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隐瞒在先,舒颜必然生他的气?,还得想法子哄哄才是。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着进?门后该如何开口才能消了她的怒火,待到行至房门前,丫鬟为其开了门,福康安大踏步入内,步伐轻快,心情颇佳。
才入里屋,便见嬷嬷朝他行礼,舒颜自是也瞧见了他,却不与他打招呼,面色不愈的别过身去,樱唇紧抿,浑当他不存在。
行罢!新娘子害羞不爱说话也?能理解,他也?没争竞什么,先由丫鬟服侍着洗漱了一番,而后吩咐她们统统退下,到门口领赏。
此乃下人们最期待的时刻,一听三爷发话,纷纷退出房门,不再此处碍眼。
待闲杂人等散去之后,喜房之内就剩他们夫妻二人,一看舒颜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含嗔带怒的瞪向他这边,目光凌厉,似是准备质问,机智的福康安立马抢先发声,
“哎---你?别说话,先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第一句肯定是:你?怎么在这儿?我是不是在做梦?第二句:你?竟然就是福康安?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恨你!”
道罢他还洋洋自得的朝她一挑眉,“我猜得对也不对?”
那语气?那神态,还真有些像她,既然他那么喜欢演,舒颜索性不吭声,抱臂倚在床畔,继续看他一个人自导自演。
看她没什么意见,福康安还真就继续自问自答,“第一,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这不是梦,我也?没走错房间。第二,我的确是福康安,但瑶林也?是我,那是我的字,严格来说,这不叫骗,这叫瞒。只因你?将我当成了另一个人,我觉着挺有意思,这才将错就错。”
“到了这一刻你居然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好意思赖我?撒谎的人没错,怪只怪我太傻太天真,误将你?认成了另一个人,是这个意思吧?”
她那明显拔高的声调一声声击中他心扉,震得他胆颤,心虚的他再不敢狡辩,立马服软,
“已然认识到错误,但我可以发誓,最开始的确不是存心隐瞒,只不过后来看你?似乎对福康安这个人成见很大,但对瑶林还不错,我才继续以瑶林的身份与你相处,欺瞒仅仅只是怕你?讨厌我而已。”
开始有误会尚能理解,后来的情势那般郑重,他仍旧没说实话,这就令她很窝火了,“那日我还特地问你,该不该嫁给福康安,你?为何不肯顺水推舟的告诉我你?就是他?”
提起这事儿,福康安依旧心涩涩,“想说来着,可当我问你是否喜欢恒瑞时,你?表现得那么羞涩,那我肯定不舒坦,都快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哪还顾得澄清?”
直至此刻,舒颜才明白,为何那日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瑶林当即变脸,转身就走,原来他的脑回路居然这般神奇,着实令她大开眼界,
“我只是问你打哪儿听说的,哪里有半分羞涩之意?你?这人眼神是不是不大好?”
福康安自认为是按照正常人的反应来琢磨她的心思,“若然不喜欢,不是该直接否认吗?为何还要问我听谁说的?”
绕了这么大一弯子,他依旧没能回答她的质问,舒颜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纠正,“别岔开话头,我问的是你为何隐瞒身份!”
“岔开话头的明明是你,你?看我一提恒瑞你?就跟我急,推脱不肯回答,还说对他没什么!”
自个儿错在先还不肯承认,总将责任往她身上推,他这桀骜的态度只会令她心火更旺,舒颜再也?无法冷静,呼吸渐渐急促,涨红了脸赌气?恨道:“即便我对他有什么又与你何干?”
猛然听到这么一句,福康安气?得脸都绿了,紧咬牙关,强压着妒火数落道:“你?我已然拜了天地,你?便是我的女人,怎可念想旁的男人?”
“还不是你和西林觉罗氏串通一气?,拿亲人的安危逼我成亲,否则我怎会答应嫁过来?”
“我逼你?我还不是为你?考虑!”明明一番好意,到了她非但不感谢,居然还反过来怪他,打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福康安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浑忘了要哄她一事,冷脸尽诉满腹委屈,
“当初若不是我向太后请旨赐婚,太后会将镯子赐给你??没有镯子你?如何向我额娘赔罪?如何能全身而退?指不定就留在宫中做皇上的妃嫔,永世无法出宫!”
