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萦鱼压下心里?乱麻一般的心绪,柔声安慰稀里?哗啦哭着的小妹妹,她以为对方是因为担心沈沉。
“没事的星星,沈沉正在全国最安全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出事的。”她扶着慕星肩膀,“别哭啦,哭多了对身体不好,宝宝会难受的。”
她俯下/身,脸贴着慕星的肚子,轻声问道:“是不是呀小芽芽。”
慕星抽抽搭搭地收了哭泣,水萦鱼正看着她的手机里放的电影。
这个城市里?一半的广告牌上都是她,这个春节影院里每天一半的放映室放的都是她的电影,她以为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正在此时,忽然有一点不一样。
好像还没有家人,在这种情况下,抱着不同的情绪,看待她本职下工作。
作?为一个家喻户晓的演员明星,而不是家族不得宠主脉名义上的大小姐。
星星是第一个,给了她不同的感觉。
“妹妹,你觉得怎么样?”她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强压下砰砰直跳的心。
“什么?”慕星接过她递来的纸,擦擦眼泪,嘟嘟哝哝小声小声的,“表姐姐说的什么怎么样?”
水萦鱼偏开脑袋不去看她的表情,“就是,那,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我演得怎么样?”
三冠影后,以自信著称的水萦鱼,竟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举着自己刚做的手工,期待地仰头问家长做得怎么样。
“很好呀,表姐姐超棒的。”慕星擦擦眼泪,“你看我都看哭了。”
她伸出手拉拉水萦鱼的手指,有一些体贴的安慰意味,“是不是有人骂表姐姐?”
她虽然说不太了解娱乐圈,却对娱记和其他狗仔营销号粉丝群体什么的有所耳闻,是个戾气很重的圈子。
“没。”水萦鱼回握住她的手,揉揉脑袋,“就只是想问问,大家口味不一样,万一星星不喜欢表姐姐现在的方式,可以及时改过来嘛。”
说不清楚刚才哪一瞬间,慕星的哪一个动作,带着她梦寐以求的温柔,将她最后的挣扎击碎。
血缘远近并不是评判亲情的唯一标准,这是她后知后觉理解到的。
她的两个母亲,说是两个陌生人,或是其他什么不太亲近的关系,其实并不为过。
思考中微微愣神,她帮着慕星坐起身,熟练地垫了两个软枕,这样舒服许多。
“表姐姐今晚不回家吗?”慕星舒适地缩在柔软枕头里叹了口气。
“不回,都忙。”她避开复杂的家庭,只说是要“陪着星星”。
关于沈沉在那边被困住的事情,她倒有所耳闻,应该是母亲做的一些事情,alpha母亲,水浅。
动机不明,过程不明,情况不明,人已经被控制住,怀疑有同伙,所以在同伙被抓出来之前?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早在十多年前,水浅就已经明确表明与水萦鱼断绝关系,因为慕念的纠缠,利用自己女儿试图束缚对方。
这件事情仿佛伤疤刻在心头,却在十多年后已经淡得无所谓的时候,间接地保护了被抛弃的她。
没人来找她的麻烦,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引起心照不宣的连坐,至少工作事业也要?受到影响,可是没有,今年她再次拿下影后,像破节的翠竹步步高升。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追在母亲身后想要抱一抱的小孩,也再也不会为了母亲简单的一个冷漠眼神而偷偷哭泣。
她可以成为小妹妹的依靠,而不是独自掩饰孤独和渴望。
想了很多,心情感慨,她回头望向慕星,小姑娘刚刚打开电视,选了个家庭喜剧片,撕开包薯片,超大的家庭分享装,抱着袋子咔嚓咔嚓地吃。
像只小仓鼠,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见她望过来,飞快伸手把?薯片递到她面前。
眨眨圆圆的眼睛,逗得水萦鱼“噗嗤”一声笑出来。
“星星妹妹,你怎么这么乖呀。”她扑上去压住小妹妹,虚虚撑着身体,没没压实,作?势要下口咬小姑娘一口。
软软的就像她爱吃的小蛋糕,慕星咯咯咯笑着躲开,正要害羞地躲进被子,病房的门忽然打开。
沈沉握着门把手,表情懵逼得很。
“水萦鱼?你干什么?”反应过来后,她望过来的眼神冷得吓人。
慕星被子拉了一半,看到沈沉一下蹦起来,嘴上欢呼着“羊羊!”
水萦鱼急忙让开,一只手跟在后面护着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沈沉见了慕星就没空管她了,把?人晾一边,赶紧张开手臂接住扑过来星星。
小姑娘身上冷冰冰的,把?她给心疼得,拉开外?套里?外?裹住,就连头发顶也要?挨着个下巴暖暖。
“宝贝。”她的眼神缱绻,语调温柔,静静地感受怀里?星星的温度,最近的疲惫在此时一扫而空。
“羊羊没有按时回来。”慕星哼哼唧唧地忍下眼泪,“羊羊,好坏。”
她这一声“好坏”,就像小猫咪耍赖一般的轻挠,惹得沈沉心痒痒,俯身一个吻轻轻点在她的脸颊。
水萦鱼尴尬地站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点一点放轻脚步往外?挪。
走出病房关上门,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下来,门缝里?的光亮追着她往外?,却不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屋子里?星星清脆的笑声满是欣喜,连带着沈沉柔声的询问也染上了开心。
她还以为沈沉今天不会回来,这样自己过来陪着星星,两人都不会在这个对于孤独的人来说很尴尬的节日里感到尴尬。
一个人走在街上,什么都没有,慕念正忙着四?处拉拢,水浅大概已经被控制住,永远沉默在这个下着小雨的除夕夜晚。
她在雨中漫无目的往前?走,周遭空无一物,成长至今依旧孑然一身,好像很失败,纵然顶着水萦鱼的名字,披着惊才艳艳影后的声名,仿若璀璨明星,在他人严重灿烂,在自己的世界黯淡。
她对于空荡荡的家没有任何归属感,对冷漠的家人也早已没了期待。
作?为畸形婚姻的悲催产物,水萦鱼心中永远存在一片空白,她想要谁能填充进来,可是大家都有他们自己的家庭。
路上没有车,她想随便找家酒吧喝点酒,走着去,跟着导航,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看到火红的新年快乐,忽然笑出声。
很多人,把?她当做偶像,当做目标,当做心中永恒不变的光,以为她的人生顺遂,一帆风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他们想要成为她,成为现在她所厌恶的模样,茕茕走在冷寂的夜晚。
今晚除夕,天上炸开烟花,那火花往下落,落到她身周只剩下黯淡的灰尘,混在雨里,黏腻地顺着皮肤、顺着脸颊流下,
她拿出手机,想要和谁说点什么,可是所有人都正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没有她的空位。
失败的人生,从最开始就是生命的错误降临。
她想起不久前?黎微那句“我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她们在同样寒冷的风中同样孤独地站着,路灯斜斜照过来投下同样寂寞的影子。
“喂?水小姐?”黎微的声音带着笑,“水小姐你看天上的烟花了吗?”
“咳。”水萦鱼有点受不了她这幅撩人的腔调,莫名让人心跳加快,“看了,你现在在哪儿?”
她这么说的时候仰头看着天空灿烂的烟花,或许不知何处的黎微也正仰着头,目光在天上与她相汇,交互各自的孤独。
黎微笑着的时候,水萦鱼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弯着眼睛很乖的模样,可惜只是表面现象。
她笑着说:“水小姐,你是要来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