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压力在一刹那崩塌,他真的受不了了,大声怒斥:“滚!”
“我不说话,就这样陪着你。”
“不需要。”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双肩正轻微颤抖,他的脑中只剩下母妃和桂嬷嬷的尸体。
那天,她们瞪大瞳孔,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那眼神像在说:我恨你!
不!
突然,一个小小的臂膀抱住了他蜷缩的身子。
聿夜铭的背脊一僵。
那女子像是在安抚他,又似在安慰他,柔声说着:“没事的,别怕,不要怕。”
这算什么?这又是什么?她凭什么这样肆无忌惮的抱着他?
“小白……”
“我不会走的,无论你怎么赶,怎么说,我也不会离开。”
……她果真是狗皮膏药,都这般说话了,她竟还能如此。
无药可救。
“少少,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难过。”
“……你懂什么。”
“你在难过,还在害怕。”
“我没有。”他从来不知难过为何物,更不会害怕。
“以后我会陪着你。”
以后?他最烦听到的便是以后。
那女子的身子很小,又十分瘦弱,根本抱不住他,却不知为何,被这小小的身子抱着的时候,他竟感到无比安心。
她还在安抚他,甚至不知死活的摸着他的头:“不要难过了,就算再难过,也不该如此自责,更不能随便动手,以后生气时千万别再伤人了。”
“……”
她当他是小狗吗?这样摸着他的头。而且那些话又是什么?以为随便说几句他便会听?
“如今好多了吗?”他在她的怀里,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想象她笑眼弯弯的样子,那女子继续说着,“你看我的脖子都被你掐红了,再生气也不该如此,知道吗?”
红了吗?
他偷偷去看她的脖子。
果然,那白皙的肌肤上竟现出了一条淤痕,不知为何,瞧见那条痕迹时,他竟懊恼的抓狂。
看来今后……脾气确实该收敛些了。
“你平日也如此安慰他人?”
“嗯?”那女子低头看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开手,一下蹦到了老远,“不不不,我平日很是矜持,绝不会如此的,方才是见你心情不好,所以才……”
矜持吗?那还随意收其他男子的披风?
聿夜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女子也随着他一同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面色。
聿夜铭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而后自顾自的走着。
但身后却没有传来那女子的脚步声,他的眉头一皱,转过头去,白梓果然傻傻的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打算。
聿夜铭不耐烦了,沉声问:“不跟上?”
“啊?嗯。”
若不是为了弥补方才伤了她的事,他是绝不会让她跟着的。
那女子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
他突然觉得不习惯:“怎么不说话?”
“……那日,你说我吵。”
她倒是记得清楚。
聿夜铭低咳一声:“那日你是吵,平日……无妨。”
清净惯了,偶尔听听她的声音,也不算太吵。
那女子恍然大悟,终于恢复常态:“你,那日是心情不佳吗?不,最近心情不佳吗?”
“……嗯。”
“日后我弄些让心情变好的食物给你,可好?”
还有那种东西?“不用。”
“无妨的,我不辛苦,有的食物甜甜的,吃进去起码能让人舒服。”
他有说怕她辛苦吗?“你随便。”
“那我下次给你!”
“……嗯。”
“少少,我突然发现……以前我说好几句你都不会应一句,如今我说的每句话,你都一一回应了。”
聿夜铭的脚步顿住了。
不是吧……他僵着脖子去看那女子,发现她正愉快的笑着,笑眼弯弯,很是可爱。
可爱?他竟然觉得她可爱?
聿夜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入了秋的风,变得凉爽了起来。
玄月阁是个冬暖夏凉的地方,所以聿夜铭平日极爱待在阁内。
等他走进玄月阁时,发现几个人正焦急的等着他。
见他回来,几个人都舒出一口气。
聿夜铭的视线却集中在了其中一人身上,而后收回视线,边走边说:“回来了?”
“是。”
尔奇来到他面前,低下了头。
回来的正是时候。
聿夜铭走到案边,坐了下来。
他的眼眸深深,望着案上的墨宝。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似是在等他开口。
他的脑中思绪不断。
萧惠芳如此心急着要除掉他,为的是什么?不正是因为聿博愷的太子之位吗?
既然如此,他便要杀了那病秧子。
“秋猎要到了。”
尔奇回道:“是的。”
“准备一下。”时候差不多了。
几个人蓦然顿住,面面相觑,他们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属下遵命。”
生不如死的滋味,萧惠芳也是时候该尝尝了。
* * *
今年秋猎来的人似乎比往常多,聿夜铭向来不喜欢人多,加之这次有要事,便整日待在营帐中。
他审视了一下地图,交代好了大概事宜后,才决定去外头走走。
虽然此处地形已了解的差不多,但谨慎起见,还是该多巡视几次。
他是个谨慎的人,向来不容易慌乱……
“少少?”
聿夜铭的太阳穴蓦地一跳。
不是吧……这个声音,莫不是……
果不其然,那个熟悉的人影再次来到他面前。
聿夜铭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女子睁着水亮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后,才震惊道:“你,为何你会在此?”
狩猎时白玉唐一向都会陪着父皇,白悠檬倒也常常跟着,但这白梓却是第一次见。
他是真没料到她会来。
“你……”他想着该如何解释,直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吗?
“少少你,是侍卫?”
“……”他看着像侍卫?这女子确实没眼力。
白梓盯着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后,也得出结论:“看你这一身,应当不是侍卫,是哪家的公子吗?太守?司马?还是御郎?”
“……”
看着那女子绞尽脑汁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