她就说怎么可能那么巧合,太后突然赐婚,还给了镯子做贺礼,原来皆是他在背后谋划,替她解围。得知真相的舒颜颇为震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一想到两人之间的纠葛,她越发酸涩,深知不该忘恩负义,可胸腔内堆积的怨恨仍未消解,出口的言辞也?就变了意味,既软且酸,
“你?救过我几?次,我对你十分感激,按理来说,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该抱怨什么,也?许你有你?的苦衷,才不愿表明身份,我应该理解,没资格怪罪,我向你?道歉便是,恩人勿怪。”
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还以为是错觉,又走近两步歪头看她,才发觉她眼眶发红,强忍着眼泪,似在掩饰心中的委屈,察觉他凑近,她又倔强的别过脸去,不愿让他看到自个儿脆弱的一面,迅速抬臂抹了一把,吸了吸鼻子再不多说一句。
恩人两个字,听起来颇有些讽刺,他只想做她的夫君而已,也?没想做恩人。才刚他还觉得委屈,这会?子一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又慌了神,哪敢再凶她,不自觉的软了语气,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感激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隐瞒,”道罢这句,不知怎的,良心有点儿痛,他又改口道:
“应该说刚开始不是故意隐瞒,后来想解释的时候又以为你?对我表兄有情,我听着心里难免刺痛,一赌气?就走了,也?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再后来我又想着已然这般,不如待成亲之后再说,给你?个惊喜。”
怒火已蔓延胸腔,哪来喜悦可言!只不过舒颜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但凡他态度好一些,她也不好意思再凶巴巴,虽然仍旧不肯面对他,但言语间已少了丝怒气?,多了一丝幽怨,
“我何时说过喜欢他?你?自个儿胡思乱想,脑洞大开,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
闻言,福康安心下微喜,再次确认,“这么说你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舒颜本不想在背后议论恒瑞,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但若不说清楚,只怕他会?一直揪着不放,思量再三,还是觉着应该说个明白,免得再生误解,倒成了她的不是,
“锦湘曾救过我,恒瑞对我……也还好,但我把他当少爷,当朋友,从未有过其他感情,今儿个我可是说得明明白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胡言乱语污蔑我!”
亲耳听到她否认,他这块心石总算是落了地,再不会?坠在心间,压得他寝食难安,只不过有句话他还想问清楚,
“那你对我是何态度?只是朋友,还是说……更深刻一些?”问出这话时,他可是满怀期待,然而得到的回应竟是一记瞪眼,
“对你只有恨,恨你欺骗我!你?若肯早些告诉我你?就是福康安,我也?不至于煎熬这么久!”
仔细琢磨着这句话,他总觉得别有深意,“你?的意思是嫁给福康安是煎熬,嫁给瑶林便不是?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对我还是有那么一丝好感的?”
她有表达出这个意思吗?意识到失言,舒颜面色顿窘,但又不想被察觉,眼珠轻转,否认得十分干脆,
“别多想,我只是将你?当做恩人,对你只有感激,没有男女之情。”
明明就是那个意思,居然还不承认,看着她傲然抿唇的模样,福康安微俯首,凑近她耳畔低声呢喃,
“真想尝尝你?这唇究竟是硬是软!”
唇瓣开合间,热气似有若无的呼至她耳廓,微痒的她下意识缩了缩脖颈,歪头嗔他一眼,“你?说什么?”
站直了身子,福康安勾唇一笑,佯装无谓,“没感情就没感情吧!今日过后,你?便是我的妻,现下开始培养感情也?不晚。”
正如达海所言,人是姑娘家,想让她主动表明心意那是不可能的,他索性不再强求,反正已是碗里菜,还怕她跑了不成?只要两人在一起,什么都好说。
想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福康安再不为自己狡辩,绕至她面前,心知她又要转过身,迅速拉住她双手,不许她逃离,舒颜想挣脱,却没能挣开,就听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舒颜,这事儿的确是我的错,不管我是怎么想的,终归对你隐瞒了真实身份,我在此郑重的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往后再不对你隐瞒任何事!”
竖指立誓的模样颇为诚恳,且他为着此事再三解释,她也明白了他的想法,怒火渐消,再计较下去倒显得她太小气,思来想去,她终是没再与他置气,
“但愿这真是最后一次,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往后若再骗我,我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
得她谅解,福康安这颗揪着的心总算舒展开来,眉眼间的笑意格外浓烈,嘴特甜的夸赞着,“夫人真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看了一眼桌边燃得正旺的龙凤烛,他意有所指,柔声诱哄,
“夜色已深,这花烛良辰实不该辜负,不如我们早些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