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在抖,”周ting筠挽着已经焕然一新的温千禾。
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男孩子,明眸皓齿,黑亮柔顺的头发,身段姣好,腰细而软,有女孩子的温婉娇气?。
“别紧张,上次不是见过了吗。”
“不一样。”温千禾疯狂给自己暗示,不要紧张,平静,平静,但就是控制不住。
“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此次不是去参加寿辰,而是去接受审判的。”
周ting筠何尝不是同样的感觉,“不管怎样,我们一起面对。别怕,有我呢。”他握紧温千禾的手,揉了揉。
有你才可怕,要不是因为你,从不怎么撒谎的他说了多少谎言,数不胜数。温千禾心里苦想,但嘴里哼出:
“恩恩。”
两人现在打了车回家。
周ting筠的家在西郊别墅区,掩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后,阔气?的外观,令不小心经过的路人眼前一惊,忍不住打量一眼。
这种风格,颇有一点像德国现代农庄别墅的风格,但比其更大,更豪华,占地面积更广,光花园就一眼没有尽头,因为是圆形围绕,中心是一栋四?层小洋房,与旁边两栋三层洋房是连着的,外观是瓦蓝色,最惹人注意的是中间一直到底的落地窗。
用的材料大概是比较特殊,站在外面看,看不见一点儿里面的光景,而里面看外面一清二楚。
整个装修得并不富丽堂皇,处处透露低调,但就是给一种好有钱,好高大上的感觉。
温千禾目光呆滞地望着,压力无形之中充斥。
这些?超乎他的想象。书上,电视上,都没见过这么恢弘大气,气?派的房子。
铁门紧紧关闭着,周ting筠伸头探望,照理说阿姨这个点应该牵着努比溜圈。努比是他高中时期,别人送的一只贵宾犬,与他关系十分亲密。
每次回来,努比都会热切地跑出来迎接,今天倒好,他在门口叫了半天都没反应。
他们家一到晚上都会把房间灯打开,这是习惯。
“怎么都不在家呢。”周ting筠站在熟悉的家门口,左右看,“要不咱俩翻进去。”
一没手机,二他记不住爸妈的电话,因为不怎么打。小时候家里人专车专送上学,自我保护意识薄弱,不记家庭住址,不记家长号码。
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不敢对他怎么样。
“等等吧,”虽说这铁门并不怎么高,翻也翻得进?去,但极其不雅观,再说他穿的是裙子。
“都晚上八点了,怎么没人呢,”周ting筠才想起明天是姥爷寿辰,爸妈应该会过去置办,“他们去姥爷家了,我们不翻进去,就得走到城区住酒店,这距离城区有20多公里,平时没什?么车过来。”
温千禾无奈道:“翻吧。”
“我举着你,”周ting筠立马将身子半蹲,托手,偏头说道。
“我自己可以,”温千禾先是利落地将长裙扎进安全裤里,撸好袖子,然后双手抓紧高处铁杆,脚踏底杆上。溜长的大白腿一晃而过,他正用力纵身而上,后面贴来两只手,先是恶劣地捏了一下随后用力一提,使得他轻轻松松抵达铁门最高处。
也?没空去回应,冷冰冰还扎手的铁杆握久了,手疼。
在翻越顶端时,刚用力,一小截裙子爆出来,撕拉一下。
跳跃落地时,裙子也?直接碎成两半。
他相当懊恼,这是要还回去的吧,把别人东西坏了,关键明天他穿啥呢,那么正式隆重的场合,他不想掉底子。
“没事,家里应该有的,待会儿我去找一件,”
真是奇怪,家里时刻还准备着女人的衣服。温千禾将裙子放下,“我穿得下吗?”
