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心里一跳,微微低头?往下看?,星星攥紧衣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怎么办啊........”她失神地低喃,眼角挂着眼泪,“应该怎么办啊,芽芽......”
好像在沈沉面前,遇上困难终于可以不再强自打起精神来,她任由自己哭泣或是发呆,羊羊会帮她挡住风浪。
沈沉确实像她期望地那么做了。
还好昨晚睡前给手?机充了电,她用最快的速度联络上本市最好的医院院长。
这其实是专门为了星星的“肝癌”准备的,但是没法把人带过去,就一直不能进行下一步鉴别和治疗。
等沈沉牵着眼圈和鼻子?都红红的慕星上车时,医院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可能用到的东西。
这是慕星第一次上医院看?病没被医生?骂。
沈沉虽然一路上都摆出乐观的姿态安慰越想越害怕的慕星,但真正?到了医院,最紧张的人却是她。
她电线杆似的站得笔直,在慕星看?不到的身后眉头?紧皱,恶毒包工头?监工一样盯着医生?。
医生?颤颤巍巍抖得像个鹌鹑。
不知?情的慕星向后伸手?,牵住沈沉。
医生?的颤抖忽然好了许多?。
“羊羊。”慕星脑袋往后转,微微仰头?,像只?小动物,这么用她软软的目光望着沈沉。
“嗯?”沈沉急忙走过去,“怎么了?”
沉甸甸的心里一下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种感觉,自己的alpha陪在身边。
她动了动手?指,沈沉挨过来靠在边上。
“牵一下。”她的耳朵悄悄红了,“害怕。”
好害怕芽芽会出问题。
“别怕啊小妹妹。”医生?很不适当地插嘴,“没什么事?,正?常的那么一点点血,平时注意别太累着了。一会儿再去做一个检查确认一下。”
慕星开心扬眉看?向沈沉,医生?也邀功地望向沈沉。
沈沉瞪了医生?一眼,下一秒表情突变,用一种旁人觉得腻歪到吐,慕星觉得正?好的温柔语调安抚道:“没事?了,不用怕。”
“虽然没事?啊。”医生?很没有眼力见,再次插嘴道,“小妹妹身体太差了。你看?这多?瘦,肉都没多?少点,要不要去检查下营养吸收方面,也就是肠胃是不是有问题?”
正?常人怎么会瘦成她这样,还怀着宝宝,怎么可能会疏忽到饿得皮包骨头?。
沈沉也怀疑她是肠胃有问题,只?有慕星一个人知?道,这就是医生?认为不可能的“疏忽”造成的,从发现?怀孕到在花店打工之前,她几?乎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一是妊娠反应严重?,二是穷。
“不用了。”慕星不太好意思说?出来,微微低着头?,“这个是我自己弄的。”
医生?抬抬眼睛,仔细看?了看?她,“是孕期不好好吃饭啊?”
准确地说?,应该是吃不起饭。
慕星点了点头?。
什么不负责任的家长。医生?脑袋一热正?要发作,余光瞥见沈沉表情沉重?,毫无?征兆地望过来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忽然拔凉拔凉的。
那可是院长特意吩咐,反复吩咐很多?次,甚至为此差点错过一台重?要手?术的人。
沈沉倒是没说?什么,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之后,又换上那副酸倒旁人牙齿的温柔表情,俯下/身扶着慕星站起来,贴在她耳边说?小两口之间的悄悄话。
说?得人omega小姑娘眼圈都红了。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医生?在心中暗暗咂舌,表面上还得装出友善的样子?朝走到门口回头?的两人挥挥手?。
慕星很有礼貌地回了他一个乖巧羞怯的笑。
是,是挺可爱的。
医生?摸了摸鼻子?,刚才慕星看?过来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流鼻血了。
慕星又一次差点哭出来,是因为羊羊伏在耳边轻轻说?的那一句“对不起,辛苦宝贝了”。
她甚至体贴到知?道慕星会害羞,所以特意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的。
在慕松那里渴求不来的东西,羊羊就这么毫不吝啬捧到她面前。
沈沉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完全摆到明面上来。
慕星忐忑地等着她的质问,结果却只?有一路的关心问候。
问得最多?的是“阿星累不累?是不是很难受?”
