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我回来了,今天有没,”温千禾有几天没回来了,小东西应该把家都快折腾坏了,二哈的?本?性暴露无遗,合着以前小时候都是装的?,让他放松警惕。
他拧开门,摁亮灯,边低头换鞋边叫唤着小东西,半天没回应他才发现不对劲,一般这时候小东西不得舔个憨样跑过来邀功。
他扬起头,沙发坐着一个人,手里把玩着明晃晃的?刀,听?到他回来也没有回头看,小东西耸拉着脑袋乖巧蹲在那人面?前,大气不敢踹,见主人回来了,一只蓝色眼睛斜瞄着。
四周凌乱,到处是小东西撕咬过的?痕迹,看来这人没有来很久。或许就比自己早来个十?分钟。
“狗比主人要识相?。”那名男子摸摸歪在一边的?狗头。
温千禾犹豫了一秒便将钥匙扔在鞋柜上,故作轻松,“有事找我?”
“没事就不能找了?大律师。”那人转过头,冷冽地?笑了一声。
约摸三十?五岁,长得非常壮实,平头,左眼上带疤,一口浓烈的?东北腔但不粗。
温千禾站在原地?,默默做深呼吸,“当然能,只是,没人带刀来吧。”
“不听?话就应该受到惩罚,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他明白这人说的?什么,情况略有一丝不妙,他控制着手的?速度,慢慢往口袋里摸索。
男子不是说说而已,起身往他这边悠悠地?走?来,温千禾一下碰到手机,死?死?攥紧,食指摸到音量键,大拇指触准开机键,这是他设置的?紧急呼叫键。
正当他准备用力齐齐按下,这千钧一发之际,男子猛地?锁住温千禾的?脖子,“还想报警?”
说完用手机拍了拍他脸,又将他手脚绑住,拖扔在沙发上。
“老实点,”
双方力量悬殊,而且对方做这种事老练又精到,他相?当老实了,几乎没挣扎。
这个月尽被人捆绑了。
先是周ting筠,不过两者不同,前者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绑的?没有这么结实。
这绳子勒得胸口有点闷。
“我说过不听?话就要受点惩罚,”刀滑过温千禾的?俊白的?脸,“你自己挑个地?方,我很好商量。”
“你敢!”温千禾从喉间挤出几个字,脸憋得通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跟你说个秘密,”男子凑到耳边,狞道:“我杀过三个人,”
温千禾心?开始猛烈跳动?起来,指尖发颤,他想动?动?,可被捆死?死?的?,使不出力,刚刚不应该进来,就该跑啊,还有一线生机,万一跑掉了呢。
即使他知?道这人应该不会伤及自己的?性命,但本?能地?紧张。
男子扬起脸,打量着他,“大律师,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老板三番五次让你别插手这件事,你看你们律所究竟谁敢接,就你不怕死?,还是真以为能够拯救苍生啊,天底下那么多不公平的?事你管得过来吗,有多少像我一样亡命之徒,抓得完吗?”
温千禾红着眼睛艰难地?点头,只要他在,见一个,管一个。
男子嗤笑,“真是伟大,真是不知?死?活,”
“你们律师掐烂钱掐得还不够多吗,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这世上最伪善最恶心?的?职业就是你们这群道貌岸然,满口正义的?假菩萨,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信口胡诌,把假的?说成?真的?,扭曲事实,”
温千禾蔑视道:“你见完了世界上所有的?律师吗,你见的?不过寥寥几个,就开始以偏概全,一巴掌拍死?所有人,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世上所有右眼带疤的?男人都是杀过人的??”
男子被他说得有点生气,又不知?该怎么怼回去,右手操起刀朝温千禾的?左脸,轻轻划了一下,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像血红的?泪花一样,艳得瘆人。
他闷闷地?说,“还管吗?”
