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二姐姐。”钟氏说完,叫了一声:“惜荷,来见过你五妹妹。”
那姑娘闻言,将手里的鱼食盒子往这边丫头手里一塞,款步就走了过来,像迎风的柳枝,带着清甜的香气:“这就是五妹妹?”
“染云给二姐姐见礼。”顾染云一见顾惜荷那恬静的样子就生出好感。
“你父亲让染云住到玲珑阁去,我见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来,所以就让染云来我们院里住,她刚回来,肯定认生,夜间便让染云和你一个屋,与你做个伴。你要好生照顾染云,别让她受了欺负。”钟氏连声安排,话里给顾染云留足了自尊。
“知道啦,阿娘,我会照顾好妹妹的。只是妹妹这身衣裳,在宅子里倒是不合适了,不如先拿我的,将就着。”顾惜荷细心极了,才说完,就命人去找自己的衣裳,还叮嘱下人,一定要拿新做的。
“二姐姐的衣服我可穿不了,别给糟践了。”顾染云说着,伸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自己现在,才不到顾惜荷的肩。
顾惜荷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那五妹妹要快些长。”
钟氏则露出一脸的心酸模样:“我已命人连夜赶制,好在是夏日衣衫,少费些功夫,将就着,明日应该能出一套了。”
“谢谢钟小娘和二姐姐。”顾染云从心底感激着这对母女。
回到清风苑,很快就有人来厅里摆饭。饭桌上,钟氏母女又忙着给顾染云添饭夹饭,照顾得无微不至。
小说里有写,原主的母亲余氏和钟氏最是交好,于是,顾染云也不闲着,饭后,便缠着钟氏讲讲自己的母亲。
“顾家就是个吃人的笼子。”钟氏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鬓边的头发。
她不过四十一二岁的光景,皮肤白晰,柳眉入鬓,颇有成熟女性的韵味,最难能可贵的是,生在制香的世家,她却是不施半点粉黛。
“余妹妹性子最好的了,她早走,也许对她来说,倒是造化了。”钟氏将面前的糕点碟子往顾染云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多吃点,自己眼眶却又红了。
“钟小娘,我没见过我阿娘,我就想知道我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染云拈了一块绿豆糕在手里。
“你阿娘啊,长得最美了。她是江南人氏,皮肤好得,捏一下就能挤出水来。今日里你也看到了,咱们宅子里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长得好看,性子又好的人在宅子里,就只能任心生嫉忌的人拿捏。大房是个惹不起的主,四房就是个不敢惹的。你阿娘远嫁而来,最是可怜。先前你父亲还顾着情份,常去玲珑阁过夜,后来你阿娘怀了你,他便不常去了……”
钟氏叹了口气,拿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这大宅子啊,有许多说不得的事呢。你还小,只管长大,将来嫁了好人家,才脱得了这苦海啊。”
“明明是靠了我阿娘带来的制香方子才让顾家过上了今日的好日子,怎的父亲竟这般对我阿娘?”顾染云将手里的糕一点点掰碎,弄得一桌子都是,却没有半分入了口去。
钟氏一听,怔了一下:“可别再提这个了。”
“为什么不能提?”顾染云气愤的将手里的糕往盘子里一放:“他们欺人太甚!”
这群吸着余氏血的寄生虫,居然还敢对余氏不敬!
“大娘子娘家有权有势,现在大姑娘又嫁到了团练史府中,算是与朝中官员有牵连的,以前都不敢惹的,这两年,更有谁敢在大娘子面前说个不是?今日四姑娘与你的事,我也听下人说了,这四姑娘行为古怪,仗着自己是嫡出,没少欺负你二姐姐,你以后啊,少不得要吃她的亏。”钟氏又是一声长叹。
“都是顾家的女儿,也没谁高谁一等,二姐姐毕竟是姐姐,她怎得欺负?还说大娘子最信佛,最慈悲,那她天天念的经,都念到狗肚子里了?”顾染云听着就来气,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小声些。以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钟氏忙伸手,要捂顾染云的嘴。
顾惜荷也忙的四处张望,压低了声音:“我的好妹妹,可不能乱说。这宅子里到处是大娘子的眼线,这样的话要是传到她耳朵里,少不得有我们好受的。”
“我可不怕她!”顾染云哽着脖子。扭头一想,这是在钟氏院里,还是不要给她惹麻烦的好,这才耸耸肩,有些泄气的趴在桌子上。
“染云赶了远路,想来是累着了,惜荷,快带妹妹去你屋里歇下。”钟氏说完,又招呼几个贴身的婆子丫头,侍候顾染云宽衣洗漱。
顾染云前脚刚离开钟氏的屋子,她便打手,招呼来一位婆子,压低了声音:“罗妈妈,玲珑阁里那些人,可都收拾干净了?”
“那屋里的,发卖的发卖,打死的打死,就连跟在余小娘身边的孙妈妈,不也是我给亲手推进井里的么?小娘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罗妈妈吃吃的笑。
“不知怎的,这丫头一回来,我这心啊,就揣着不安。”钟余一改慈眉善目的样子,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眼里射出一道凶光,瞬间由大世大悲的观世音形象,变成了吃人不吐骨的女妖:“斩草还是要除根的好。”
“我的小娘哎,就那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能翻得起什么大浪来?再说了,她落地才三天就被送走了,那些年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罗妈妈又给钟氏递了一盏茶:“今儿老爷的态度您也瞧见了,明显没有把这丫头放在心上啊。”
“那倒是。”钟氏伸手捻了捻自己的衣衫,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来:“老爷这回的算盘,倒是打输了。”
“这小公爷娘子一死,那沈府可又成了香饽饽了,指不定多少名门闺秀都要往里挤呢……咱家二姑娘长相标志,年龄又最是相当,小娘您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罗妈妈低了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