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您怕不怕闹……闹鬼？”小桃眼往正屋紧闭的门口望去，神色有些紧张的开了口。
“闹鬼？”顾染云回过神来。
“是……是……宅里的人都说这院里闹鬼。说余小娘是被人害死的，她不甘心，魂魄不愿意去投胎，就守在这里了……”小桃依样画葫芦的向顾染云学着听来的闲言碎语。
什么？余小娘是被人害死的？这在小说里可没提这一茬啊。顾染云觉得心里堵得慌，这大约是原主听到母亲死于非命最本能的反应。
“你说我阿娘是被人害的？”
“我……我也是听说啊。您知道的，厨房后院是婆子最多的地方，她们没事就喜欢嚼舌根子的。”小桃忙慌乱的摆手。
“你知道多少？”顾染云强压住心里的难过。
“奴婢……奴婢就随便听来的，五姑娘，您别往心里去。她们都说妇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闯一遭，说不定就是余小娘福薄，才……才……”
一阵风吹来，刮得陈旧的窗户发出吱呀一声，把小桃吓了一跳，看都不看就往地上一跪，冲着正屋直叩头：“余小娘您别生气，您别生气，那些话都是那起子无聊的人闲传的，她们说……她们说是有人在您的汤水里下了活血的药，您才产后大出血……奴婢把五姑娘给您带回来了，奴婢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五姑娘，求您别吓唬奴婢。”
小桃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顾染云听在心里，血气翻涌。
“到底是谁？”顾染云脑袋嗡的一声。
“奴……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小桃慌乱了起来。
“你听谁说是在汤药里下毒的？”顾染云目光一凛。
“后厨的张……张妈妈。”小桃盯着自己的脚尖，都快要哭出来了：“大……大娘子不许我们议论，要是她知道了，非打死奴婢不可。”
“带我去见张妈妈。”顾染云拉起小桃的胳膊正准备往外走，就见着几个粗布婆子、小厮拿着铲刀、木桶什么的进来，众人见有人站在院里，也不吭声，只管拿眼看盯着顾染云，仿佛要在她脸上瞧出朵花来。
“见了五姑娘，怎的也不见礼？”小桃终于冷静了许多，冲众人喊了一嗓子。
为首的婆子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怪不得富妈妈要我们来收拾这鬼地方，原来就是为了这位五姑娘？”
她又矮又胖，身子裹在粗布衫里，像极了一截木桩。她打量着顾染云，又阴阳怪气的唉了一口气，才拉长了声音：
“进这种地方，是要倒霉的，老身带着这些许人给五姑娘撒扫，却不知五姑娘可要打赏些什么呢？”
“主子愿打赏就打赏，你这李婆子，怎生这样没礼？”见那婆子竟开口讨赏，顾染云还没说什么，小桃就先动起火来。
“哟！小桃，别以为你现在是麻雀变成凤凰攀了高枝，后厨的泔水桶可还在等着你呢。”李婆子冲小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你……”小桃指着李婆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哎呀，小桃，我头上的金钗怎么不见了？这可是价值几十几金的东西啊。”顾染云突然摸着头发，四下里查看：“定是刚刚掉落在这院子里了。”
小桃刚想开口说你那来的金钗，就见着顾染云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使眼色，忙的应和道：“是啊，刚刚还见您戴着呢，可不就是掉草丛里了。”
“算了，既然这位婆子想要打赏，不如这枝钗就当做谢礼好了。你们谁找到便归谁。赏已打了，那这院子和屋子就麻烦各位上心些。对了，那株紫丁香给我留着。”顾染云说完，拉着小桃就大步的往院外走去。
才走了两步，便见那群婆子小厮像疯了一样，立即躬身，在草丛里寻了起来，甚至还发生了推搡。
“五姑娘，您真会逗弄人。”小桃忙捂着嘴偷笑。
“快带我去见张妈妈。”顾染云一边走，一边催促小桃。
“这……五姑娘，您可别说是我说露的嘴，大娘子会打死奴婢的。”小桃不放心，又说了一遍。
“我不说，我就说四处转转，转到后厨了而矣。”顾染云巴不得立即揭开余氏的死因，心里似堵着一坨燃烧的碳，又烫又沉。
两人走到后厨，远远的就见厨娘们在忙进忙出。怕惊动人，顾染云自己在院外等着，让小桃进去寻人。
刚刚来的路上，小桃给她说了，那张妈妈是后厨专门管煎药的，自从余氏死后，她就常常说梦话，半夜惊醒，扰得同屋的人不能好生安睡。在梦里，她常大叫“不是我，与我无关！”的话。
顾染云手指攥得紧紧的，张着嘴大口的呼吸。
小桃很快跑了出来，脸色变得很难看，额上浸着汗珠：“张妈妈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顾染云心里一惊。
“是我和富妈妈出发去接您的那一天，说是夜里突然曝毙了，她无儿无女，尸身是富管家做主，烧了。”
突然曝毙？看来这张妈妈的死果然与余氏的死因脱不了干系。这顾宅里，是有人见自己要回来，就先下手，来个死无对症了。
顾染云像落了魂似的，慢慢的又踱了出来，像只无头的苍蝇，在园子里乱走乱晃。
“五姑娘，这张妈妈本来就有些疯病的，她说的话，也不能当真。”小桃跟在她身后，小声的开了口。
“什么时候疯的？”
“打奴婢记事起，别人说她就是疯的。奴婢怕疯子，自然也不敢与她多言。奴婢以前是在后厨洗碗倒泔水，后来大娘子就奴婢位份提了起来，做了二等丫头，叫奴婢随富妈妈去山上接您。”
连正经的丫头都舍不得给一个，这大娘子，唉……
顾染云脑子里一会挤得满满的，一会儿又放得空空的。
“五姑娘，快正午了，这日头毒，咱们还是回清风苑去吧。”小桃边走边劝。
顾染云只寻了一处假山后的阴凉，坐了下来，靠在山上，抬眼看着天上丝丝白云慢慢游动。
两人前脚刚离开后厨，就有人鬼鬼祟祟的跑往清风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