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妾室,可官家贵眷的姿态还是有的。顾惜芹进门,下人们都恭敬的伺候着,就连顾知洲和姜氏也不得不呼一声:“顾姨娘。”
顾惜莲冲得快,全然没看清顾惜芹脸上的神色,直直的跑了过去,拉着顾惜芹的手又摇又晃:“大姐姐,大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家里来了个野丫头,这些日子欺负我欺负得太惨了。”
“惜莲,别胡闹,让顾姨娘歇会。”姜氏看着瘦了好大一圈的顾惜芹,声音忍不住哽咽。
“母亲。”顾惜芹两字喊出口,泪水就忍不住滚滚而下:“您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叫我在耿家,如何自处?”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姜氏一头雾水。
“这本是宅里的小事,可怎么就流到外面去了?竟还让小公爷知道?”顾惜芹哭得更凶了。
姜氏和顾知洲惊愕的对视了一眼,拉着顾惜芹道:“怎的?这事传到姑爷耳朵里了?”
“可不是。一下朝就回来冲我发好大的火气,还说……还说要赶我出府。”顾惜芹抽抽嗒嗒,越说越伤心。
“这事……这事……不就是死了个丫头嘛,姑爷竟也这样的小提大作。”姜氏嗫嚅,小声的嘀咕。
“丫头死不死的有什么?你们就不能捂起来吗?可这事偏传了出去。官人自然是觉得在小公爷面前丢了面子,才会拿我撒气。”顾惜芹哭诉。
“唉呀,大姐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已经帮你报了仇了。不就是那个乱说话的小贱人吗?昨晚我已经放了老鼠进佛堂,就算不把那小贱人咬断气,也怕吓个半死了。”顾惜莲得意的拍了拍胸口。
“你说什么?”顾知洲喝到嘴里的一口茶一下子喷了出来。
“谁让她乱说话?咬死也是活该。”顾惜莲双手抱在胸前,不屑的撇嘴。
“你个孽障!”顾知洲骂了一声,茶盏就直直的砸向了顾惜莲的额头。
茶水四溅,顾惜莲捧着额角,惊声尖叫。
“你打她做甚?”姜氏护女心切,一把将顾惜莲拉自己怀里,冲顾知洲吼。
“你……你……你也不想想,就死了一个丫头就已被团练使看不上眼了,你现在还……国公府的事,还能成?”顾知洲气得团团转。
姜氏半张着嘴,过了一会儿,又猛的一转身往门外跑,边走边叫:“富妈妈,快,快!去佛堂把五姑娘请出来。”
看着姜氏跑走,顾惜芹和顾惜琴都忘了哭,愣在原地。
顾知洲不管这姐俩,跟着姜氏后脚也往佛堂赶去。
我的个亲娘乖乖呢,要是小公爷知道还把事主逼死了,那顾家可就彻底没戏了呀!
佛堂门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姜氏和富妈妈,接着,是顾知洲。
看着那阵仗,顾染云倒是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顾知洲大约见顾染云还活着,当下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故做严肃的开口:“既然已经罚过了,你回玲珑阁去吧。”
啊?这是唱的那一出啊?
顾染云没太弄明白。
“菩萨面前,最能洗心静神,想必五姑娘也知道了自己的过错,你父亲也不再罚你了,回去吧,以后可切莫冲动行事。”姜氏也开口。
姜氏不说话还好,一开口,顾染云立即想到小桃,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有什么错?要我回去也行,把杀害小桃的凶手交出来便可!”
“我那有……”姜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知洲丢过去一个眼刀,于是立即改了口:“交,我们一定给小桃一个公道,只是现在还没有查到真凶,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查到,绝不姑息。”
对于姜氏和顾知洲态度上的突然转变,顾染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好歹是答应调查此事了,她心下一松,便由几人亲自送回了玲珑阁。
很快,富妈妈就来报,说是查到真凶了,已经乱棍打死。
“我去看看。”顾染云腾的站了起来。
“已经执行家法,老爷说怕您见不得血腥,已让人将尸首拖去乱葬岗喂野狗去了。”富妈妈低头答道。
尸体都处理了?这里面会不会有诈?顾染云想了一会儿,开口问。“可有口供?”
“有的,签了字画了押。老爷说这是咱们顾家的事,不惊动官府,就直接用了家法。”富妈妈说着,递给顾染云一叠纸。
那是一纸供词,说是贪慕小桃美色,于是趁小桃上街之时,对小桃动强,结果小桃不肯就犯,于是一失手,就掐死了对方……落款方铁柱,名字上还印了一个通红的手印。
“这样的人,就是该死。五姑娘,现在小桃的仇已经报了,您也别太悲伤。大娘子说了,如果您手里的丫头婆子用得有不趁心的,尽管告诉她,她给您另挑好的侍候。”
顾染云捧着口供,心里百感交集,富妈妈说的什么,全然没有听到。
“五姑娘,您别这样。”桔青轻轻的走了过来,给顾染云端上了一杯茶:“你喝口水。”
“我……我要去见小桃,我要告诉她,害她的得已经得了报应了。”顾染云迈开步子就往屋外走。
国公府,齐天磊轻轻的敲响了书房的门。
屋里,沈秋言正握着兵书,仔细研读。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可与早上在太和门外叛若两人。
“小公爷,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嗯?”
“顾家查到了凶手,并已经打死正法。”
沈秋言皱起了眉:“就这么简单?”
“当然,这跟属下的调查完全相左。”齐天磊道。
沈秋言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看着齐天磊。
“顾家五姑娘的贴身丫头小桃,昨日清晨在左巷被人凌辱致死一案,实有内情。”
“说。”
“您先看看这个。”齐天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放在桌子上摊开,露出里面断成几截的羊脂白玉手镯。
“手镯?”沈秋言皱了皱眉:“这有什么问题?”
“这是在死者身上找到的,据说,小桃当时是奉了顾家五姑娘的命,出门寻做金镶玉的,想要把这只镯子修复,可见这镯子对顾五姑娘来说,甚是珍重。”
“嗯,有道理,继续。”沈秋言点一点头。
齐天磊又指了指那镯子的断口:“小公爷,您瞧这里,这断口隐隐发出绿光,可不是羊脂白玉该有的成色。”
沈秋言又点了点头,显然,在刚刚看第一眼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