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什么?的……”方雨微微叹口气,道，“晨晨，妈妈错了?,不应该在那个时候伤了你的心。”
“没事啊,我无所谓。”
“我知道,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方雨看向自己已经成?长起来的儿子,仿佛看到了当年浑身是伤,仿佛下一刻就要离世的他。“是妈妈觉得自己错了?,和晨晨无关。”
“不就是想用‘梦想’作?为借口，寻求更好的保护，结果?发现这个借口好像比直接说出来更伤人嘛。”萧晨旭倒是有些讶异地道,“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
怎么说吧，现状和残缺的记忆结合在一起，萧晨旭倒是不难理解方雨的思路。
如?果?方雨真的是会抛下孩子追逐梦想的人,就不可能是现在的态度。他自己也不可能如此配合他。
“晨晨,你现在还记得多少？”方雨疑惑道。
“虽然没想起来，但是某个家伙。”萧晨旭指了?指手上的手环，“老是做同样的事情。我再怎么样，也会熟悉这种思路,好吗？”
萧晨旭的口气算不上好，但是他的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因?为遇到了袭击，自己成?了?个治不好的疯子,多半还有其他隐藏起来的危机，父母为了寻求更好的庇护,做出来的决定，恐怕就是以梦想为名?，去加入帝国的研究所。
只要拥有足够的地位,就能申请到更好的庇护。比如?母亲能够将自己留在实验室里治疗并且改造。
目的很简单，想法也不复杂。但是萧晨旭总觉得，这些人总是特别……想太多。
他们就像是进行了?另类的“将心比心”，先将自己的内内心承受能力预设在一个很低的限度上，再进行事情的推算。
因?为想要保护自己，导致拖慢了杀毒的进度，便干脆不告诉自己，打算一步步将毫不知情的自己送出数据世界。
因?为想要保护自己，便以“想要实现梦想”之名?，进入帝国研究所寻求更高等级的保护。
他们想要为自己做点什么?，甚至已经做出了什么?，却从来不想在自己面前承认，宁愿瞒着也不愿意将一切摊开来讲，仿佛这么?做了?他就会瞬间崩溃自闭然后失去生活动力。
萧晨旭偶尔也会自我思考，他是不是给了?艾思博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很弱的错觉？
疯子有没有玻璃心？也许是有的，但是对于萧晨旭来说，许多常人承受不了?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那种没啥所谓的寻常小事，做出大反应反而是古怪的事情。
但是，这就很奇怪了，艾思博借由他的数据拆分出那么多个不断演算中的数据世界，照理来说是最了?解他是个疯子的存在——不然也不会给自己量身定制一个辅助自己的杀毒系统。
之后，萧晨旭就想通了?。
爱之深，不仅仅是责之切，还意味着浓度非常高的滤镜。
是的，滤镜，俗称有色眼镜。只要有了?这玩意，八尺大汉也能给你看出娇羞小媳妇的韵味。
他们对自己的爱扭曲了他们的感知，哪怕心里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也会下意识做出有悖于这种认知的反应。
所以，艾思博不愿意告诉他真相，直到真的瞒不住了，才一点点剖析。而方雨恐怕就是同一种情况了。
她不一定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没那么敏感，但是还是不想让他产生所谓的“负罪感”“愧疚感”，认为后续发生的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
所以她选择告诉萧晨旭，她是为了?“梦想”，而不是“为了保护他”。
怎么说呢，对于这一点，萧晨旭很不满意。
他也是有脾气的，他不喜欢被抛下。如?果?告诉他现状是他造成?的，他分分钟能找到一堆理由给自己开脱。甚至干脆承认，反正承认也不会掉块肉。但是——
为了其他更重要存在而将自己抛下，是萧晨旭无法接受的事情。
妈妈当时恐怕也看出了自己的受伤，但是话都说出口了，随意改动的话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萧晨旭觉得，过后的记忆，应该是有这方面相关的内容吧。
只是他真的完全想不起来。
“以前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你的反应总是很激烈。”方雨微微叹口气，“晨晨，你真的比以前温柔好多。”
“也许是恋爱使人温柔吧？”萧晨旭自己琢磨了?一番，笑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方雨眉头舒展开来，显然萧晨旭的情况让她心情好了起来。
“那么现在就说说吧。”萧晨旭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又为什么?被追杀。我不在的话，你能处理好这样的情况吗？”
这样的情况太过诡异了?。身份堪比帝国国宝的博士，独自一人出现在原星上荒废的小镇，还被敌国的人给围攻。那样孤立无援的境地，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出现在这种人物的身上吧?