“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
转瞬间,周ting筠已经落在他眼前,身手矫健,毫不费功夫,拍拍他肩以示安慰。
两人走两步,院子警报器就开始疯狂响,震得他俩一激灵。温千禾吓得往后直退两步,撞进?周ting筠怀里。
“我去把它关掉,别害怕。”他吻了吻温千禾秀发,温言安抚。
他两步并一步跑到门口,指纹解锁后,关掉了警报器。
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家里,周ting筠如?同解放了般,肆意得很,带着温千禾参观这,参观那。
仅仅是将能看见的三栋楼欣赏完,都已经十一点了。
周ting筠讲解仔细,温千禾也在用心听,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做错什?么,因为这里每一块瓷砖仿佛都镀上一层金,在告诉他不要踩疼我,你赔不起。
陈列物不多,但每一件价值不菲,周ting筠能介绍出其中一二,大部分也?不关注,着重告诉他每个地方主要是干什?么的。
温千禾掰着手指头,这是健身房,棋盘室…
后来放弃了,太多要记的,他又不乱走。
眼花缭乱。
头一次从内心感慨房子还是小一点好啊。这打扫起来不得要命。
阿姨不在家,解决温饱的重担自然落在温千禾的肩上。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把面,又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和一些?蔬菜,就想简单地煮一碗鸡蛋面。
酒店的厨房用惯了,这里的他打半天都打不出火,拧着明明有火,一松开就熄灭了。
反反复复多次,整得人都不好了。
他跑上去问问周ting筠。
周ting筠在二楼休闲房,打着游戏。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进?去过,”他双目不离游戏屏幕,手拿着游戏柄快速按着,“上网查一查?旁边有电脑,”
温千禾默默走到电脑前,这是一间电竞房,电脑五台连着的,设备齐全。
他上网搜了,原来是需要停留一下才能松开。
又涨知识了。
点火,起锅倒油,他喜欢煮面先调一些?小料,蒜姜葱辣搅拌均匀,再浇上热油,特别香。
在厨房忙忙碌碌无法关注外面的世界,玻璃门一关,隔音效果也?特别好,听不见楼上周ting筠赢一局游戏后
的狂呼声。
周ting筠如?果不坚持非要走演艺之路,这样的家庭,一辈子都是顶塔的人,是像他们努力几辈子触碰不到的天花板,正像他自己在歌里写的那样。
看得出来阿姨对周家很尽心尽力,厨房干净得像新的一样,冰箱里的东西分明别类,有些?还贴着便利贴,什?么时候过期,怎么食用,心思缜密。
这些?厨房用料保质期他看了全都日期新鲜,没有超过一个月的。
锅里鸡蛋煎得差不多了,两面金黄,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突然厨房门打开了。
他以为是周ting筠饿得受不了了,所以提前下来,“马上好,你再打一局游戏。”
“你是谁?”那妇人又走近看,还是不认识。
温千禾如同惊弓之鸟,身形僵得厉害,大脑处于空白状态,主要是他刚刚开口说话了,不能用男音的。这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妇人将手里的物品放在大理石桌面上,忙跑过来关火,“焦了孩子,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虽然这孩子她不认识,但能进这屋子应该不是外人。
“徐妈,煮点热牛奶送到,”贺知懿站在门外,温言嘱咐,一个熟悉的倩影印入她的眼帘,“小禾?”
语气显然很激动,她疾步到厨房里,“小禾,真的是你吗,你们回来了,小筠呢?”
温千禾面对贺知懿,更加不好意思,现在尖嗓子说话还有用吗,徐妈刚啥都听见了。
“怎么不说话,”
徐妈说:“可能是饿了,我给他们下两碗面。”
周ting筠一听到动静,放下游戏,奔下楼,果然是他妈回来了,温千禾微微仰头望向他,在求救。
“妈,”他热情地叫了一声,直接上前抱住贺知懿,“我很想你,妈。”
贺知懿爱怜地抚摸着,“想我不知道回家,打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怎么回,我答应要带小禾一起回来就一定?会。只是你也?知道,我不太爱玩手机,不喜欢回信息。”
母子俩相挽到客厅沙发上聊天,才使温千禾摆脱了窘况。
“少爷怎么突然回来了呢,”徐妈边念叨边利索地切胡萝卜,她清楚周ting筠所有的喜好。
“你爸在国外,明天应该也能回来。你们俩就一个德行,出门了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爸出国,为什么不能联系你。”
“时差,他白天工作的时候,我正睡觉。”贺知懿望着厨房门口那身影,“小禾,你别进厨房,过来,小心把衣物弄脏。”
“妈,这几天千禾感冒了,嗓子发炎,说不了话。”
