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并没有派人来接秦安年回去,但是那丞相府的大门却高高的亮着灯。
灯光从巷子尾一直给她挂到巷头,大路旁都被渲染出一片温暖的橘黄。
夜晚不冷,烛灯更暖。
前世就是这样,不管她多晚回家,丞相府的烛光总是会为她燃一条长长的巷子,那是她回家的路。
不知道在她去了定京后,这一巷子的烛火是不是还有人继续点着。
这人走茶凉的丞相府,还有没有给她留这一条路。
秦安年忽然就清醒了几分,甩开手里的酒壶,砸在角落,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摔裂声。
瓷片四散,随之远去的是她逐渐匆忙的脚步。
回家,回家。
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这巷子不算深,她却越跑越急躁。
“唉白天不见你这么急,咋夜晚急匆匆的跟个鬼似的。”
那声音打了个哈欠说道。
丞相府的门槛很高,秦安年跑的太快没注意到,脚步一个趔趄就摔了进去。
这一下厉害的很,那斑驳的大理石一下就把她的额头擦破一块片,渗出来点点一道道血迹。
束发的簪子早就已经插在了安子贤的身上,她趴在地上长发四散,狼狈的很。
“你看吧,你看吧,摔倒了吧。”
额上的血丝痛感十分剧烈,她也顾不得耳边的声音,艰难的爬了起来。
“小姐……”
一个有些疑惑的稚嫩声音传来,秦安年猛的抬头。
门前站着一娃娃脸女孩,看着秦安年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从小服侍她的丫头,意春。
看样子应该是在门口等着她回来。
“小姐!”
看清秦安年的脸时,意春差点尖叫起来,慌忙迎了上来扶住她,眼里满满是心疼
“小姐你怎么这个样子。”
搭在自己手上的手掌满是薄茧,并不柔软。
可是那手掌的温度却直达心底。
是意春。
是真真正正存在于她身边的人。
前世丞相府所有人都不赞同她和安子贤往来,连同这个丫鬟。
每次跟自己在一起时除了劝诫就是忠告,她当时在想,别人家小姐的说什么,丫鬟都得顺着,怎么到自己这里却反了。
当时对安子贤的爱意早就已经冲散了她的理智,她只觉得是意春不理解自己,就算是和自己一起长大。
加上楚冉日日吹耳边风,找了个机会就把意春打发到了前院做粗使丫头。
后来在她和安子贤私奔前一晚,这丫头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消息,跑过来对着她磕头。
那是一张布满风霜的憔悴脸颊,明明十七八的年纪却看着犹如老妪。
那头重重磕在地上。
她大声哀求自己不要做傻事不要走。
她说:小姐你这一去!定是无果啊!
“小姐你听春儿一言吧!小姐!”
当时的她没有在意,只有烦躁。
而意春也是生生磕了一夜的头,第二天被人抬走的。
再往后,就是她跟安子贤私奔到定京的日子了。
只听过意春的只言片语。
染了重病,无力回天。
只有这几个字。
前世也是那个时候,在终于一脚踏进了地狱边缘的时候。
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