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房间的门被推开，云司空回来，走了几步忽然踩到一样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碎裂的铜镜。
这个铜镜，怎么会在这里？就像是被人从内室扔出来了一样。
云司空将粉碎的铜镜捡起，走向内室：“应星，这个镜子是怎么回事？”
内室，沈南香正在发呆，手垂在腿上，依稀看见破损的掌心，满是伤痂，和那白皙的手腕格格不入。
听见云司空的话，沈南香这才回神，弱弱解释道：“方才默娘来了……吓了我一跳……就不小心把镜子扔了出去……”
云司空一阵沉默，以他了解的沈南香，根本不可能被默娘吓到，分明是有所隐瞒，可能是和默娘在商量什么吧，毕竟之前也看过默娘震碎茶壶茶杯的场景，这个时候也不奇怪了，好在沈南香身上没有多出来的伤，不然这个默娘，必是变成厉鬼，需要人收拾一番。
“好了，不说这个了，手给我，我帮你上药。”云司空在她身前单膝跪地，打开清凉膏的盒子，然后抓起她的小手，在伤口上一点一点的涂抹。
沈南香眨眨眼睛：“师傅，涂过了。”
“哦，这么乖。”
云司空松手，正要将清凉膏盖上，沈南香突然伸出另一只小手，莞尔一笑：“这只手没涂，师傅给我涂。”
她自己涂的感觉和师傅完全不一样，她自己涂会疼，可师傅就很温柔很熟练，竟是完全不会弄疼她。
云司空淡淡瞥她一眼，指尖挖了点清凉膏，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给她涂抹。
“以后就算伤口痒，也不准抓。”
“嗯。”
沈南香点点头，又小声道：“师傅，应星头疼。”
云司空一听这暗示性十足的话，有些哭笑不得，沈南香啊沈南香，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会占人便宜。
“要我帮你按按？”
沈南香摇头：“我想吃你平时给我吃的糖！”
“……”云司空一阵沉默，有爷的手不要，竟是要糖？云司空将她的手涂抹完毕，哼了声，扭头盖上清凉膏：“不给。”
“为什么呀？”沈南香委屈抿唇。
“师傅决定亲自帮你按按脑袋，看看你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云司空上手，亲自按着沈南香脑袋的穴位，决定用自己的技术征服她。
“师傅，别吓我，缺根筋不就是个傻子吗？”沈南香害怕道。
“你还知道？”
“知道啊……”沈南香无语，苗苗姐姐也说她缺根筋，问起是什么意思，苗苗姐姐就说，这是说傻子的意思。沈南香委屈巴巴的问云司空：“你们都说我缺根筋，难道我真的是个傻子吗？”
傻子不是很笨，什么都不会吗？虽然……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会……
云司空看她有些焦急的样子，扑哧一笑，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容易被忽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还是个几百斤的肥婆，坐在亭子里，神情淡然，虽容貌不怎么样，但那双眼睛，却是美得凛然。
云司空安抚她：“放心吧，为师只是开玩笑，你不是傻子。”
闻言，沈南香这才放心下来。
午饭过后，潭村长和老刘在厅里商量事情，沏了一壶茶，此时两人喝着，默默无语。
其实他们就是想谈谈二狗的事情，如今二狗被谭苗苗杀了，事情传出去了，谭苗苗就成了杀人犯了，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护谭苗苗周全，官府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但是在场的村民又那么多，如今发生了命案，还有村民选择了回娘家，到时候在其他村子一说，官府迟早找上门来。
老刘叹口气，伤心道：“这件事也不怪苗苗，二狗那畜生，我都想杀了他。”
潭村长眼睛微红，点了点头，没说话。
“老谭，这件事要不先报官府，到底是二狗作孽在先，应该不会将罪责安在苗苗身上。”
“不是这么简单……”潭村长摇头：“这事一旦盖棺定论，苗苗就成了所有人口中的杀人凶手，她还是个孩子，日后要怎么过下去？我答应了默娘，要好好照顾苗苗，是我有负于默娘……”
老刘无奈道：“可是除了这般，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我……去顶罪……”潭村长放下茶杯，肃然道。
“你这……”老刘神色诧异。
“老刘，你我认识这么久，你帮帮我，帮我作证，是我杀了二狗，不是苗苗，成不成？”潭村长抓住老刘的袖子，神色肃然问他。
默娘在一旁看着，眼泪直掉：“谭郎……你怎么这么傻呢……”
此时此刻，谭苗苗房间内，刘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安静的守着床上昏迷的少女，他脑袋包着绷带，看起来伤的并不比谭苗苗轻，脸色苍白极了。
刘盛想到自己没能及时救谭苗苗，心中一阵自责。
若是不好好看着谭苗苗，他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内心，好像这一切都是假的，好像谭苗苗还是被抓走了，还没找回来额，只有看着她，碰触到她，才能分清现实和虚幻。
“苗苗，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为什么这么傻……爹和潭村长明明去救你了……若你出了意外，可曾想过，我会自责，会伤心。”刘盛低下头，沉闷的喃喃自语：“你可能是故意装作不明白吧，我喜欢你，总是忍不住看你，爹和潭村长都看出来了，唯独你……什么反应都没有给我，可是无所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日后，你还有我。”
刘盛喃喃说了半天，红着眼睛抬头，没想到看见床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睛，泪目看他。
“阿盛……哥哥……”谭苗苗艰难的唤了一声，因为脖子靠近喉咙又受了伤，她现在很难说话，只觉得一阵火烧火燎，声音低沉沙哑。
刘盛抓起她的手，激动回应：“我在这！”
“你……真的愿意……待在我身边吗……”她一句一句的问着。
刘盛连连点头：“愿意！只要你不介意！”
“就算……我被……二狗……”
“嘘！别说话！你没事，二狗什么都没对你做，你就是你！我喜欢的是你！”
听到这里，一滴泪从谭苗苗眼角滑落，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呢，若是早些发现，她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而不是如今残花败柳的样子，她已经不会笑了，在将来，甚至无法给喜欢的人一个微笑，多么可怜。
是她可怜，还是刘盛？定是刘盛吧，他只能守着一个不会笑的女人。
谭苗苗抓紧了刘盛的手，如同抓住了水中唯一一根浮木，她不愿意放开，若是放开，她大概就会被水淹没，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