贺知懿眼神一明一暗:“那还不好好休息,怎么能让她给你做饭,你就老爱占人便宜。”
“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回来了呢。”周ting筠一直在逗努比,努比热情回应这阔别重逢的主人,舔了好多下手指。
“本来也没打算回来,手机收到警报,担心家里进?贼了,就和徐妈赶回来,谁知道是你和小禾,你俩怎么进?来的?怎么还会触动了警报器呢。”
“忘记带铁门钥匙了,就翻进?来的。妈,什?么时候也?给大门上个指纹解锁,这样方便。”
“小禾也翻进来的?”贺知懿盯着厨房和徐妈一起忙碌的身影,眼睛忽地定住。
徐妈已经做好了,“小少爷,可以来吃了。”
温千禾的妆容是阿微专门化的持久不脱妆,所以他怎么蹭粉都不带掉的,刚开始他还害怕被油熏了,妆会花,结果并没有。
只有口红没办法保持在色。
阿微给了他一支备用。
“周少爷,味道怎么样,你这出去久了,都爱吃辣椒了?”徐妈笑眯眯地说。
“嗯,徐妈给小禾准备一套浴衣和明天穿的,他没带衣服过来。”
“好的,”徐妈也?不敢妄自揣测少爷与这女子模样的关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明明记得钢筋笼听到一句男人声音,单看这模样绝对是女孩子。
这女孩子也?太能长了,有一米七八。现在能长这么高的女孩子不多了。少爷眼光也?是万里挑一。
“徐妈,给千禾收拾三楼靠近书房那间房,她今晚睡那。”
“是,”
周ting筠抗议:“妈。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我不想与千禾分开。”
“你什?么时候娶回家再说这种话。”
“……”
温千禾闷头吃东西,不搭话。
贺知懿又瞄了一眼温千禾,径自上楼卸妆去了。
她知道自己留着,两孩子吃饭聊天都不自在。
“我刚刚和徐妈说了一句话,我以为是你,不知道她发没发现。”温千禾盯着茶杯,这茶杯很新奇,底部一开始是一根光秃秃的枝丫,当倒入热水时立刻变成浅粉色的梅花开满枝头,仿佛茶水也?会带点梅花的沁香。
周ting筠自信道:“徐妈年纪大了,应该记不住,你一点都看不出是男孩子,就活脱脱一小媳妇儿样。”
“我说真的。”他脸极易红,此刻像两坨腮红,增添几分青春妩媚。
“我待会儿去问问,嘱咐一下不要乱想。徐妈很疼我的,”
即使有周ting筠的安慰,他内心还是忐忑不安的。
两人都很累,吃完饭,徐妈引着温千禾去了房间。
房间特别宽敞,自带浴室,幸亏他事先不耻下问,问了浴室怎么用。
衣物徐妈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澡洗得十分艰难,他脸不能碰水,头发也不能,平常十分钟,今晚花费了半个小时。
他穿着束手束脚的浴衣,有点小,他瘦但不矮。
即使小心翼翼,头发还是打湿了。
“小禾,”
一出浴室门,贺知懿的声音扰得他脚步不稳。等发现自己颈间遮喉结的东西没带,已经来不及了。
他如?惊慌的小鹿,眼神不知往那儿瞟,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这么希望周ting筠出现。
这下完蛋了,他只能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要那么明显。
“小禾,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有多么开心吗,我儿子终于谈了女朋友,还这么漂亮,懂事,”
温千禾猛然看向她,不是被这句话吸引,而是贺知懿说这句话的语气,夹杂着悲愤,难过,怨恨。
这一刻他清楚,贺知懿早就发现了,也?对,像她这样精明优雅的女人,什?么世面没见过,他们这点小伎俩算得了什?么,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贺知懿走近,好闻的茉莉花钻入鼻腔,她伸手摸摸了温千禾小巧的喉结,“其实不是因为这个才暴露的,孩子。”她还出言安慰。
温千禾每个毛孔都在害怕得一张一合,他的喉结在贺知懿温暖的手里滑动,仿佛被她掌控了一样。
他好想离开。
这种温柔的绞杀最为致命。
“当我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绝望,愤怒。这不是小筠第一次骗我了,有时候我在想,自己究竟那环节做错了,教?育出来的孩子怎么是这样。”贺知懿松开手,“他说什么不想玩手机统统是敷衍欺骗我的,一次又一次让我寒心,伤透了。我不想继续陪他演下去了。我身为一位妈妈,需要被尊重。”
“小禾,我不怪你,你也?是被迫的,换句话来说,不得已,我能理解。”
温千禾更加震惊,这个女人确确实实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被调查了,周ting筠参加选秀的事肯定也?都一清二楚。
这次紧张害怕得连扣手都忘记了。
“我想了好久,还是不愿意去伤害你,并不是你的错…”
“贺阿姨,“温千禾鼓起勇气?开了口,“让周ting筠参加完最后一期,再来揭穿他好吗?”