“既然核心就在这里的话，他能不能隔绝周围的信号，防止有人监听？”方雨忽然道。
【从刚刚开始，你们的对话没有被任何第三人知道。】
“是啊，你不是人，就能这么?说了。”萧晨旭微微撇嘴。“什么?时候把人形也折腾出来呗。”
【我尽量努力。我现在已经能做到脱离原设备自我思考了?。人形相关的事情，目前还没有解决的备案，但是我相信没有什么?能够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什么?时候别把情话说得像是哪里抄来的，我就谢天谢地了。”萧晨旭轻哼，但是脸上笑意并未褪去。
方雨本来是想确认一下这里没有人在监听，没想到意外看到两人的相处日常。
明明从她的视角看，自家的晨晨只是在对着他的手环说话，可是他的神态，他的动作，无一不在说明他的愉悦。
这样的动作，对于一直研究萧晨旭，手上掌握萧晨旭体征的第一手资料的方雨来说，是十分熟悉的。当初晨晨发现了?那还在草稿阶段的改造武器的时候，也是这般愉快，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隐匿的宝藏，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
他这般作态，仿佛手环的另一边，真的有个恋人在与他对话。没有生疏与尔虞我诈，就是纯粹且热烈的情感。
“怎么了?？不是已经说了没有监听手段了。”萧晨旭道，“是什么?很重要的大事吗？我可是会看情况来使用我的记忆力哦。”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将一切告诉你了?，但是一来环境不允许，而来，你不喜欢提起当初的事情，于是就被搁置了。”方雨似乎是想起了?不太愉快的往事，神色有些晦暗，“不过我猜，晨晨那么聪明，应该自己猜出来了。”
见确实是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萧晨旭立刻端正坐直，面露好奇。
“研究院里，有内奸。”方雨道。
萧晨旭一脸平淡，仿佛方雨说的是类似于今天天气真好一类的废话。
“……”
“……”
“怎么？”
“我想，我大概是猜得出来的。”萧晨旭无奈地摇摇手，“你和爸能够那么快进入研究院，证明你们没有黑历史，甚至有相关的履历。可是在我的记忆之中，过去是搬了很多次家的，也就是说，你们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一直逃亡似地换地方。”
“那么比较合理的猜测就是仇家和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从综合表现看——特别是住处还被袭击了这一点看，是后者。”
“我想也是。”方雨道，“你一直都知道很多事，只是不去说出来而已。”
“没有好处，当然就不说。”萧晨旭道，“何况我这么?贵重的实验品都能被偷，不是出内奸了，还能是研究院那种地方安保不行？”
这种明眼人一看就有猫腻的情况，为什么?母亲会觉得需要这么?郑重地说出来呢？难不成?还是父母滤镜太给力了?？
“很久之前，你的父亲，就已经发现院内有内奸了。”
“与擅长生物科技的我不同，你的父亲在数据系统方面有不小的天赋。后来，我们进入了研究院，以类似学徒的身份在研究院里参与研究。”
阿尔法帝国投入了大量资源的“研究院”，事实上是一个统称。它分散在各个伴星上，一方面被帝国的军师设施保护着，另一方面，也被他们监视着。研究院最核心的区域，是架设在主星无人区下方的地下研究室，再来就是各个伴星上的部分。因?为高强度的网络，可以让他们无缝交接任务进度和成?果?。
理所当然，研究院之间使用的网络，是特殊的部分，它近乎全封闭，且有各种警戒手段，有专人不断去优化，防止结果?被窃取。
“你的父亲，当时就负责调适导出网络的设备。”方雨道。
“因?为做了?多余的事情，然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的，你的父亲因?为性格问题，并没有被指派任务，便去研究设备里的数据，打算多学点东西。”
研究院当然不会让学徒级别的研究员接触太过机密的数据，能够让他们碰触的，几乎都是公开之后几乎没有损失的部分。像他这样的存在，表现出主动学习和主动探究的劲头，是研究院方十分欢迎的态度。
“而后，在无意间，他发现数据里掺杂了?无用代码和冗余的部分。量不多，但是在‘研究院’这样的场合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就有点奇怪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帝国研究院在机密相关的事情上层层防守，但是这种非常边缘的角落被动了手脚，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因?为它从来不是盯梢的重点。