这一趟走下来医生?连药都没给开,很大的医院,沈沉和她说?还有一个检查,拉着从东边走到了西边,穿越了大半个住院部。
“是什么检查呀?”慕星紧张问道。
是围绕肝癌的一系列检查。
之前十几?天沈沉没找到慕星,一个人待着干着急,找了很多?资料,也想了很多?。
医生?判断星星肝癌的标准是她的胃出血和超标的甲胎蛋白。
将近五百的甲胎蛋白,和不正?常的胃底静脉出血。
这些放在慕星身上仔细分析,其实应该能有更宽松一点的原因。
像她这种饮食不规律甚至可以说?状况艰难的人,胃出血并不少见。
再加上孕妇本身各类激素分泌都有变化?,甲胎蛋白升高是必然反应。
上一个医生?怀疑是肝癌,大概是因为不排除肝癌的可能,为了让人提高警惕,故意往高了的说?。
那家医院设备与技术手?段不足,不必现?在这家,是市里最好的医院,至少可以确定是不是癌症。
当慕星问到是什么检查时,沈沉不想增加她的心理压力,只?说?是个确认芽芽没事?的常规检查。
“一会儿要抽血,星星怕吗?”
慕星对这类娇气omega害怕的东西毫无?感觉,那一点点虫咬一般的疼,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仰头?看?到沈沉跃跃欲试想要安慰的表情,话到嘴边都拐了个弯,说?出口变成了“好怕的”。
撒谎了。
羊羊摸摸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哄小孩似的说?:“不怕不怕。”
这样的温柔她心甘情愿用谎言来换,她这个只?是,善意的谎言。
可纵是慕星,一口气被抽掉四管血,本就身体不适,这下子?只?能坐椅子?上软绵绵靠在沈沉休息。
沈沉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揉揉小姑娘脑袋,乍一看?两人腻歪得不行。
水蓝路过时在心里暗暗叹道世风日下,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折返回到两人面前。
“阿沉,小慕?”
小慕见着熟人,小脸炸红,急急忙忙把脸埋进沈沉怀里,学着鸵鸟那样自欺欺人地逃避。
沈沉抱着她乐得不行,水蓝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开心的表情。
同为富家子?,虽然生?活上没有物质需求的担忧,但远远多?过常人的责任与家人期待,从小压抑着他们?的心性,将他们?压成千篇一律的稳重?模样,披着无?数虚假的伪装,久而久之就连自己也忘了从前真实自我的模样。
不过就算这样,她依旧觉得沈沉的笑很让人倒牙。
像个抱着小娇妻的大金牙暴发户,又让人想到那诗怎么说?来着?
“一树梨花压海棠”。
她在心里翻个白眼,这俩人,一个口口声声说?“不要羊羊”,另一个又怎么也追不上,天天和她聊什么情感纠纷,结果两天不见,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还真是,还真是.......
沈沉抬眼冷静地望着她。
.......郎才女貌啊。
沈沉手?上动作温柔,眼神和问话的语气却都理智无?比。
“水家有人出事?了?”
水蓝本不打算这么早告诉沈沉,她应该再观察观察情况,现?在水家站位模糊,并不完全受她控制。
她为了甘泉做出的叛逆举动,从明转到暗处,干着和江逾差不多?的事?情,不过接触面更偏向于上流社会。
一不小心把活做大,再回来接手?水家琐事?繁多?。
现?在依旧是她alpha母亲担着大任。
她与她母亲没什么感情,互相利用罢了。
被沈沉问到时,她只?是沉默了几?秒,便被对方将心思猜了个大概。
“水蓝。”
水蓝被她叫得身体一僵,仿佛违反校规被教?导主任当场捉住的学生?。
“你其实没有选择。”
与沈沉对立的多?是年纪大的那批老?人,观念落后,对oo恋这一类的东西完全不能接受。
她这么高调地宣布自己是个oo恋者,早把自己归类到了沈沉那一派。
不就是卖关子?地犹豫一些么,至不至于,水蓝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
她凑到沈沉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是我妈生?病了。”
“什么病?”
“肝癌,晚期了。”
慕星趴在羊羊怀里脑袋晕晕,差点睡着,羊羊忽然动作一顿,惹得她好奇仰头?望着沈沉。
怎么啦?
沈沉只?是对肝癌这个词产生?了下意识的恐惧。
最近看?了太多?关于肝癌的资料,整天担忧她的星星会不会有事?,再次听到这个词,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就抢先做出了反应。
她低头?与慕星的目光相对。
好可爱的小猫咪。
星星仰头?这么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她,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一旁的水蓝好无?语啊。
这就是小别胜新婚的魅力吗?
等沈沉想起边上还有个人看?着时,抬头?看?见一头?黑线的水蓝,难得生?出了些愧疚,干干咳了一声,正?色道:“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一树梨花压海棠”出自苏轼《戏赠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