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的。我没有好前程，就算死，也是要为惜荷争个好前程的。只是顾家是商家，国公府怎么可能瞧的上？再说了，我这名份，也比不上福祥阁的那位，人家的女儿才是嫡亲的……”钟氏皱起了眉。
“姑娘说这话，就是自己给自己撒气了。天下男人都是好色的，不如我们……”罗妈妈说着，凑近了钟氏的耳朵，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一夜，顾染云睡得倒是安稳。
“五妹妹，该起身了，再迟可就赶不上给母亲请安了。”已经梳洗打扮完毕的顾惜荷轻轻的推了推顾染云。
“别闹，我下午才去展会。”顾染云翻了个身，随手捞起一个枕头抱进怀里。
“你说什么？”顾惜荷一愣：“饶是没醒，说糊话呢。”
顾染云又在床上滚了滚，手指触到枕头上的绣花针脚，这才一下子睁开了眼，看着这低垂的帐幔、粉色的锦被，瞬间想起来自己身在古代。
“快起身吧，看看罗妈妈都给你送来了什么？”顾惜荷又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顾染云这才注意到，床边还站着一位穿着墨蓝色素面对襟罗衫的妇人，手里还捧着两件衣裳。
“五姑娘，这是钟小娘命人连夜制的衣服，您快起身试试，看合不合适。我们小娘说了，时间实在仓促，做工也粗糙了些许，待姑娘安顿下来，再慢慢做些合姑娘心意的。”罗妈妈说话圆润得很，又低眉顺目，看起来倒是和蔼。
顾染云骨辘辘爬起来，挑了一件秋香色绫锦裙往身上一披，长短大小，倒是合适得很，可见钟小娘做事，确实是用心了的。
“俗话说，人靠衣妆马靠鞍，五妹妹换上这身衣服，倒是真的好看。”顾惜荷拍了拍手：“来，我再帮五妹妹梳个好看的发髻吧。”
顾染云被推了按在椅子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任由顾惜荷叫了丫头给自己挽发。枯黄的头发有些炸毛，梳了一对少女常用的堕马髻，丫头往上面摸了好些头油，才算是定住型。
“看，我家五妹妹长得真好看。”顾惜荷从自己梳妆匣子里挑出一只珠花，往顾染云头上戴，却被顾染云拦下了。
“二姐姐，我不喜欢戴花，再说了，这珠花顶在我头上，也是浪费。”头上顶两个髻本就觉得别扭，还要戴上珠花，就更别扭了，顾染云不习惯，只恨不得把头发剪了，做回曾经那个利落的自己。
“虽然阿娘这清风苑是穷了些，可女儿家该有的头面还是有的，五妹妹不要委屈了自己。”顾惜荷的手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
“怎么叫委屈，要不是钟小娘和二姐姐收留，此时只怕，我还和小桃在破院子里喝风呢。”顾染云忙站起来，生怕顾惜荷多心。
正说着，钟氏跨着莲步走了进来，看着打扮一新的顾染云，低低的笑：“果然和余小娘长得一般模样，是个俏丽的。”
“钟小娘安。”顾染云忙行礼，又忙着道谢。
“昨晚睡得可还好？今天是你第一次去大娘子房里请安，可也不能失了礼数。来，这个你戴上，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咱们。”说着话，钟小娘就从手腕上退下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来，套在了顾染云的手腕之上。
羊脂白玉的镯子，在小说里可是杀人的东西。顾染云看到的那一刻，立即就想起了小说里的剧情。
这枚镯子在小说里是姜氏给的，淬了慢性剧毒。现在怎么会是钟氏给的呢？剧情有变，那么这只镯子会不会也有毒呢？
顾染云举起手，心里犯着狐疑，盯着那还带着钟氏体温的镯子，努力的回想书里关于这镯子所有的剧情。
“小娘，这可是您的心爱之物……”罗妈妈开口。
钟小娘挥了挥手，阻止罗妈妈继续说下去：“我呀，一见五姑娘就欢喜，不就一只镯子吗？看到五姑娘，我就想起以前和余小娘在一起的日子，唉……回不去了……”
一滴清泪从钟小娘眼里滚了出来，握着顾染云的手，轻轻的颤动。顾染云看着钟小娘的样子，瞬间打消了疑虑，心想，也许这是另一只镯子，与那只有毒的，毫不相干。
“小娘，您要保重身子。”罗妈妈忙的走了过来，轻轻的拍着钟氏的背。
“去吧，快去吧，晚了大娘子该生气了。”钟小娘用绢帕轻轻的擦了擦眼角，又转身对顾惜荷交待：“五妹妹刚回来，你要多教她些规则，要要惹怒了大娘子才好。”
“知道了，阿娘。”顾惜荷乖巧的点点头，拉着顾染云一路，往福祥阁而去。
出了门，顾染云才发现，外面的天不过才蒙蒙亮，露珠缀在花草的叶子上，花瓣尖，淡淡的清香味弥散在空气里。
“我们每天都要这么早去给大娘子请安吗？”顾染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是啊。家里有规矩，每日卯时都得去给大娘子请安，毕竟，她是我们的母亲。”顾惜荷边说边走。
“这么早？小鸟都没起床呢。”顾染云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家里都是大娘子说了算，就连父亲也得让着母亲几分。五妹妹，你走快些，迟了是要挨罚的。”顾惜荷见顾染云走得慢慢腾腾，忙的转身，拉着她加快脚步。
走到二转门处，就见着晨雾中出现了一袭瘦高挑的身子从侧面走过来。
“哟，这就是从山上下来的哪位？”声音尖利，身形妖饶，活脱脱的四房赵氏翻版。
随着声音，那人走得更近了，绕过一蓬开得正艳的三角梅，直直的拦在了顾染云两人的面前。
一袭藕荷色镂花交领窄袖襦裙包裹着她妙曼的身子，攒着珍珠的花髻梳得溜光发亮，一双眼角上挑的美目带着挑剔的目光，在顾染云身上扫来扫去。
“果然是山里来的，连规矩都不懂。”她打量完，双手往胸前一抱，提了提嘴角。
“三姐姐好。”不用介绍，看她这神态，就知道是顾家四房赵氏的女儿顾惜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