他说得小心翼翼极了,因为他算什?么人,有什?么话语权。别人家的事说到底与他没什么关系。
“到时我也?会离开的。我从来没有打算跟他一辈子在一起,我清楚这也?是不可能的。贺阿姨,让他跳完最后一场,”
贺知懿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孩子,这个事,不是我说了算。但你能表这个态,我很欣慰,关于他喜欢男孩子这件事,我便不计较。你很乖又懂事,遇见他是你的不幸。再迁怒于你有点不合理。”
温千禾内心已然陷入一个巨大的黑洞里,他那么善于分析语句,也?突然理不清贺知懿这句话的意思。
“你们早就知道,应该会让他继续…”
“早点睡,小禾。明天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说话就行。”
贺知懿晚上跑来仅仅是来好心通知他的吗,明天周ting筠会怎么样?他想找周ting筠提醒一两句,又害怕会提前将母子关系送入绝路。
明明刚刚在楼下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这家子好复杂。
次日,他起了一个大早,怕妆容睡没了,也?不敢洗脸,昨晚谁也?没睡好,担心的事情太多了,第一次一个人睡,诸多不适应。
他醒来发现床边放着一套新的衣服。
牙刷什么的都准备妥当。
这样的生活怎么看都完美无瑕,但却给人不真实感,活在童话里,活在梦里,不敢想的生活桥段在实际发生。
一出来,就看见贺知懿妆容淡雅,浅笑道:“千禾,昨晚睡得好吗?”
他点头:“嗯。”从昨晚开始,他对这个女人充满未知的恐惧。从她脸上看不见任何表现喜怒哀乐的表情,就算昨天说出来的话那般愤怒,哀怨,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
“快下楼用早餐,吃完去姥爷家了。”
温千禾今天这件衣服倒挺合身,妆相比昨晚,淡了些?,但还在。贺知懿并未打算拆穿他,那么他就必须装下去。
“千禾,”周ting筠从二楼房间钻出来,一下抱住温千禾,隔着锁骨颈链亲了亲:“好想你,没你在旁边睡得都不香。”
温千禾小声说:“我们吃早餐,别闹。”
“就在等你,游戏都打好几圈了。”
温千禾笑道:“你耳朵可真灵。”
吃完饭,温千禾跑进?厕所补口红,本来是件简单的事,但对于新手,没轻没重的,一抹抹太重了,颜色是气质正红,稍稍一涂,就挺上色的。
他擦了一遍,又开始重新涂。
周ting筠在外等太久,直接推门进来:“你在里,”话还未说完,温千禾一张小嘴又红还微微有点肿闯入他的眼中。
不知道还以为被谁强吻了呢。
“你不会叫我吗。一个人在这里瞎捣鼓啥呢,看你弄的,”周ting筠夺过他手里的口红。
“这种事为什么要叫你。”你也?不是女的。
“我是你老公,你所有不会的事都可以叫我。”他理所当然地说。
温千禾没有出言反驳。内心营生出变态的甜蜜。
周ting筠先是用湿纸巾轻轻擦掉温千禾嘴唇上残留的口红,又从旁边架子上抹一点乳液润润唇,然后才开始描摹唇形,语气温和地说:“先薄薄涂一层,可以用手匀开,也?可以用嘴抿开,如?果厚涂,再叠加一层。宝贝儿你薄涂就好了。”
周ting筠选择自己用手晕开口红,温千禾嘴唇软嘟嘟的,滑嫩嫩的,触感美好。
他将手指滑至嘴角,猛然将人抵在洗手台旁,低头擒住那两片粉红粉红的唇瓣。
温千禾想离开,厕所门没锁,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周ting筠哪里容许,直接强势压着,温千禾腰被压的后翻,头顶着梳妆玻璃。
“小筠,你们俩好了吗?”贺知懿也推开门。
怕什?么来什么。
两人立马松开,周ting筠将温千禾护在身后,笑着对贺知懿说:“妈,亲女朋友一口可以的吧。”
贺知懿绽放着笑容,淡淡扫过温千禾一眼,点点头,“当然可以,可是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出发去姥爷家了哦。”
“嗯。”
温千禾红得能滴出血来,他羞愧难当,昨晚他明明表过态会离开,懂得分寸,现在又被撞见这档子事,恐慌不安,他想找个机会解释,可没有适当的两人独处机会。
姥爷家其实也?离得不远,司机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他送完周太太,就得去机场接周总。
