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旧恨的,谢婉言无法眼睁睁见她好过而无动于衷,忍不住讥讽道:“这不是杨大小姐吗?这是要做什么去?”她已经懒得掩藏自己对她的厌恶了。
“这都新社会了,可没有什么大小姐之说了,你也是知识青年,可不能犯这等错误?”杨伊伊说,她可是专门抽空看了好几本红皮书的,该懂的都懂。
见对方不上当,还反讽回来,谢婉言又改了策略,“谁不知道大队长家的女儿就是比我们普通人身娇体贵的,不在屋子里保胎,出来闲晃当心胎儿不保还连累到我们。”
“我爹兢兢业业为村里做事,你不说感激,反而来嘲讽他女儿?谁不知道我之前落了水,生了大病,身体虚干不了什么活,现在好不容易怀了胎,当然要小心一点。”杨伊伊一字一句的,神情严肃,竟无端给人沉甸甸的压迫感。
谢婉言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不由得收回了一些直视她的目光,暗惊为什么她竟能在杨伊伊身上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势?她强定心神,说:“我当然感谢大队长对村里所做的一切,我也是担心你才提醒你要注意一点。”
“那多谢谢知青的提醒了,我这会还有事,就先走了。”杨伊伊说完,脚步不停朝前走去。
经过谢婉言身边时,谢婉言脚下突然被石头绊住,往杨伊伊身上裁了过去。
杨伊伊早防着她了,脚下稳稳地往后退了一步,并顺便侧了一下身子,不让她的手抓到。
“啊!”谢婉言重重地往地上倒去,吓得大叫了一声,她好像听到脚腕上传来骨头错位的声音。
“来人啊,谢知青走路不小心摔伤了。”杨伊伊也听到那个声音了,她毫不犹豫地捂着肚子大声喊了起来。
不一会就有人听到呼喊声赶到,把谢婉言扶了起来,“怎么样?哪里伤了?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呢?”
谢婉言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被石头绊倒的脚使不上一点力气,她害怕地哭喊:“我的脚,我的脚是不是断了?”
扶她起来的大叔有点经验,抓起她的脚检查了一下,说:“应该是脱臼了没断,要去卫生所接回来。”他说完又看看她的手,“你手腕也擦伤了,都流血了,要包扎一下。哎,你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摔得这么狠?”
听到脚没断,只是脱臼了,谢婉言松了一口气,随口就道:“是杨……”她想说是杨伊伊推的,可她抬头时,看到了杨伊伊似笑非笑地正看着她,这句话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想起了上次泼脏水不成,自己反而沾了一身泥的事,现在的杨伊伊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只会乱发脾气的蠢货,她应付不来,她要是污蔑是她推的,她相信下一秒,杨伊伊就能再次揭下她的脸面,让众人踩上几脚。
“嗯?是杨什么?”大叔问。
“是仰头看天时不小心摔的。”谢婉言憋屈地说。事实上她是故意摔的,她早就看好所站位置旁边的石头了,和杨伊伊说话只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没想到她这次又是折了夫人赔了兵,代价太惨重了。她之前还特意想摔重一点,最好重重砸在杨伊伊身上,看她还能否保得住胎。
“走路的时候不看脚下,该。”大叔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最后又来了几个人,把谢婉言轮流背着去了卫生所。谢婉言身子被这一通折腾,月经还没到卫生所就来了,沾了一裤子经血,臊得她恨不得钻个洞把自己埋了,背着她的小伙子也给臊得慌。但没法,谁叫她瞎折腾,自作自受。
杨伊伊想,这人就不能做恶,看,自食恶果了吧。但她不同情她,刚刚要是她不留心,现在哭的人就是她了,而且想到刚刚,她其实还有点后怕,如果她脚步不够稳呢?如果她被谢婉言的手抓到带倒呢?想到这些,杨伊伊觉得谢婉言有点该死,现在得的恶果还是太轻了。
到了杨家后,杨母果真在。她是负责看守农具的,不用一天都守在仓库那里,可以抽空回家里做点别的。
先把莫郁宁来信的事说了,杨母和杨奶奶很高兴。又接着把遇到谢婉言的事给说了,听得杨母和杨奶奶都大骂起来。杨奶奶这人一向和善守礼,不轻易说人闲话,是那种比较少见的老太太,听说年轻那会在地主家当过头等丫鬟,和小姐的关系好,不说知书达理,但还是受到了一些熏陶。
只听她道:“这种人心思极深,又见不得人好,恐怕以后不走正道,你可要小心了。”
“奶,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笨了,可不会怕她呢。而且我马上要去随军了,我主要是担心你们。”杨伊伊说。
“不用担心我们,你爹好歹是大队长,还怕治不了一个知青?等他回来,我会好好同他说道说道,你爹不是笨人。以前她藏得好,做事没出格,我们拿她没办法,现在她越是出格,就越容易抓到她小辫子。”杨母让女儿安心。
“也是。”
同杨家知会过,晚上回去又同莫家说了来信的事,可把莫家一家人给惊住了。他们只知莫郁宁升副营了,还不知杨伊伊要去随军的事呢。
“这也好,小俩口子长久分离也不是个事,但你这还怀胎还没有满三个月呢,怎么能上路?”莫母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那可怎么办?”杨伊伊着急起来。
她今天收到信只顾着高兴了,没想到这茬。现在算了一下时间,莫郁宁的信和她告知她怀孕写的信应该是同时从两地寄出的,他这会估计也才刚刚知道她怀孕的消息。说不定,明天又有电报来了。
她算得是正确的,部队那头的莫郁宁确实是今天才收到她有关怀孕的信,打开看到信的内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后,他飞快地跑到操场上发泄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连午休都顾不上了。
“营长怎么了?”他底下的兵看到他这样,一个个交头讨论起来。他们都直接喊他营长,而没有特意带上个副字,是因为目前他所管的营就没有正营长,他是这个营心知肚明的老大。
而且之前那个20来天的外派任务,他是领队,完成得很出色,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劳,嘉奖还没下来,但估计那个副字马上就要摘去了。这晋级的速度让不少人惊叹不已。
“刚刚看到他拿了一封信回去,可能是嫂子来信了吧。”
“有可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嫂子,居然能捂热冷面阎罗的心?”
