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眼前的这个人了。
虽然莫名地熟悉,但就是再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对她做什么。
天生的警惕性让她没有办法对眼前的这个人放下戒备心。她在包袱里找到的这把匕首,是眼下唯一能保护她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当她询问眼前的人是谁时,对方会露出那么悲伤的样子?
他眼底的悲戚浓烈的想是要化成一阵席卷她的风。就连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无法冲刷干净。
她可是忘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殷薄煊的喉咙哽了哽,温柔道:“我是你的夫君。我们很多年前拜过堂,成过亲。”
楚星澜怔了怔,迷惘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
楚星澜:“我呸!”
殷薄煊一愣。
她睁着一双已经爬上皱纹的眼睛瞪着殷薄煊,警惕道:“虽然我看起来不太聪明,但也没那么好骗吧?”
上来就说别人是你娘子,那么缺媳妇儿呢?
她上下打量了殷薄煊一眼,认真道:“看你的样貌也不差,年轻时定然也是个玉树临风的俊俏人,怎么老了能这么不要脸呢?”
她眼下应该是在一艘船上,也不知道眼前的歹人要带她去哪儿。
她得想法子逃!
殷薄煊怔了怔,“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和我有关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零星的片段?”
为什么她转眼就能忘得那么干净。
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她和自己说过的话。真的,都能被抹杀的那么干净吗?
楚星澜怔了怔。
看着对方认真且心痛的眼睛,她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不对。
好像她伤害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虽然她始终记不起面前的人是谁,但是心口这里,她不知为何却总是发闷。
过了片刻,殷薄煊看着她始终谨慎的样子,低头叹了一口气。
“罢了,记不起来就算了。”看着她手里的刀子,殷薄煊缓慢挪了个身想要在船篷里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楚星澜却以为他要做什么,手里的刀尖又对着他进了进:“你别乱动!”
她分明是在防备着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此人若是敢胡来,她当然争取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拼了!
不过她有分寸,不会轻易激怒自己的敌人。
但就算她手里的刀锋没有触碰到殷薄煊,也经刺痛了他的双眼。
曾经那么信任他,无时无刻不想依偎在他身旁的人,有一天竟然会如此抵触他的靠近。
一个人失去记忆以后不会多么痛苦。但还记得的人会。
看着曾经无比亲密的人用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而他却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那种感觉,简直比活剐了他还难受。
就算是拿着一盒银针,一根一根地扎进他的心底,那痛感也不过如此了。
失去记忆不是对忘却者的惩罚,是对他的惩罚。
如果他当初更加小心谨慎,不因为自以为大齐之内再无人敢动他们而放松警惕,会不会她就能喜笑颜开地陪在他身边更久一点。
殷薄煊敛眉:“我只是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会儿。”
他低头继续在包袱了翻找起药瓶和纱布。
手上的伤口再不处理,就要感染了。
楚星澜用手里的匕首指了指外面:“你出去,去外面休息!”
他们两个人隔的这么近,谁知道他会不会趁自己放松警惕的某一个瞬间就对自己下手?
殷薄煊眉头一皱,掀起手边的帘子道:“外面还在下雨,只有一块船板可以站。我没有伞,到哪里休息去?”
楚星澜怔了怔。好像也是。
这样显得她太恶毒了些。
可她就是不放心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待在一起。
殷薄煊已经找到了伤药,撒在了伤口上。他用牙咬着纱布一头,一圈一圈地往上缠。根本没有要动楚星澜的意思。
楚星澜却盯着他,手上的匕首握得死紧。
殷薄煊看了一眼她手上始终举着的匕首,总觉得十分碍眼。
他忍不住了,蹙眉说:“我若是想对你下手,那把刀继续在你手上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眨眼的功夫。”
楚星澜瞳孔一缩。
这人果然没安好心,都开始警告她了?
她两手紧紧捏着刀柄,更不松了!
“唉……”殷薄煊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不记得事情了,但是她这个倔脾气还真是和以前一样。谁说都不听。
他继续处理着伤口,把手掌包扎好。而楚星澜就像不知道累一样,依然拿着匕首对着他。
但她怎么可能不累呢?
中了秘术的后期,她的精力已经开始枯竭。
每次醒来根本就撑不住太久。
就算殷薄煊什么都不做,她也随时都可能睡过去。
就好比现在,她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因为面前还坐着个人,她才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睡过去。
但她的双眼忍不住往下一眨又一眨的。想来是和周公搏斗的非常艰难。
嗯。她真坚强。
殷薄煊心想。
他喜欢的女人,就算是不记得自己了,也永远可爱。
殷薄煊:“实在困了就睡会儿吧。”
楚星澜:“谁说我,困,困了?”
倦意来袭,说话时舌头都不给面子地打起了结。楚星澜这时候真恨不得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头泄愤!
怎么就清醒不过来呢?
难道是眼前的男人悄咪咪地给自己下了药!
楚星澜右手握着刀,左手伸进被子里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的眼泪瞬间就彪了出来。
下手太狠了,刚才应该手下留点情的。
殷薄煊看着她扭曲的面容,寒眉一提,“你不会是在被子底下又掐自己了吧?”
楚星澜:“?”
什么叫又?
殷薄煊一手搭在膝盖上,笑道:“放弃吧,这法子没用。实不相瞒,你昨天刚用过这招。但还是转眼就睡着了。”
楚星澜不信邪地看着他。但一切果然如他所说。
那浓重的睡意就好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往上爬,誓要掌控她的大脑,唤她沉睡。
楚星澜昏昏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能睡着!
她又抬起了自己的手,但就在她的手刚举到和脸平齐的位置的时候,她面前的男人又出声了。
殷薄煊:“你该不会是又想扇自己两巴掌吧?”
心底的想法一下被对方看破。
楚星澜的眼皮子一跳。
这男人也过分动她了吧?
而且,为什么又是又?这种狠事她以前也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