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权恩颇有几份忌惮地盯着自己脖子前的剑,不知眼前的人是谁,他拿不准这个男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当他脖子上的脉搏跳动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那血管微微触碰到剑尖时冰冷的触感。
他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万一要是他轻举妄动了一下,对方真的割破了他的喉咙该怎么办?
自己的命还捏在别人手里,权衡之下,顾权恩当然不敢再像之前一般嚣张。
他的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汗,却盯着狐面男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段沿的薄唇一抿:“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楚星澜的拥护者罢了。她既雇了我做护卫,我自然要保她的平安,她国舅府的平安!”
孟随一愣,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夫人出去一趟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拥护者了?
国舅府也不缺侍卫,她没有必要再另外雇一个吧。那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顾权恩诧异道:“不过是大厦将倾的国舅府,也值得你犯险来救?”
顾权恩近日在西京城也算是顺风顺水。
季允病了起不来。
国舅府又被禁了足。
眼看着朝堂各派的大势已去,他颇有了一种京都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感觉。是以站在别人面前的时候,鼻孔都有点要往天上飘了。
有眼色的人谁不先巴结巴结他,就怕以后在自己身边分不上一杯羹。
但这个平白冒出来的狐面男子又算是什么东西?
他竟然也敢坏自己的事情?
顾权恩的语气里颇有几分自负:“你知道我在朝中是何身份么?敢公然挟持朝廷命官,你是也嫌自己活得太……”
“爷管你是什么东西?”段沿下巴一挑,手里的剑也贴上了顾权恩的下颚,冰凉冰凉的触感顿时叫顾权恩的下半句话都塞进了喉咙里。
打断了顾权恩的话?
那又怎么样?
他不在乎。谁会在乎一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心里会不会痛快?
孟随更为错愕地盯着面前的人,莫说是身形和样貌,就连他说话时的语气,也与桀骜的国舅爷太像了。但唯独他的声音,与国舅爷是截然不同的。
倘使眼前这个人不说话,将他放在大家面前,谁会相信他不是国舅爷呢?
段沿冷眼睨着剑下的男人:“我现下要带这个稳婆进去,吩咐你的人,让开。”
顾权恩的眼皮子是突突地跳。
都这个时候了,楚星澜竟然还能找到一个帮护她的人。
也太奇怪了!
段沿不屑和他废话,手里的剑又往上抬了半寸,再往上,顾权恩的脖子可就抬不起来了。
顾权恩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让开,放他们进去!”
段沿回头瞥了一眼,示意府中小厮尽快带着大夫和稳婆进去救楚星澜。小厮一进府门,就立刻拉着稳婆往产房跑。
有时候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却可以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段沿也跟着退进了国舅府。
孟随紧张地看着他们。
虽说这位横空冒出来的壮士帮了他们,但是之后的困境要怎么解决就不得而知了。
他毕竟挟持了当朝御史大夫,如今顾权恩都敢和国舅府和皇上作对了,要缉拿他还不是小事一桩?
若此人为了帮国舅府被抓,那他们对此人便有失道义。
不管怎么说他今日都得先保下这个人。
国舅爷之死让朝堂人心动荡,如今所有眼睛都盯着国舅府的方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接下来京都的方向发生大变化。
若是楚星澜回府的头一日就让所有人看见他们国舅府受挫,连一个人都保不住,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站在国舅府这一边了。
这不仅是在救狐面男子,也是在救国舅府!
就在孟随纠结要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之时,段沿抵在顾权恩脖子前的剑已经撤了下来。
可就在他撤剑的那一刻,顾权恩竟然就脸色大变,大吼道:“把他给我抓起来!胆敢胁迫朝廷命官,将他擒住,关入大牢!”
如今他就是京都说话最顶用的人,所有敢反抗的都得关起来。
稳婆放进去了,怎么也得拿这个人开开刀!
两个官兵拔出佩刀就朝段沿扑了过去,他都已经先拿刀对付御史大夫了,他们跟着动刀也没有什么不妥。
段沿眸色一寒,手中剑刃翻转。
不等官兵进门,一道寒芒闪过之际,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官兵脖子上已经被抹出一道血口。
喷溅出来的血花染红了国舅府的门槛。
段沿一脚踹在为首之人的胸上,将他直接从国舅府门前踹飞了出去,巨大的力量还顺带着撞飞了他身后跟来的四五个人。
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脖子里流了出来,也从他的嘴里呕了出来。
他努力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想要说话,最后喷出来的却是一口又一口的血沫。
段沿执剑站在门前,冷声:“国舅府的门槛,也是你们配踏进来的。”
杀鸡儆猴。
被段沿给了一个下马威,顾权恩惊愕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尸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喉咙还安全健在。
此人武功了得,有他在这里挡着,这些官兵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可他不甘心就这样让这个狐面男子在人前折了自己的面子,恶狠狠道:“国舅府如今自身难保,帮着运送黑火油保不齐还通敌叛国。迟早有我们进去搜查的时候!”
他能拦的了一时,还能拦的了一世?
“那也不是今日。”段沿手里的剑一侧,一道寒光就曳到了顾权恩的脸上。给足了他威慑。
“我虽是个护卫,却也将今日的事情打听的清楚。天街上皇上只是责令国舅府的人禁足,可没说你等有资格踏入国舅府半步。”
他虽来的晚了些。
但是街上发生的事情他可都清清楚楚。
顾权恩一噎。
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对京中事态掌握的这么清楚?
段沿抬眸看着他道:“今日谁敢闯进国舅府半步,当一擅闯国舅府的贼寇处理,我手上的剑,绝不饶他性命。”
他的眼神冷厉,可见所言非虚。
段沿看着顾权恩哂笑道:“这位自视甚高的大人若有不服,大可日后找皇上请旨来拿我。但今日谁要是敢在国舅府中生事,这门槛上绝不止染上一个人的血迹。”
段沿转身在对着府门口的一方池台边缘坐了下来,两手叠加着将剑抵在身前,宛若一方守卫城池的神祗。
“我今日就候在这儿不走了。”
“关门!”
府中小厮一个比一个错愕,这人好强的气势。
虽不知他是何来意,也不知他的身份,但是当他说出关门这句话的一瞬间,他们都下意识的服从了,就好像他天生就是这府邸中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