刀尖并未离开,还在他脸上,还在往深处探去。
“管!怎么不管!你以为我怕这些吗,尽管来狠点,别让我活着踏出这个门,”
刀往里捅入了一点点。
嫩白的?脸已经糊成?一片血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他的?话彻底激怒了眼前的?男子。
其实一开始也并不打算硬碰硬,但好像没办法?和和气气地?交流。
“说实话,我很喜欢听?你们文化人说话,有时间我还去大学?旁听?呢,但你们有一点不好,就是太?有傲气,就像现在,你好好服个软,说几句好听?的?话又能怎么样。”
他的?刀始终在温千禾的?脸上来回搅动?,一点也没心?软,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创作。
服软,低头,那是上半辈子的?事了。
这时候,温千禾有点忍不住痛,闷着哼了几声,拳头捏得紧紧的?,整个身体不由得下沉,这种尖锐而真实的?疼痛从脸部扩大到全身,每一个神经都能感知?。
血流进他的?嘴里,脖子处,沙发上,到处都是。
但他始终咬着牙没叫。
“千禾,睡了吗?!”门外响起了姜俊修的?声音,“我煮了点夜宵,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已经端来了,你说你今天熬夜写辩词,吃点东西呗。”
两人案情有重大突破,而且马上开庭,温千禾准备熬夜写辩词,然后再找苏芸,,可这位不速之客的?造访打破一切计划。
他想过对方威胁报复,没料到这么直接,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温千禾开始猛烈挣扎,刚想开口叫就被男子捂住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解决了你!”
很不合时,小东西突然像箭一样冲向门口,疯狂叫喊,扒门。
“小东西,你主人呢,”姜俊修在门外问道。
二哈听?到声音,更加激烈地?用爪子扒拉门,还站立起身子去碰门把手,爪子时而碰到时而滑落,看得温千禾很揪心?,但他深感意外,自家的?狗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先是会察言观色,能屈能伸,然后现在还熟练又机智地?去求救,开门。
男子有一刻的?慌乱,对他说:“别出声。”
温千禾点点头。
男子半信半疑地?松开手,提着刀走?向门口的?狗。
二哈看见他逼近,立刻停止叫喊,趴在地?上,无辜地?瞅着。仿佛刚刚那些举动?不是它做的?。
“别杀它,求你,我叫他走?,”温千禾祈求道,他不怕刀尖对着自己,但恐惧刀尖对准的?是自己在乎的?东西。
小东西蓝色眼睛,坚定又有力量地?注视着自家主人。
男子点头。
温千禾大声说:“姜俊修,我不饿,我只是有点累了。”
门外的?声音已经不耐烦了,“不吃拉倒,我端回去了!”
温千禾泪蹦了出来,好疼。二哈见主人落泪,细细嗷呜了一声,想过去看看。但男子提着刀随时会要它的?狗命,便规规矩矩地?蹲着。
男子爱怜地?摸摸它的?狗头,又朝沙发走?去。
“哭什么?只是挨了一刀而已,又没捅进去,真是娇生惯养。”男子抽了点纸擦擦刀,“你的?狗养得不错,智商还挺高,是我见过最正的?了,多少钱买的?,在哪儿买的?,我给我儿子买一只去,他老说想要一只狗,我不在的?时候,可以陪着他。刚刚我在想要不把你这只带回去,但是回头一想,这种玩意儿认主,得从小养。”
“不是我买的?,是我朋友买的?,”温千禾喘着气,“我,可以帮你问问。”
男子微微动?容,看样子的?确很想买一只狗。
与此同时,他电话响了。
男子按下接听?键,“喂,嗯,绑到了,你上来吧,可以弄走?了。”他挂掉电话,“接下来不归我管了。其他人更粗暴,可不会这么温柔地?对待文化人。”
都快把他脸搅碎了还温柔。但事实胜于雄辩,相?比于其他的?,眼前这位男子方式是温和。
新来的?人将工具扔给男子。
温千禾眼睛被蒙上黑布,嘴也被塞进一团布,只能听?见开门,关门,下楼,上车。
动?作很粗暴,他还挨了几巴掌,被踹了几脚。
他也没哼,哼也没用,敌人不会因为可怜同情而放过自己,十?分顺从。
倒是小东西想靠近又不敢,一路跟随到楼底下,最后看见温千禾要被拖上车才铆足勇气用嘴叼住主人的?衣袖,被新来的?人一脚踹开,小东西嗷嗷发出痛苦的?呻,吟,可没有一刻的?犹豫,因为车门要关上了,又冲上去咬住那人的?脚往车外拖。
温千禾听?到动?静,哀求,“你别打我家狗,要打就打我。”
“行。”刚来那人嘴上答应着,脚丝毫没省力气,下狠劲地?踢开二哈,二哈肚子受到强烈的?攻击,无力再战,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
那人还觉得有气,冲过去踹了二哈一脚。
二哈这次没叫了,只是盯着车上的?温千禾。
“鬼哥,你打它干什么!”
