躁动起来,柳一一可从来没有见过古代人娶媳妇,更是兴奋的不得了。
“来了,来了,新郎新娘都来了……”
更有七八岁的小孩子们,一下子跑过去,欢笑着捡炮仗,捡糖果,张家迎亲的队伍还撒铜钱让小孩子们去捡。
孩子们越多,越热闹,越是好兆头,预示着新人多子多孙。
前面是锣鼓队伍,十来个人,敲锣打鼓放鞭炮,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新娘子的八抬大轿,再往后陪嫁的婆子和丫鬟,还有新娘的陪送嫁妆。
有好事人还专门数了数,不多不少,整整十台。
第一台上面是个小院子的模型,说明陪送庄园一座,第二台是个两个铺子,还有小小的牌匾,说明陪送两个铺子。
第三台上面堆着粮食,良田二十亩,再往后就是银子,布匹,家具,丫鬟仆人等等满满的十台嫁妆,令人咂舌。
大家都羡慕的看着张家迎亲的队伍,羡慕的看着沈家的陪嫁,真是有钱人啊,这么多陪嫁,就算是他们倾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赚到。
通向罗马的路有很多条,大家都很努力的向前奔跑,可有的人生在罗马。
就在别人都羡慕张家媳妇儿的同时,柳一一的眼神却钉在张家新郎身上差点拔不出来了。
“哇,江蓠哥好帅……”
光洁白皙的脸庞,弧度优美的下巴,温润的眼神透出迷人的光芒,浓密的眉,直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微微翘着,潘安宋玉大概也就如此了吧。
秦三郎看到柳一一痴迷的眼神,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哥比他长得好看多了,也没见你这样。”
柳一一嘟嘴,她来的时候秦秀才都死了,她也没见着人呀,张家新郎可是活生生的人,骑在马上挺直的脊背,像是明星走红毯一样,浑身撒发着布灵布灵的光芒。
“也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他好看,你看其他人,她们的眼神比我还痴迷。”
秦三郎再看其他人,果然,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看到张家新郎的眼睛都闪着光芒,痴迷的笑着,有些大胆的姑娘都把锦帕扔到新郎身上,此时那有什么矜持可言。
气得秦三郎拉住柳一一的手,硬往家里拽:“跟我回去,你跟她们不一样,她们粗俗不懂礼数,你好歹读过几天书,不能这么放浪,再说,你可是寡妇,跟我回去。”
柳一一最烦人家在她面前提‘寡妇’两个字,气得她猛地踩了一下秦三郎的脚:“看热闹也不行吗,我又没想咋地,哼,管的宽。”
秦三郎吃痛,把柳一一给松开了,抱着脚吸气:“柳一一,你……”
挣脱了秦三郎,柳一一兔子一样逃走了,她朝着秦三郎做个鬼脸,跑去张家看热闹去了。
秦三郎眼睁睁的看着柳一一跑开了,正准备去追,张玉香竟然来了,期期艾艾的眼神充满了幽怨。
“三郎,沈家的表弟来送亲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沈家的表弟就是张玉香的娘给她说的那门亲事,在送亲的队伍中。
张玉香让秦三郎见他做什么?
秦三郎往后退了几步,跟张玉香保持一定的距离,眼神里保持着警惕,表情很严肃。
“我不认识他,看什么看,人多眼杂的,你这会儿应该在你家后院陪你未来的嫂子。”
说着,秦三郎再也顾不上张玉香,跟着人群一起来到张家的院子。
张玉香用手捂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毕竟是哥哥大喜的日子,纵我心红如铁,也难融你千尺寒冰,秦三郎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今天她答应了娘,这辈子他和她就再也见不到了。
秦三郎跟着人群来到张家的门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停下了脚步,想要扭头看一眼张玉香,最终微微叹口气,抬脚进去了。
张玉香对他有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哪怕是一丁点的情意也不曾有过,既然她有了好的亲事,他就不耽误人家了。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有你的清欢渡,我有我的不归路,各自安好。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柳一一虽说是寡妇的身份,但她到底年纪小,人多也顾不上管她,挤在人堆里看热闹,新娘被送到洞房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秦三郎找到她的时候,洞房里正热闹,媒婆在床上撒了红枣,桂圆,花生,莲子,说着吉祥话,还拿了生饺子喂给新娘吃。
不过,最令人激动的还是新郎掀起新娘盖头的那一刻。
长长杆秤,一头挂着如意结,意味着称心如意,挑起新郎的红盖头时,整个洞房都是安静的,大家都屏住呼吸,想看新娘到底长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