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想念小老虎

“我又没摔你的镯子,你叫嚣什么劲?我……”顾惜莲脖子上鼓着青筋的反驳。

“啪!”的一声巨响,是顾知洲拍桌子的声音,硬生生的打断了顾惜莲的话。

屋里一度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顾知洲。

“越来越不像话,好好的一顿饭,吃得是你们姐妹吵嘴吗?一个个都是大姑娘了,浑然不成体统,将来还怎样指望你们嫁进官府人家?”顾知洲眉毛倒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用手一指顾染云:“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顾染云是真没想到顾知洲会让自己来说,一时有点舌头打结。

“这还有什么说的?不就是四姑娘把钟小娘给五姑娘的羊脂白玉镯子给打碎了吗?五姑娘胆子小,老爷,你让她说,她怎敢说啊?”赵氏嘻嘻一笑,替了顾染云。

“不打紧,不打紧,一个镯子而矣,犯不着三姑娘四姑娘吵嘴的。”钟氏忙的摆手,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可是,那却是阿娘最心爱之物,是阿娘的阿娘给的赔嫁呢。”顾惜荷说着,眼眶一红,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顾知洲眼色阴沉的看着顾惜莲,吓得顾惜连忙往姜氏身上钻。

“父亲,您总是要主持公道的。”顾惜梅觉得得了理,气更壮了。

“钟小娘的赔嫁固然名贵,这样吧,老爷,回头我再去库房寻几只高档的镯子送到清风苑去,一是给钟小娘和五姑娘陪不是,二来,咱们家的二姑娘和五姑娘也确实需要装扮。”姜氏忙给顾知洲使眼色。

顾知洲沉吟了一会,这才点头:“也罢。”

一场战争看起来就这样平息了下来,其实内里,谁都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弯弯绕。

夜深了,钟氏房里还亮着灯,桌子上摆着几只锦缎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些姑娘家用的头面首饰,镶金缀银,很是漂亮。

“老奴觉着这不对劲,莫不是大娘子知道了那事,故意试探我们?”罗妈妈看着那些首饰,面色沉重的道。

“余氏一直是她眼中钉,大娘子就算知道,又会怎样?”钟氏轻轻一笑:“我却觉着这是好事。”

“好事?”

“宅子里多久没有举行家宴了?最近一次,是今年正月十五吧?今天不逢年又不过节的,你说,老爷为什么要举行家宴?”钟氏心情好,脸上也泛起了红光。

“定是因为国公府死了人?”

钟氏含首微笑:“你个老狐狸,还说自己不知。”

“老奴是个蠢笨的,那及小娘心思细密。”罗妈妈心领神会。

“你没瞧见老爷今晚看了我家姑娘多少眼?又是送布料又是送头面的,我们清风苑何时有了这等福气?看来,老爷是有打算了。”

“恭喜小娘心愿得尝。”罗妈妈忙的端茶敬茶。

钟氏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既然老爷有心,咱们这事就算成了大半。”

“是啊,是啊,要是咱们姑娘能进国公府,那您可就成了小公爷的丈母娘了啊,说不定将来还能封个诰命,那才是钟家的荣耀呢。”罗妈妈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唉,还是不能大意啊。我安排你的事,你要去做好,别出了纰漏。”

“知道的,小娘,您放心,您交待的事,件件老奴都给办得妥妥贴贴的。”

“这样最好。午时后厨来报,说顾染云带着丫头去寻张妈妈,看来,这小贱人是知道了些什么,还好我们先下了手。还有,小桃不能留着了。”钟氏的眼里,露出凶光。

“知道了,老奴这就去安排。”

同样还亮着灯的不光是清风苑,还有沈国公府。

映雪阁院里,披银挂麻,一身素缟的下人们正跪在堂前,不断的往面前的铜盆中焚化着纸钱。

而在国公府另一端浮曲阁中,月光散落,撒在廊前那洼莲池中,泛着点点银光。几株盛放的睡莲,在迷蒙的夜色中,像极了灯盏,浮在水面,随着清凉的夜风,微微轻漾。

池上小亭,亭中置一茶桌,茶桌上红炉小火,烹得茶香四溢。

一身竹月色长衫的沈秋言在亭边负手而立,望着莲池出神,眼里不见一丝丧妻的忧伤。

他当然不忧伤。那个被自己宣布死亡的大娘子柳如烟,此时应该已在几百里之外,和她的情郎双宿双飞了。

是的,就是他亲自送走的,回来的路上,自己为了避开耳目躲进顾五姑娘房里,一不小心还把别人看了个精光,倒确实是失礼。只是,她一个胎毛都没脱完的小孩,竟气势汹汹的威协说要杀了自己。

那认真的模样,真是有趣得很。

“属下参见小公爷。”一个黑影一闪,如从天坠,恭敬的立在了沈秋言的身后。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沈秋言并未回头,声音里带着清冽。

“回小公爷的话,属下从淮阴侯府拿到了这个东西。”黑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已微微泛黄的丝帛,双手呈上。“这是当年参加了逼宫事件的名单。”

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淮阴侯朱孝文,镇国公杨礼魁,肃亲王林尚友……每一个名字,都如刀剑一般,直直的刺进沈秋言的心脏,他紧紧的握着那丝帛,指关节发白,似要将它握碎一般。

“你下去吧。”过了好久,沈秋言才轻轻的摆了摆手。

黑影应了一声,又如来时一般,一闪而没,隐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又过了一会儿,一位手里托着簿子,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他穿着下人的衣服,和其它下人一样,在腰间系了一条白色的缟布,以示对家里主母过世的哀悼。

“小公爷,这是今天前来祭奠大娘子宾客的名单,您可要过过目?”老人微微躬着腰,恭敬的开口。

“可有什么异常?”沈秋言坐到了桌茶前,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

“从前来吊言的名单看,都是朝中的大臣,也不泛有些新贵,像新进的通政司参议徐良贵、光禄寺少卿潘洪都有让家眷前来。”

“嗯。”沈秋言微微的含首:“回头,要置好谢礼,送到新贵府中。”

“是。”老人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开口:“此次前来的人中,还有一人,却不在朝中为官。”

“谁?”

“制香的顾家,临安的最大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