“你小声点,不小心被他听到的话,你就死定了。”
“离那么远,怕什么。再说,谁不知道他冷面阎罗的外号啊?那冷气、那煞气,啧啧~”
“也就嫂子受得了了。”
“这你可就不懂了,那谭大小姐不也非冷面阎罗不嫁吗?”
“不仅仅她,这军区喜欢咱老大的可太多了,谁叫人长得好呢?”
“也是,要我是女人,我也喜欢……”白小杨说到一半,看身边的伙伴都朝他挤眼,顿觉不妙,僵硬地转过身,果然,身后是他们正在讨论的冷面阎罗本人。
“喜欢什么?怎么不继续说?”莫郁宁脸色黑沉沉的,声音冷得能掉冰渣。他不希望别人把受女人欢迎这事和他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他根本不屑这种事,只觉得烦。
白小杨快要被他吓死了,刚刚不是还在远处操场的吗?怎么突然跑到他们后面去了,呜呜,他再也不敢随便八卦了,谁能救救他,他脑子飞快转动,说:“喜欢随着嫂子的喜好来找对象,准没错。”
“算你机灵,操场跑20圈,现在马上。”提到杨伊伊,莫郁宁脸色缓和了不少。
“好嘞!”白小杨知道自己得救了,看来以后得罪了老大,可以搬出嫂子这个法宝试试。
“你们也同样。”莫郁宁对前面这一群人往操场方向摆头示意。
就知道逃不过,这些人哀嚎着,一个个迅速地起身跑起来。不过冷面阎罗今天显然是放水了,才20圈而已,以往50圈都是少的,看来心情是真不错。
有隔壁营的营长经过,问道:“怎么你的营连午休都要加训,还让不让我们活了?”训练成绩不加训都比他们的营要好了,现在还搞加训,这怎么整?
莫郁宁没打算给他解释这个误会,直接走了。
他要有孩子了,他还没有任何准备呢,他得回去想想要准备些什么。晚点还要给媳妇发个电报过去,至少得让她知道他是很高兴的。
下午开完会后,老领导陆团长随口问起了中午的事。
“我媳妇怀孕了。”莫郁宁说起这话时,微微带出点笑意,让人轻易就看出了他的喜悦。
开会的一圈人还没来得及散去,见他表情,就把他很看重自家媳妇这信息给记下了,日后怎么对待他媳妇也有个章程依据。
“好小子,这速度很可以。”陆国强真心为他高兴,他还以为他这手下得拖到很久才成家呢,没看军区那么多大小姑娘都对他有意,而他却从不知道给人好脸色看。没想到人家回家探亲一趟,媳妇有了,孩子也有了。
能在这里开会的人,基本上都是比莫郁宁年纪大好些的,也都差不多成家生子了,倒也不嫉妒,纷纷说起了恭喜话。
“等弟妹过来,得请我们吃一顿。”还有人琢磨起了吃饭来。
“行。”莫郁宁应了。杨伊伊怀孕辛苦忙不了的话,大不了到时多找几个嫂子来帮忙,或者干脆去食堂订两桌。
莫郁宁是部队里的风云人物,有关他的事总是传得特别快,没一会,就传到了文工团的台柱谭可菲耳朵里。
此时,谭可菲停下练舞的动作,坐在休息凳上,脸色狰狞得可怖。那个村妇有什么资格嫁给郁宁哥?现在还要给她生孩子?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她,她哪里比不过那个村妇,为什么偏偏郁宁哥不喜欢她?她想不明白。
一个跟她走得比较近的小姑娘走过来,看到谭可菲的脸色,小心地问道:“可菲,你没事吧?”
“不行,我要去找郁宁哥,我一定要他给我一个交代。”她猛地站起来,把靠近的小姑娘一把推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