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染云顺着赵氏的日光低头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平板，陪上略显尴尬的笑。
“五姑娘，外头钟小娘过来了。”有丫头进来报。
“她来了，我们便告辞了。”赵氏伸手拉起顾惜梅就往外走。
“怕她做什么？哼！”顾惜梅一把甩开赵氏的手，嘟个着嘴赌气：“她又不得父亲喜欢，成天缩在那清风苑，跟个乌龟王八似的，有什么好怕的？”
“闭上你的嘴，快走。”赵氏狠狠的在顾惜梅胳膊上扭了一把，疼得她真吡牙。
被赵氏拉着走了几步，顾惜梅又住了脚，扭着头冲顾染云道：“二姐姐也是个厉害的，她的女红可算是我们宅子里最好的了，你可不要输给了她。”
这家伙，还在惦记着乞巧节的事。
顾染云跟在赵氏两人身后，才跨出厅门，便见着钟氏已经进了院门，正站在廊下，与刘妈妈说着话。
赵氏拉着顾惜梅从钟氏面前经过，只浅浅的见了礼，连话也没多说一句，就匆匆带着丫头离开了。
顾染云忙上前：“钟小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我们小娘怕五姑娘刚搬过来住不惯，又怕你手里的人手不够使唤，这不，专门将我们院里侍候她的一等丫头桔青和柑红都派过来了么？”不等钟氏说话，罗妈妈拽过两个大丫头，抢先道。
桔青和柑红是钟氏贴身的丫头，在清风苑住的时候，就看她俩做事妥贴又周到。
“是啊，桔青和柑红是我一手带大的，用起来总是贴心些。你这刚立了院子，好多事要忙，还是要有自己人才好。”钟氏拉着顾染云的手，低柔的说道。
“钟小娘，您真有心。可是我也知道桔青和柑红是专们伺候您的，把她们指过来，您可怎么办？我这里有小桃，还有大娘子派来的婆子和丫头，是够用的了。再说，我这院里小，都怕住不下呢。”顾染云忙推辞。
“五姑娘，您还小。这屋里啊，是要留两个妥贴的人才好。小桃年纪小，又是粗使杂役提上来的，她懂什么？还是让桔青和柑红伺候您吧，钟小娘这边，有我在呢。”罗妈妈在一旁帮腔。
“那……就当是我借小娘的桔青和柑红好了，等这屋子里理顺了，便将桔青、柑红还与钟小娘，可好？”顾染云不再好推辞，毕竟，这屋里确实也要有两个自己人才是。
顾染云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将清风苑的人全当成自己人了，也许，就是在自己踏进顾家，在花厅里钟氏温柔的收留自己的那一刻，也许，是钟小娘说她和余氏是好姐妹的那一刻吧。
见顾染云点头答应，罗妈妈和钟氏交换了个眼神，会心一笑。
又稍坐了片刻，钟氏起身告辞，临行前，还将桔青、柑红叫到面前，当着顾染云的面说道：“以后，你们两个就要好生的侍候五姑娘，她就是我的嫡亲女儿，可不能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知道了。”两人恭敬的应。
不放心似的，钟氏又伸手，将顾染云轻轻的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以后要有什么难处，尽管与小娘说，小娘定像你阿娘那样，护你周全。”
顾染云依在钟氏胸前，不觉动容。
这一夜特别漫长，躺在宽大的新床上，顾染云展转反侧，却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过去，感觉才一眨眼，天就已然到了卯时。
和前几天一样，顾染云去福祥阁请安。
屋里，顾惜莲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正懒洋洋的靠在姜氏身上撒娇：“母亲，我腿疼得厉害，今儿能不能不去参加邱嬷嬷的训导啊？”
“都这样了还不去？你是想让那小贱人比下去吗？”
“那你还给她那屋送那么多东西？哼，连我屋里都没有那么多稀罕玩意儿。”顾惜莲撅着嘴。
“你以为是我想送？还不是你父亲的意思。昨儿过她的光，可全给你父亲瞧见了。你要再不勤奋，这嫡女可的名头，可就要易主了。”
“哼，她连阿娘都没有，怎么就能成嫡女？”
“你眼瞎吗？你瞧不出来你父亲是什么心思？”姜氏看着自己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儿，不觉皱起了眉：“昨儿个，你父亲可拿正眼瞧过你半眼？我瞧着，连四房也被比下去了呢。”
“母亲，你说是不是真的有观音菩萨帮她啊？”顾惜莲坐直了身子。
“什么菩萨都不管用。你母亲我拜佛念经几十载，就算显灵，不应该在你身上吗？”
“那她怎么什么都会？难道她真是个妖孽？”
“妖孽？”姜氏心中一动，是啊，任她再怎么多才多艺，只要让她这个妖孽的说法传出去，那这临安城里，只怕也是没人敢娶的了。
正当姜氏打着如意算盘时，顾惜莲眼眶一红，突然站起身来：“父亲不疼我了，我撕了那小贱人的脸去！”
“你给我忍着！母亲自有盘算。”
给姜氏请了安，因为要训练学规矩，从即日起，顾家几位姑娘的餐食就安排在了姜氏这边。
顾惜莲故意坐得离顾染云远远的，一副生怕她身上长恶疮的嫌弃样子，眼里却又窝着火气。
顾染云毫不在乎，心里甚至升腾起了一种：就喜欢看你讨厌我，却又干不掉我的畅快之感。
顾惜梅拉着顾染云叽叽喳喳问东问西：“五妹妹，昨晚你可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了？”又或者问：“你又梦见菩萨了没？”
顾惜荷沉静的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邱嬷嬷看着顾家几位姑娘，轻轻的咳了一声，立即，整个桌子上就安静了下来。
顾知洲大踏步的从院外进来，先是和邱嬷嬷问了安，然后又迫不及待的拉着顾染云：“云儿，昨晚睡得可好？你母亲送去园子的东西可还满意？”
云儿？这一昵称，瞬间让在场的人惊愕万分。没有一个姑娘能得顾知洲这样的宠溺的爱称，即便是顾惜梅。
顾惜莲的醋瓶子瞬间打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顾染云大叫：“你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术来媚惑父亲？你这个妖孽，今天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