“少爷也回来了?这是少爷的女朋友,好漂亮啊,又高又瘦。”
“开你的车,别问与你工作无关的。”徐妈呵斥道,司机是徐妈的儿子,是当初她极力推荐的。
周家人大方,开的薪水会比别家高出一倍,他那时候听说缺司机,这样好的机会怎会让他白白流入外人田,让他儿子立马从公司辞职过来的。
徐妈的儿子叫徐少杰,模样周正,办事利索,特会察言观色,深得周家人喜欢。
“少爷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周ting筠扶着车门,让温千禾先进?去。
贺知懿坐在副驾驶。
“少爷,《天……”
贺知懿偏头冷眼瞪了一下。
“天气真好,老天都在欢迎你回来。”
“行了,这些?年过去了,嘴里的套话都不知道改一改。”
“这不是让少爷有回家的感觉吗。”
温千禾坐在宽敞舒适的车里,不知觉地抓紧周ting筠的手,想告诉他,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接下来赴的是鸿门宴,等待你的不知是什么。
周ting筠很开心恋人的主动与依赖,要不是徐少杰和他妈在,又要按在车上操弄一顿。
一路上几人没怎么说话。
十几分钟就到另一处别墅。
这地方俨然修得跟办公一样,地面是水泥路,干干净净,一丝灰尘也?没有,环境幽静,还能听到鸟儿的叫声。
走近了,一些?高谈阔论的声音就顺着风传来。
“七爷来了。”周ting筠兴奋地说。
七爷是贺知懿的亲家公,也?是周ting筠的爷爷,从小就跟着其他人叫七爷,也?没改口。
贺知懿温言道:“待会儿见了,说话好听点,最近老爷子脾气有点火。”
“谁惹七爷生气?了?”
贺知懿没有回答,眼前的仆人推开大门,她率先蹬着高跟鞋进?去了。
仆人贴心为她准备一双居家鞋,舒适些?。她拒绝了。
“小筠,你手机去哪儿了?”贺知懿再次发问。
温千禾连忙用眼神暗示,说真话,说真话,不要再骗了,结果改变不了,至少让一位妈妈得到一丝安慰。
“掉了。”
“怎么不买一个。卡也掉了?”
“明天买。”
“嗯。”
温千禾跟着忐忑,心也?跟着凉了。
一个不稳,踩空了一台阶,身子往后一倒,恐惧到极致,这一摔他刚好也不用参加这宴会了。
周ting筠眼疾手快地环住他的腰,“看准一点,”
“嗯。”他哼了一声。
贺知懿头也?没回地走了。
“我觉得我妈有点不对劲。”
“周ting筠,有时候坦白会比欺骗更容易让人接受,”
“没有机会,时机不好。”
“从昨晚到现在,你明明有很多次可以坦诚地告诉贺阿姨,你都选择继续欺骗,这样百害而无一利。”
“你又怎么了?”周ting筠莫名地烦躁,不安。
“你这样很让人失望。”
周ting筠松开手,停下脚步,“我让谁失望了,你吗,千禾,你明明知道我现在什么处境,我现在告诉他们,我还能参加明晚的直播吗?他们非得剥我皮不可。我心里已经很乱很烦了,你别说这种话好不好,你明明一直都是支持我的,如?果连你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千禾点点头,垫脚主动亲了一下,“我说错了,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等周ting筠推门而进?的时候,屋内一下安静。
本来也不吵,屋内的人都围着贺老和七爷,他俩在对弈下棋,只是现在全部抬头望着周ting筠以及他身后的温千禾。
“乖仔回来了,快过来让爷瞧瞧。”七爷率先起身。
一精神矍铄的老头儿,面向友善,相比于他,一直不说话的贺姥爷,威风八面,不苟言笑,见周ting筠来了,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继续思索棋局。
“我听知懿说还带儿媳妇回来了?”七爷一点也不像叱咤商海多年的巨鳄,但语气有一股痞气?。
温千禾学乖了,不会再从表面分析一个人了,越是面善的心越狠。
他微微点点头。
贺知懿开口:“七爷,小禾感冒了,嗓子不太好哦,不能怎么说话。”
“哦,那待会儿叫阿姨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七爷喜笑颜开,“崽子,怎么那么久都不来找爷玩,上大学了就翅膀硬了?”