“你都扎刀子了,我打一下狗怎么了。”
“我都扎刀子了,你还打人家狗干什么。”
“行了,我不跟你吵,”被叫做鬼哥的?人坐上主驾驶,发动?了车。
温千禾急道:“我狗有没有事,它回去了吗?”
“死?不了,狗不是有九条命嘛。”
“你,要是我狗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鬼哥哈哈笑了,“你自身都难保,管得了一条狗。我没炖狗肉都算给你面?子了。”
温千禾不言,和这些人说话浪费时间与精力,他现在很担心?小东西,刚刚好像听?见了它的?哀鸣声,要不是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可能他不会知?道自家的?狗在危险面?前是如此的?镇定与英勇,还有人与狗之间的?默契与相?惜,他要刮目相?看了。
男子替他擦干净了脸,脸上口子拇指般大小,不到半寸深,还冒着血。
“老大没说让他死?吧。”
“那可说不定,”鬼哥边开车边叼着烟,“好像还有一个人,同他一起去的?,你怎么没有一块儿抓来。”
“还有一个?你是说住在他对门那个嘛。”
“对。他也知?道真相?了,温千禾不出庭,万一他出面?,也是一样的?。”
“行,我明天叫几个人。”
“老王,行事缜密点。”
老王吹着夜风,眼珠子温和了些,“我知?道,你刚刚也看见了他家那条狗吧,品种应该就是上次你给我看得那视频里的?狗,我觉得比那狗还漂亮,蓝色的?眼睛,特别听?话,还护主子,我想买一只,”
“买那玩意儿干什么。只能看别人养养,造得很,你有几个家狗他糟蹋啊,有狗行动?也不方便,走?南闯北的?,你还还带条狗,算了吧老王,我们不配养宠物,”
“我儿子喜欢,他很需要一只像这样护着主人的?狗。”
“别说还真是,这条哈士奇与别的?还真不一样,竟然这么聪明,看品相?的?确是哈士奇,但这智商,不会是随主人,跟文化人住久了,气质都会变,你说要是你养了,指不定给你叼钱回来,哈哈,”鬼哥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老王没搭话。
温千禾闭上眼,安然睡上觉,伤口不再那么尖锐地?疼,或者已经适应了。
他记得昨天和姜俊修在车上蹲人无聊时说过,要是被威胁能通话时,就用一套暗提醒对方,温千禾随口说了一句“我只是很累了”。
相?信姜俊修刚刚肯定是懂了的?,不然就小东西又打又闹的?,怎么可能不惹人怀疑。
就是不知?道姜俊修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是直接报警,还是先接替他打完官司。
他被带进一废弃仓库,随意扔在隔间,味道难闻,一下就刺激醒了。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躺在何处,明天会是怎么样,脑海里的?想法?千变万化,一个接一个,快炸掉了。
“给他松绑。”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重见光明的?感觉并不太?好,因为眼前这个人他认识,是刘叔。
“刘,叔,你,”
脑子彻底糊掉了,身子恐惧地?往后挪,一直顶到冰冷的?墙面?,指尖扣着脱皮的?墙,不愿相?信所见到的?。
这辈子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一直恪守本?分,循规蹈矩,该努力的?时候努力,从未懈怠。也对这个世界心?怀希望与感恩,路上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为什么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
他看起来好欺负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选择他啊。
感情与工作,从来都是被动?,不到最后一刻永远被蒙在鼓里。
从前的?感情,他以为自己寻到了真爱,一股脑扎进去,全盘托出,被别人耍了还脱不了身。现在他热爱的?工作,兢兢业业,事无巨细,以为遇见了待他如亲人的?刘叔,他一直把刘叔当成?尊敬的?长辈,老师,什么都向他靠齐,也乐意听?他的?话。
当初这么不愿意接着案子,他也咬着牙抗下了,顶着生命危险,没说一句怨言。
可最后所有威胁的?始作俑者是馈赠有恩的?老师。
那悲愤与无奈,痛苦与挣扎,远比肉,体上的?疼来得钻心?。
刘叔先是居高临下地?俯仰,后又蹲下,“我并不想对你怎么样,但你就是不听?话,我现在就是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温千禾面?无表情地?望着,“你何必呢?”