“其实当时他并没有想到内奸方面的事情去，因?为数据是最底层的部分，不用说掺杂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就是把整串数据都作为媒介把信息传递出去，都稍嫌不够。”
“接着，你的父亲发现这些错误时有时无，就好像是一个新手和一个老手在交替控制，前者出错后者帮忙纠错这样的感觉。”
“然后？”萧晨旭觉得，有趣的事情要来了。
“你的父亲，借着研究之便，提前出手把错误修复了?。”
正常来说，发现异状，应该先上报，待院方派人过来处理才对。并且一般而言，是不允许越俎代庖的。萧晨旭的父亲虽有调用设备数据的权限，却没有去调整代码的资格，哪怕那些是非常小非常初级的bug。
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哦豁？”
这可真是个敢想敢做之人啊！
萧晨旭不由得想道。“那样的话，不是应该没有权限吗？”
“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是有漏洞可以钻的。”方雨无奈地道。
这么?一暗示，萧晨旭也明白。
无非就是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可以让他获得这个权限。毕竟研究院这里层层防护，这些无关紧要的设备的调整权限，恐怕随便一个小头目都有。
总而言之，借着修复数据的“bug”后，萧晨旭的父亲也觉得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但是在他看来，这些没啥规律的小错误，时有时无，便代表它们本该是被修复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总是有那么一些小瑕疵。
修复之后，一切没有问题，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这直接引起了研究院的内部风雨。
具体事情不便多说，总而言之，研究院经历了?一场小洗牌，一些崭露头角的新星似乎集体?出了不小的问题——他们似乎在网络之中构建了一个“通道”，用来传递无法被系统抓取到的信息。这直接导致他们的忠诚度被怀疑，研究院内也人心惶惶。
“所以，跟那个有关？”萧晨旭的兴趣已经完全起来了。
方雨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反应。毕竟从以前开始，萧晨旭就这么?情绪化了?。只要他觉得有趣，不管内容是什么?，他都会一脸笑意，带着期待等待下文。
当初他还没有恢复，身上大半部分落了残疾，甚至视野都缺了?一半的时候，方雨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在他疗伤的时候给他讲故事。
也是因此，后来来到实验室的其他人才会认为萧晨旭是被治疗的病患，是方雨手下的又一个成功品——没有哪个实验者会这么?温柔地陪实验品浪费时间。
不过，方雨其实已经习惯了萧晨旭的性子。只是现在萧晨旭沉睡了太久，她的内心被悲伤压抑着，才总是跟不上他的步调。
这个孩子，比以前温柔了?许多。往日的他，总带着几分傲气，嚣张恣意的同时不将一切看在眼里。而现在，方雨能感觉出来，虽然程度不大，但是萧晨旭是变温柔了?的。
这个孩子，长大了?啊！
因?为这一点，方雨一点棒打“鸳鸯”的想法都没有，哪怕这谈恋爱的对象有点超纲。但若是它是与自己的孩子真心相爱的话，那么让他们在一起，也无妨。
“前前后后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你的父亲感觉到不对，便提交了?报告，指明系统里的错误。”
这本该是最开始就要做的事情，但是在他的有意搁置之下成?了?自救的法子。
“那些bug是有来由的，所以赶紧提交bug报告好装作?是一个无心发现的研究员？”
“对，后面你的父亲就被调到了其他的研究室，参与其他的课题。”
新的课题十分忙碌，几乎一刻都停不下来，对于常人来说，定然会迷失在新课题里，忘记原先做的事情。但是萧晨旭的父亲不会。
他敏锐地意识到，那些小bug确实有问题，不然后续的发展不会这么?诡异。
于是乎，他开始忙里偷闲，挤出时间去钻研那些底层代码。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有意排查的情况下，萧晨旭的父亲，确实有所发现。
