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您别……”桔青拉她,顾染云却不为所动。
终于,顾染云停了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缓缓的揭开了素绫。果然,素绫下躺着的,正是小桃,只是此时的她,额上带伤,唇角有血,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不再笑咪咪的叫她一声“五姑娘。”了。
“报官了吗?”在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会痛苦流泪的时候,顾染云却只冷冷的开口。
“五姑娘,这样丢人的事不宜报官。”富管家拱了拱手,答道。
“报官。”顾染云坚持。
“五姑娘,小桃死得脏污……”
“我说报官,你们听不到吗?临安城,天子脚下,容得下这样犯奸做科的事?今日是小桃受了这样的屈辱,他日若是你们的女儿、姐妹呢?”顾染云双目瞪得溜圆。
“五……五姑娘,请您移步,奴婢有话要对您说。”桔青扯了扯顾染云的衣袖,见她不动,只好附耳小声道:“我在小桃手里找到了一样东西。”
顾染云看桔青一副神秘的样子,这才往一旁走了走。桔青似乎是嫌离人群不够远,又往园子深处走了一丈左右,寻了背人的假山,停了下来。
左右顾之,见无人,才摊开右手,掌心里,是一枚栓着红绳的铜制小片。
“小桃是我和富管家带人去收回来的,她手里握着这个东西。”桔青压低声音开口。
“这是什么?”顾染云接了过来,只见那一指来宽,已经严重磨损的小铜片上似乎铸有文字。
“这是咱顾家所有院子都有的门牌啊,玲珑阁的还没有赶制出来,姑娘不知道,也是在理的。”
“顾家的门牌?”
“是,顾家的家丁府役要出去,自是要凭门牌的,每个院子的都以院名铸就,以示区分。”桔青又指了指那牌上的几个字:“五姑娘,您可看清楚了?”
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经过仔细辨认,却依然能看清中间的那个是“祥”字。
“院里三字院中间带祥的有哪些?”
“还能有哪?不就只有主母那边的福祥阁么?”桔青一掳嘴,冲着福祥阁的方向指了指:“这是家丑,不能报官的,五姑娘。”
“福祥阁?”顾染云气得牙痒痒。
“前些日子主母、四小姐与您起了争执,又挨了老爷的罚,自是心里不痛快的。”桔青分析得头头是道:“自是要想办法报复的。”
“报官,找福祥阁对质!”顾染云将那枚铜牌死死的捏在手里。
“我的五姑娘,您……您怎的……唉……这官一报,可就丢了老爷的面。您想想,以后顾家的生意,还怎么做?”桔青苦口婆心。
“难道就让她们这样消遥法外了吗?”顾染云银牙咬着红唇。
“五姑娘,您年纪小,自然是不懂宅子里的这些弯弯绕,想要明哲保身啊,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显然是那边给您的警告,小桃不过是个丫头,她的死没有人会在意的。”
“丫头也是人,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凭什么如草芥?”
“顾家不会让一个下等的丫头污了门眉,那也是关系到姑娘们的前程的。小桃是您身边的下人,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是玲珑阁教导无方,说得难听的,也只还会连姑娘您也牵扯进去。除了您,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的名声,都是要毁掉的呀。”桔青苦口婆心的道。
“也罢,既然这事是顾宅里出的,那便找福祥阁对质去。总要找个凶手,给小桃一个交待,以慰她的在天之灵!桔青,一个院里有几块门牌?”
“按常理来说,是有四块的。”
“好,小桃是我玲珑阁的人,你先安排人,把小桃接回去,我自去找福祥阁算账!”顾染云一咬牙,就要往福祥阁跑。
“五姑娘,您别冲动啊。福祥阁是主母的地方,她们怎么会承认?再说了,小桃是个下人,怎么也不能停灵院子里的,如果您一定想给小桃一个公道,只能将她的尸首送到城外的义庄啊。”
“好,麻烦你给买副上好的棺材,安排人送小桃去义庄。”顾染云不再多话,捏着那枚门牌,就往福祥阁跑。
跑得急了,回廊转脚处,一头撞到一堵暖墙中,额头碰得生疼。
“云儿,怎的如此没有规矩?还不向齐侍卫陪不是。”顾知洲的声音也在一旁响了起来。
管你什么侍卫齐不齐的,现在给小桃讨公道才是最要紧。
顾染云捂着额退后两步,只眼瞥着顾知洲站在一旁,立即往他面前一跪,双手往上一举,摊开掌心,大声道:“小桃死了,死时手里紧紧的攥着这个,求父亲帮忙查明凶手,绳之以法,以还小桃公道。”
“你……你胡说些什么?”顾知洲脸色变得难堪起来,一边训诉顾染云,一边看齐侍卫的脸色:“小桃不过就一丫头,死了就丢到乱葬岗便是,你到客人面前说些什么?没得污了客人的耳朵。”
“人生本无贵贱之分,小桃虽然是丫头,但她的命也是命,由不得歹人消遥法外。既然父亲不愿相助,那女儿自己查去便是!”顾染云说着站了起来,一双倔强的眼,看着顾知洲。
顾知洲当然认识顾染云手里的门牌,见她不肯松口,一时恼怒不矣,却又碍于齐侍卫在场,不好发作,脸黑得跟块碳似的,急声厉呼:“来人,把五姑娘带下去。”
立即有婆子跑过来,按住顾染云的肩膀,像拎小鸡似的,压制得她动弹不得。顾染云试着挣扎,却发现原主的身子还是那么孱弱无力,气得只咬牙,却做不得任何声响。
“五姑娘行事鲁莽、顶撞客人,送进佛堂,好好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顾知洲冷着脸吩咐。
“父亲,小桃死时,手里拿的是福祥阁的牌子,您别容了那歹人,包藏了祸心!”顾染云不愿放弃,被婆子拉走时,还是大声的叫嚷。
见顾染云被拖走,顾知洲才发现自己早已汗水岑岑,分不清是热,还是紧张,亦或是害怕,忙偷偷的拿了袖子,匆匆擦拭,点头哈腰:“实在对不住齐侍卫,让您看笑话了。”
齐侍卫淡淡的开口:“看来本齐某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