“不必用这幅表情看着我,谁都会经过这个阶段,”他慈爱地?摸摸温千禾的?头,“没事,孩子,熬过去就好了,你还算有骨气的?。”
温千禾摇摇头,“你,是律师,”
他突然感觉事态的?严重性,正是因为幕后之人是刘叔,他办公室才会出现监控,自己去哪儿都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即使自己不出庭,姜俊修也不会有出庭的?机会,肯定会换别的?律师,到时用钱一通就什么都瞒天过海了。
一切好像都白费了。
果真律师做事绝情起来,难找敌手,何况是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奸商。
“被拉下水了,谁也不能幸免,不如就游得肆意一点。”
“你们为什么就那么想让叶龙死?,他只是个孩子,而且他不是真正的?凶手!”
“你以为我不知?道?”刘叔老脸皱得很难看,“真正的?凶手是大老板的?儿子,那天不知?怎么就抽疯凑热闹,好不容易摘干净了,怎么可能再让叶龙供出他。”
并不是叶龙手里有什么,知?道什么,而是单纯地?想让他背锅,让他死?。温千禾表情如同结了霜,寒气刺骨。
“你知?不知?道你闹了多大的?乱,本?来叶龙态度好好的?,认罪伏法?,案子也会很顺利地?结束。你偏偏要横插一脚,成?为第三个知?道真相?的?人,你便不能继续做他辩护律师了。如果叶龙情绪稳定,不会再出乱子,好好走?一下程序,我们会放了你,反之,你也不用活了。温千禾,幸亏你没有和我侄女成?,不然我还真是两难。”
“别忘了,是你当初硬要把我这个案子塞进我手里的?,”
“那时是没办法?,换别的?律所的?人不好把控,,而我们律所却只剩你了,谁知?道你这么死?脑筋,非要翻个底朝天,非要打破砂锅查到底,我都提醒过那么多次,不要那么上心?,无罪辩护都免了,”
温千禾立起身子,冷声道:“你不配当律师!”
声音尖锐惹得一旁的?两人一激灵,老王傻愣愣地?瞅着他。
“配不配,我都当几十?年了,替人民办的?好事也不少,可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刘叔抹抹他脸上的?血迹,“这些人真粗,我叫他适当教训,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得,”刘叔狞笑了一声,“我听?侄女说你好像喜欢男的?。你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还的?确招人喜欢,不过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这两天闲着没事我去给你找几个来?”
“别恶心?我!”温千禾心?有点发寒。
刘叔站得有点吃力,对旁边的?人说:“去给我搬个凳子来。”
老王应了一声,很快从车里拿了个折叠椅子过来。温千禾没什么力气,干脆坐在地?上,反正这几天都应该这样待着。
刘叔躺在椅子上,偏着头盯着他,“说实话,我挺欣赏你的?,不然不会把我宝贝侄女介绍给你。没想到是个同性恋,啧啧啧,你男朋友是不是上次给你请假那位,”
“是,又怎么样。”
刘叔眼珠子转着,笑眯眯地?说:“如果他知?道你被绑架会怎么样,要不要顺便测测你男朋友对你的?爱意。”
“……”
“老大问你话呢,装什么清高,一个同性恋!”鬼哥冲过来,扇了他一巴掌,“死?基佬!”
温千禾对挨打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言语上的?杀伤力让他非常愤怒与无力。
刘叔对这行为置若罔闻,反而笑道:“老鬼,你觉得他怎么样?”
鬼哥挠头,“哪里怎么样?”
“长相?,身材。”
鬼哥认真看了看温千禾,“好看,皮肤跟女人的?一样,我刚打他的?时候,差点打滑,”说完还夸张地?笑了两声。
“你想不想玩一玩,”
温千禾惊恐地?望着刘叔,望着他们。
“我对男的?硬不起来。”
刘叔继续问,“老王呢,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俩不玩。我可就叫别人了。我还没看过男人干男人,不如让我开开眼界。”
老王红着脸,“我,没,经验。”
鬼哥推着他,淫笑道:“就直接捅进去,要什么经验,这和干女人一个道理,我听?人说男人的?要紧一点,要不是我对男人的?硬不起来,不然就操了。”
温千禾愤怒道:“你们够了!想让我怎么做,直说,别羞辱人!”
刘叔双手交叉,手指打着节拍,听?到温千禾的?话,指尖停止,“给姜俊修打电话,让他别插手这事。跟他说你去外面?办事,到时会按时开庭。”
刘叔办事果然滴水不漏。
“行!”