“没有的事,最近不是在忙考研吗,我跟妈说了。”
贺老闷着头说了一句,“准备考哪个方向的研?”
这句直接将周ting筠问住了,他连自己专业就业方向都弄不清楚,别说考研了。
气?氛弥漫着硝烟,每个人都藏着情绪,像带了一层面具。
温千禾在周ting筠身后,腿细微地发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些?老成持重的人面前,仿佛被剥得精光,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不完美。
他颤着手在周ting筠背后一笔一划写着,计算机技术。
以前查过,计算机专业考研方向,计算机技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计算机应用技术,工商化管理等等。
其中计算机技术是考研最热门的专业。
他不清楚贺知懿跟其他人说了没有,只能赌一赌了。
周ting筠立马会知,“计算机技术。”
“姥爷在下棋,我也?会。”
“也?不知和爷下一盘,崽子偏心。”七爷已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今天是贺老的寿辰,他是大嘛。”蹲在棋局旁观棋许久的周ting筠姑姑起身,言笑晏晏。
“千禾,你坐这。”周ting筠引着温千禾坐在离七爷两个位置的地方。
然后自己跑去姥爷对面,准备下棋。
“轮到谁了?”
贺老抬眸复杂地瞥了一眼,“你。”
“想喝什?么?”一阿姨规矩立在温千禾面前,贴心询问。
温千禾笑着摇摇头。
不用说话也?好。只是侧对面的七爷一直盯着他看,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没放过。
就知道会这样。
周ting筠不在身边,丢了很多安全感。
他忍着强烈的不适,想其他的事使自己放松下来。
不多时,周ting筠的爸爸满身风尘地缓缓来迟。
他身上有一股摄人的气?魄。
与其说由面相散发,不如?是从内心,不寒而栗。
他眼神只有一种,波澜不惊。
什?么都只表现出淡淡的欢喜,除了会对妻子流露出一点点温情。
不事前知道他是周ting筠的父亲周宪卓,怎么也?猜不到。
两人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没有一点相似。
周ting筠乖巧地叫了一句爸。
周宪卓目光匆匆过了他身上一眼,一句话也?没对周ting筠说,稍微给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又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一旁的阿姨,便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此刻隔壁房间,阿姨的饭菜也已经安排好了。
温千禾被安排在周ting筠旁边,他刚刚发现来这祝寿的人几乎只有都是周家,贺家的直系亲属。没有外人。
也?没带自家孩子。
像一场以周ting筠一家为主的家宴。
两老人坐正位置,一边坐着周宪卓夫妇,一边坐着周宪卓的妹妹周蔚夫妇。
周ting筠也?纳闷,像几位表叔,姨娘都没来呢。
往年每次姥爷,七爷的寿辰,排场很大的,几乎各种名贵车辆会停满整个院子,贺礼能堆满一屋子,能见到各色各样的人穿梭其中。
而今年,就干巴巴的几个人。
他见周宪卓没打算和自己说话,他也?不会说。
佳肴满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周蔚端起一杯红酒,抿了一口,轻笑地说:“庭筠啊,前两天我看见一选秀节目,那上面是不是你啊?”
大家都没怎么吃菜了,所有客套话也?已经说完了,气?氛本被周蔚营造得很轻松,现在又由她亲手撕碎。
估计压力也?挺大的。
她说完放下高脚杯。
“跳得挺好的,我问了专业人员,是根好苗子。腰扭得不错。”
贺知懿笑容凝固,怒目瞪了周蔚一眼,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由她冷嘲热讽。
两位老人脸色也已经变了。
而周宪卓面色沉重,转头质问:“周ting筠,是不是你?”
