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迷离的灯光,晃得人目眩神迷,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一波接一波的奏响。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没有安静和休息,只有沉醉和麻痹。
包厢内,昏暗的光线中,只是隐约可以听到一些来自外面的嘈杂喧闹。
苏梓航恍恍惚惚间醒来,发现自己正倒卧在陌生的一处,暗红色的沙发上,他的头,竟然枕在一双温软白皙的腿上。
腿的主人化着精致的妆,穿着很是清凉,黑色的吊带裙,领子开得低低的,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
“你是谁?”苏梓航眸中涣散的光慢慢聚拢,女人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很精致,很美丽,但他并不认识。
“我怎么会……在这里?”
苏梓航坐起身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头就痛得像要裂开似的,双手紧紧按着太阳穴,才稍稍减轻些痛楚,勉强稳住身形,没让自己倒下去。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女人又是谁?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女人轻嗤一声,侧过头去,面容间有着一丝失落。
“刚才你可还当人家是知心姐姐呢!”
知心姐姐?
“不……不好意思,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应该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头总算没那么痛了,苏梓航松开按在太阳穴上的手,窘迫地看着身旁的女人,一脸歉意。
“你拉着我,跟我说了很多你和皎皎的事。”女人下意识般回避开他的视线。
可是很快,她又回过头来看着他,眸里有什么东西泛滥开,变成一种深深的情绪。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她了吗?
“皎皎?”他没有注意到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口就像是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我都跟你说了?”这些天来一直被他死死守在心里的秘密,就连那些整天和他一起喝酒的兄弟,他都没有吐露过半句。
可是今天,竟然对素不相识的人说了出来,苏梓航的嘴角泛起苦涩的自嘲。
“你是说了很多,不过你还没说现在想怎么做。”女人眨了下眼睛,收拾着脸上并不被他察觉的情绪。
“怎么做?”这个在心里纠缠了他千百回的问题,终于被拽出来,要他说个清楚了吗?
可他又能怎么做呢?
“想忘不能忘,想追不能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悄悄地填满他的整个胸腔,但是为什么,却又离他那么远,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个银河的距离,永远也触碰不到她。
“为什么不能追?”女人挑起眉头,看着他问,“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男朋友很厉害?”
他的小舅舅,能不厉害吗?
苏梓航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茶几,上面一片凌乱,一堆酒瓶空空地歪倒着,有两瓶未开封的啤酒立在其中。
他倾身上前,拿起一瓶啤酒,启开盖子,就着嘴咕噜咕噜地灌下了肚子。
涌上心头的烦闷顿时被浇灭了,但另一种情绪又在腹腔间燃烧起来。
见他不说话,女人盯着他帅气的脸庞,径自猜测着:“这不太可能啊!顾家是洛城第一大家族,你是洛城第一少,哪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顾家是顾家,我又不姓顾。”苏梓航放下冒着白泡的空酒瓶,嘴角噙起一抹自嘲的笑。
“原来外面的人都是这么看我的。”
他拿起最后的那瓶啤酒,怪自己太过清醒了。
“我是顾家养大的,吃顾家的,用顾家的……就连我想去读的学校,都是因为真正的顾家大少捐了一笔钱过去,人才肯收我。你说说看,我欠了顾家多少人情啊!”
苏梓航越想越好笑,以前怎么从来都不觉得,他是这样的寄人篱下?
吃穿用度都是顾家给的,他的人生本来也早就被顾家安排好了,读金融管理,毕业以后就进顾氏企业做事。
但他想要读的是电子科学,想要做一个程序师。
这在家族看来,是没前途,是在浪费时间。小舅舅更是直接说他没这方面的天赋,如果想读可以,除非正大光明地考上,结果他还真是被小舅舅料中,灰头土脸地落败了。
他不想放弃,所以去求了小舅舅,终于把小舅舅缠得烦了,找人联系上了他理想中的那所学校,捐了一笔钱过去,他才算是达成了理想。
他的理想是小舅舅帮他实现的,那天,在病房里,小舅舅提起了这件事,是要他谨记在心,要他放弃沈皎……
“这件事我有听说过,当时你的妈妈,顾少的姐姐,在临终前将你托付给了顾家。其实顾家当时接受了这个托付,照顾你是应该的。”
他一脸受伤的神情,深深地印在她的眼眸中,她蓦地一痛,更加贴近他,柔声劝道。
“我才不稀罕。”苏梓航豁然起身,紧紧地攥着拳头。
“如果这只是我欠下的人情,如果我可以偿还,那我就不必再欠他什么。”
他更宁愿把过去当做是欠下的人情,他更愿意去偿还,这样就可以和顾家,和小舅舅一笔算清,不必再欠下些什么。
“看来,你想和顾少来一个公平较量。”看着他倔强而孤独的身影,女人的眸子颤了颤。
“你是想说我没有这个资格吗?”苏梓航嗅着来自这句话里的气息,敏感地皱起了眉头。
“当然不是,你根本有这个资格。”女人起身,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来到他身旁。
“在我看来,论相貌,论气度你没有一样输给顾天纵。你输就输在比他晚出世十年,少了他的阅历和谋略,少了他在五年前拥有的机会。试想一下,如果今天顾氏的掌权人是你,他还敢那么嚣张傲慢吗?”
女人缓缓走来,她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混着酒的气息,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顾老爷子可是从没把你当外人,只不过当时你还是未成年人的身份,没资格和他争夺。但是现在不同了,你已经长大了,当然有资格和他一决高下。”
女人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但是每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一遍又一遍地激荡在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