老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扔给温千禾。
他拨打了姜俊修的?电话,开了免提。
“这么半夜还不睡,还在写辩词吗,要不要我帮你。”姜俊修打着哈欠,慵懒着说。
“我刚刚写到一半,发现证据还不足,我这两天要去外面?,接下来你就不用插手这件事了,全盘交给我。”
“好啊,巴不得呢,天天替你跑断腿,又不给我发工资,终于发善心?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
“嗯,那我睡了,明天还上班呢。”
温千禾挂掉电话,“可以了吗?”
刘叔头扬了一下,“去把他手机收了。”
老王跑过去,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刘叔这时起身,“这几天,你们俩就看着,等案子结束我会通知?你们。”
“好,老板。”
“老王,开车送我回去。”
等待的?日子里,只有鬼哥不定时给他送点饭,其余时间都被困在着阴暗潮湿的?破旧地?方,没有窗户,没有床,只有一些废弃的?油桶,散发出浓烈的?味道。
老王很少进来。
看得很紧,他没什么机会逃脱。
温千禾扳着手指头算算日子,开庭的?日子就在明天。他现在不知?道这个案子究竟谁在办,姜俊修如果会见了叶龙,大概率是被指定的?。
反正他自由了,等一审判决出来就上诉,这个案子他管定了,也再不会这么蠢,什么时候都应该提高警惕,上次周ting筠能够在他家进入自由,就该明白,家不安全了。
要怪只能怪自己大意。
到了晚上,老王突然进来,拿着他的?手机,神秘兮兮递给他:“你快问问你朋友,那条狗在哪儿买的?,明天你就走?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温千禾接过,“我去问问,”
“要跟你那只一样,漂亮,懂事,这次回家我一定要给我儿子买一只,”
“行。”
他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任何周ting筠的?联系方式,一年多了,他强迫自己忘记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现在倒好,真的?忘了。
“快点呀,你不会想什么花招吧!”
“不是,这倒没有。”他转而登上了自己有大黄V的?微博,时隔一年,再次登上,“我和他只通过这个联系。”
“你们这算什么朋友,连个电话都没有。”老王不玩微博,但看别人玩过,只知?道这是个看娱乐新闻的?软件,“这还能聊天?”
“嗯,能,但得双方都在线。”他边说边在搜索栏里打出周ting筠的?名字,发现没有出现任何内容,干干净净,贺家做事真够绝的?。
但上次姜俊修都给他看了,证明微博没注销,但当时光看内容没太?注意他名字是否改了。周ting筠并不知?道他的?微博,当初周ting筠让他申请一个黄V,他用了个新号,还没来得及告诉呢。
温千禾愣了几秒,直接搜索词条。
果然那条对他表白的?微博立马出来了。
周ting筠改微博名了,是一串乱码英文数字,ztjqh99bu88。估计是乱改的?。整个微博不复以前模样,里面?只有一条置顶的?微博,除此之外,删得干干净净。
要不是这号粉丝够多,他都不相?信这是曾经火遍娱乐圈的?大明星。
温千禾也不多做研究,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微博内容,嘴角微微上扬,觉得这辈子好像没什么遗憾了。
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还是叫庭筠。
他姓温呀。
“你在看什么,快点的?,待会儿鬼哥来了,又得说我。他打人我可拦不住!”
“好。”
温千禾想了想,顺手转发了这条微博,打了一行字,“嗯,我是他对象,他是我当事人。”
然后将手机锁屏,递给老王,“他没在线。”
“你耍我,”老王两眼喷火,“那我就要你家那只。”
“不行,你要实在喜欢,下次我送你一只,”
“我能信你的?话吗?”