“是。”
两人就隔了一个贺知懿。
温千禾也被周ting筠突如?其来的坦诚给吓一跳,他以为这次周ting筠依然会选择更完美的借口搪塞过去。而不是选择在这个节骨眼捅破这层纸。
彻底乱套了。
“你再说一遍。”
周ting筠面不改色,仰着头注视:“参加节目的就是你儿子。”
周宪卓对贺知懿低声说:“老婆,你先到一旁。”
“你不要…”
“我有分寸。”
周宪卓起身,神色凛冽,“我养你这么大,你就给老子干这种丢人的事?!”
“我并不觉得丢人。我为我取得成绩感到骄傲。”
周宪卓面对言语不饶人的周ting筠,气?得整个人发颤。
他也?一直以为儿子从小品学兼优,不用家长操心的好孩子。
谁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谎言。
怒不可遏,他扬手扇了周ting筠一耳光,毫不留情面,给在场人直接干懵了。
七爷提醒道:“周宪卓你干什么,教?育就教?育。打筠崽干什?么??”
周宪卓双目充血,完全听不进?,他揪住周ting筠的领子,“我们周家世代不出戏子,你做什?么不好,偏偏选择这个。”
“我喜欢。”
“滚!”周卓气?得不行,手发抖,暴怒之下,又想扇周ting筠耳光,被贺知懿拦下,“不要再动手了!”
“妈,其实我并不想瞒你们,所以我没有特意去用艺名,我就是想说,我就是单纯地喜欢跳舞,喜欢唱歌,也?热爱表演,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仇视,但无论你们的态度如何,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心。我会坚持到底。”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周宪卓再次忍不住想动手,他一拳捶碎了盘子,鲜血肆意。
“我会坚持到底。”
“老公,你的手,”贺知懿慌乱之中,用纸帕包住周宪卓的手。
被他弹开,“不用,没事。”
“爸,妈,这件事,我不会退让。”
贺知懿哭着说,“够了,小筠,不要再说了,再刺激你爸,非得打死你不可。”
贺老突然正言厉声:“这就是你们教育出来的儿子?当初说了交给我们,非是不听,劣性难移,你们真以为用一颗真心就能感化吗,看看现在这个样子!简直能把在场所有人吃了。从今以后,周ting筠由我们老一辈来管。”
贺知懿掩面哭泣,“小筠是我一手带大的,爸,我相信他能改正的。”
“就你信!”
周宪卓说:“我没有这个儿子。爸想教育就教?育。”
温千禾惊得心一抖,为什么会那么严重,为什么因为跳舞可以上升到断绝父子关系。
匪夷所思。
这家人的思想究竟是怎样。
他伸手扯了扯劝周ting筠的衣角,让他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可以先退一步,别和父母一争高下,兴许安静好好谈谈,还会有回转的余地。
“正好。我也?当够了!”周ting筠怒目而对,“你从小就没怎么好好对待过我,送我上过几次学,陪我开过几次家长会?你无法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你没有资格。”
“滚!”周宪卓歇斯底里咆哮:“滚!别逼我动手!”
贺老大喝一声,“够了你们俩!都给我停下。周宪卓,你至于跟个孩子一较高下,他不懂事,意气用事,你也?这样?”
周宪卓不说话。
场面冷静了许多,周ting筠无法理解姥爷说的那番话,他刚刚也?气?急了,慌不择言,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有经过思考。
周蔚道:“你们俩坐下吧,不会教?育孩子就学着点。教?育了二十来年,没给家族输送精英,反倒抹了黑,”
周宪卓被贺知懿拉着坐下。她一时也没心情去反击周蔚。
这个女人逮住机会就打压。
贺老眼神锐利,语气浑厚有力,像一口老钟。
“孩子喜欢唱歌跳舞,很正常。不喜欢才有问题。”
一直低头的温千禾听到这句,微微扬起了头,将目光探向了正前方,与贺老眼光相接,又怵得低下。
还是听声音吧。
“周ting筠,你可以继续参加这个选秀节目,走你自己想走的路。”
全场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周ting筠不可思议地望着。
“但前提是你不能以周ting筠的名字出现在公众视野,还有从此以后,我们收回你在周家的身份。就是你一旦选择继续,就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