“我说话一向算数。一定送一只比这还好看的?狗。这只毕竟陪了很多年,代表了很多东西。”
“那行。”老王十?分通情达理地?同意了,随后将他的?手机揣进口袋,离开了。
温千禾依然躺在原地?,明天他就可以出去了,想做的?事情很多,总之一点一点来吧,反正他再也不想做刑辩律师了,除了叶龙的?案子。
不是怕这条道越走?越黑,而是他不适合,就好像如果叶龙真的?是凶手,他可能会无法?做到为当事人尽心?尽力,他无法?为恶人说话,但这次恰好,叶龙被冤枉了,他追求事实,追求公平正义。怎么也不会任凭金钱至上,践踏法?律,无视人权。
所以他无法?做好一名真正的?刑辩律师,经历这么多,也认清了自己,他想回到学?校,做一名讲师,那里充满青春朝气,永远年轻。
在那里遇见了这辈子他又爱又恨的?人,想共度一生的?人。
这是他最想最想做的?事了,找回周ting筠,他此生唯一的?当事人。
这些天禁锢在这小小的?地?方,想了很多事,关于周ting筠的?。
他之所以如此坚信周ting筠不会改变,是源于顾森很久之前在医院给他说了一件事。
顾森说,贺邵主动?告诉他,自己才是周ting筠的?亲生父亲,是他与当时一位十?八线小艺人不小心?生的?。具体点,那位女艺人使了点小手段,睡了年纪轻轻不太?懂事但家缠万贯的?贺邵。
那年,贺邵才16岁,随父亲参加一宴会,第一次去这么高级场所,看到各种颜色的?酒,忍不住多抿了几口,醒来就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什么也没穿。
父亲找到他时,脸色都青了,但孩子终究是什么也不懂,便并未多责怪。
贺邵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依旧上着学?。
有一天放学?,家里的?司机没有按时来接他,就在校门口等,司机没等到,倒是等到一位衣着不凡,妆容精致的?女人,将他扯到一边,说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贺邵像看傻逼一样看着这个比他不知?大多少岁的?女人,让她?滚,别在他这发疯。
女人见他不信,掏出手机,给他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两主角正是他与眼前这个女人。
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因为他犯了大错。
女人扬言要是对方不听?话就把视频发在学?校里。
贺邵又气又怕,没办法?,只得点下头。
女人要的?是名气,贺家是她?所签的?娱乐公司的?大股东,有了这大腿,还怕不红。她?那天好不容易混进宴会,本?来是打算与贺邵父亲发生关系,无奈那男人一直与其他人说个不停,根本?注意不到自己,只得把目标落在这个毛头小子。
好歹一炮就中,她?怀上了,有了孩子当筹码她?觉得自己稳赚不赔。
第一天,贺邵跑回家,告诉父亲他恋爱了,和一位小明星,希望父亲关照一下。贺老一脸恨铁不成?钢,说什么也不答应,让他赶紧分手,不然就不认这个儿子。
第二天,贺邵被那女人带去开房了,完全被掌控,女人牵着贺邵的?手摸着肚子,说要给他生孩子。
贺邵手都在发抖,心?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人觉得贺邵很帅气阳光,想做了,可贺邵怎么也硬不起来。
任凭女人使出浑身解数都没用。很没劲。
就让贺邵手口并用服侍她?。
贺邵想着那些视频,就什么都照做了。
第三天,第四天……女人享受着帅气小男友带给她?的?快乐,有时候还会带着自己好姐妹一并分享,不知?羞耻的?行为一再刷新一个十?六岁青少年的?三观。
而且贺邵的?所有卡都在她?手里,贺家每个月给的?零花钱不会低于五位数。
渐渐地?,女人欲望大了起来,不再满足这蝇头小利,想进贺家,想母凭子贵。
怀孕第五个月,她?怂恿贺邵去坦白,自己怀孕了,怀的?是贺家的?。
贺邵哪里敢啊,回家的?时候思来想去,决定告诉自己的?姐姐贺知?懿,贺知?懿那时嫁入周家两年了,夫妻俩很恩爱,但膝下无子。
贺知?懿听?完,便找到那女人谈话,希望对方把孩子打掉,贺邵还小,自己都是个未成?年孩子,怎么可能当爸爸,简直荒谬至极。事后愿意给一大笔钱和捧红她?。
女人根本?不听?,早已忘记自己当初的?目的?,现一心?想进贺家,第二天便大着肚子去了贺家,当时是贺周两大家的?商宴,即商议生意上的?事的?宴,每两个月一次,周贺两家的?所有人都去了。
闯进这么一个疯女人。
贺邵傻眼了,脑子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完了。
贺老也是个狠人,当场让人将她?撵出去。女人大个肚子趴在地?上,哭喊打闹,以死?相?逼。
贺知?懿出面?道出了实话,肚子里确实是贺邵的?孩子。不要乱碰。不管怎样都是贺家的?骨肉。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贺邵。
贺邵永生难忘那些眼神,那场景。
贺家的?小少爷,从高中就开始乱搞了,还搞出了孩子……
后面?的?事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贺老让他跪在书?房,跪了三天三夜。
女人也没来找他了,他开始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即使周家贺家一些人见他,不再捧着,而是嗤之以鼻,这没什么,只要摆脱那个女人就好了。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谁知?道没过半年,那女人就找上门,依然握着那视频,她?想着斗不过贺家那些老东西,赔了孩子又什么没捞到,但这小东西总归是听?话的?,退一步,过以前的?日子也未尝不好,有人伺候,有钱花。
就是这一步,断送她?自己的?性命,贺邵看见她?如同见到了魔鬼,怕的?不行,也恨到极致。当天晚上他用给女人削苹果的?刀刺进她?的?胸口。一刀又一刀……
刺完,他觉得自己解脱了,不用再做那些噩梦了,不用在提心?吊胆了,不用整夜整夜的?失眠了。
他受够了!
他也成?为别人口中彻头彻底的?疯子。
后来贺邵被送出国?。而他与那小明星生的?孩子被贺知?懿一家养着的?了。
他回国?看见周ting筠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两个人实在长得太?像了,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某些动?作,语气都相?差无几。
贺知?懿待他如同亲生儿子,而贺邵自己根本?也不想认,甚至多看几眼都觉得恶心?。
这也是两家人痛恨娱乐圈戏子的?原因。但周ting筠好像继承了他母亲的?那点特长,天生舞者与歌喉,而且还非常狂热地?喜欢。
贺知?懿对这方面?管得很严,对其他都能宽容,她?决不允许自家孩子走?上那条道,可终究是防不住。
贺老更是生气,不过这次也学?乖了,不再正面?硬碰硬,而是各个方面?击破,用了最为致命的?一个办法?,情。
这一招直接击垮了周ting筠,乖乖退出了娱乐圈,虽然人回来了,但魂却实实在在丢了。
温千禾自然不知?道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顾森也只告诉他贺邵和周ting筠是真正父子,这一点足够让人信服两人秉性大致一样。
贺邵什么样,周ting筠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不会爱任何人,只是享受一种控制他人的?快感,一旦满足,玩腻,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
可贺邵是贺邵,周ting筠是周ting筠,怎么可能会一样。
他习惯先入为主地?想当然,他明明能感知?周ting筠为自己做的?那些细微之处的?改变,比如那次他让自己去见郭翼,其实周ting筠就是在告诉,他不会再干预自己的?生活了。
而他总往坏处想,总觉得周ting筠像以前那样是有新欢了,想抛弃自己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说分手。
但他怎么能忘了周ting筠无数个夜晚在耳边呢喃,“我们是一体的?,不可分割的?一体,”
“我爱你胜过我所有的?热爱。”
想到这,温千禾眼眶湿湿的?,以前被他压住了的?那些残缺的?美好,统统释放出来,
因为你是温柔,所有这世界也是温柔的?。
多么缱绻的?一句话。
周ting筠其实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如此想到了大半夜,温千禾才睡去了,直到次日晌午,门突然被大力踹开,老王拎起温千禾往外拖。
温千禾从梦中惊喜,警觉道:“发生什么事了。”
“真他妈糟心?,警察马上来了!快走?!”
温千禾被塞进车子。
“警察怎么会来!”
应该是姜俊修报的?警吧。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这些天都好好的?,怎么到了最后关头就出乱子了!”
“给老板打电话!”
老王还算慌中有序,拿出手机,给刘叔拨通电话。
“老板,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庭开完了就可以结束了吗?”
刘叔正在律所的?办公室闭目养神,接到这个电话,实属意外,“对,我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庭审结束了,你们可以放了温千禾。钱立马到账。”
“放个屁,我们屁股后面?一大波警察怎么回事?刘老板!你不会是出卖了我们吧。”
“警察?怎么会有警察,不可能!我们庭审很顺利,”
“但我们就是被,”
“嘭——”一声巨响,鬼哥的?车与前方的?宝马相?撞。
其实是宝马突然从右边路口驶出来,横拦在他们的?车前,鬼哥不得不停下,好在后方并未有警察追来。
“他妈的?你没长眼睛!会不会开车,”鬼哥摇下窗,气急败坏地?骂道:“不会遵守交通规则就他妈回炉重练,”
宝马车门一开,下来一高大修长的?身影,他唇线抿的?深,一言不发,浑身携裹着不可逼视的?气息。
缓缓走?来。
此刻是中午,来往的?车辆也不少,全堵在这,都骂骂咧咧地?探出脑袋,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温千禾激动?得嘴唇一张一合,被捆住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住座椅,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人。
那个昨晚他刚刚梦到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