而这，也开启了他拖家带口逃离的序幕。
“所以，因?为好奇心，发现不跑的话生命会有危险，便赶紧跑了?。”萧晨旭琢磨了?一下，“这人咋就这么?无聊呢？”
“……他好歹是你爸。”
“毕竟我也是这种人。”萧晨旭摊手，“感情这无聊的基因是从他那里遗传的吗？”
“……”
叙旧暂时结束，萧晨旭嫌弃谈话大半天没新意，想要搞点东西吃，便去找喻夏可了。
方雨被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荒芜小镇，面容平静。
她也有点搞不懂那个无聊的男人。
为什么?要暗示自己回来这里，为什么?会刚好碰上帝国的人在这埋伏？
看这人数，恐怕是从周围赶来的。难不成?还有其他的袭击人员。
她看向萧晨旭离去的方向。
晨晨现在有核心去保护，是否就可以放心了?？
她不敢想象这次尝试失败后的结果?。当她得知消息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被推入了实验室，成?为了活体实验品。
她难以想象，那个男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回到研究院后，因?为研究方向的不同，他们两个重操旧业，交流与沟通的频率少了?许多。到一同入选，成?为核心计划的参与成员，他成?了?执行人，主导一切的进度了，而自己，不过是个从旁辅助生物科技的。
“实验品”三个字，可远比它看起来要来得沉重得多。
人脑是非常复杂的构造，“开发人脑”也一直是他们的研究所要推进的一环。但谁也没想到，执行人竟然决定在核心计划里，使用活人作为实验品。
一旦执行，那么那个可怜的实验品，全身都会被套上相关的设备，将一切——感知，自我，还有脑电波等等的存在，化为数据，填充入他们研究中的核心里。
这是从未有过的尝试。虽然已经有了?全息网络，也借着战甲联网中心普及开来，但事实上，那充其量算是“模拟”。也就是通过特殊的处理，将反馈传达入人脑。
可要是成为了实验品，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设备截取，化为数据。离开身体。那泡在营养仓的身体，不过是一具空壳。
光是想一下，都知道死亡率能高到多离谱的地步，因?为“用了活人等于杀人”，他们才一直没有尝试这个方向。
从那之后，方雨就觉得，自己似乎不懂那个男人了?。
藏在面具下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另一边，萧晨旭来到了河边泡脚的喻夏可这里，把对方吓得够呛。
然后再发现合理存活着一批食人鱼的时候，他的表情更加微妙。
萧晨旭哈哈大笑，轻轻松松抓着鱼尾巴把它们扔上岸。
食人鱼的个头不小，从侧面看足有一个巴掌那么宽，但就是这么?硕大的个头，也能被萧晨旭轻轻松松拎起来。
虽然后边回避了，但是前边萧晨旭仿佛不设防那般，将一个又一个消息说出来，让喻夏可有些无所适从。
“学长。”
“怎么？你是说这些鱼吗？”萧晨旭道，“它们是在另一个河道生活的，被血腥味吸引就会来到这里，是个毁尸体的好去处。”
萧晨旭随便一个踹脚，将食人鱼踢出了湖面，让喻夏可确信这位大佬就是来玩的。
——等会儿，所以把那些人的尸体丢到河里是有这个用意吗？
“小时候被咬过，总想着有朝一日要把它们全部踹到岸上，好好体?会一下当时我有多痛。”萧晨旭不由得长叹口气，“啊，爽快！”
喻夏可看了?看岸上那些垂死挣扎的食人鱼。
虽然这也是很可怕的情报，但是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让我知道那么多，真的好吗？”他苦着脸道，“毕竟很多事情，都比较……不适合让外人知道吧？”
“没有问题的。”萧晨旭立时道。
“学长那么相信我？”喻夏可眼睛亮了起来，这恐怕是他与学长旅行正常一段时间下来，最?感动的时候！
学长虽然是个疯子，但是仔细想想，人还是挺不错的。
“因?为消息走漏了，肯定是你泄露出去的，到时候再把你干掉也不亏。”萧晨旭摊摊手，以示无奈。
“……”
学长的脑回路，可真是让人胆寒。
这是什么?亏不亏能总结的事情吗？？？
【小心】
艾思博突然弹出界面。
“怎么了?？”
【有大量的飞艇在接近这颗星球，我觉得有极大的概率，是冲着你们这边来的。】
萧晨旭神情淡然，“这里待了?个国宝，不奇怪不奇怪。”
他从河中跃起，落在岸上，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条食人鱼有机会咬到他。
他的脚落在一条鱼上，生生地把对方给踩得四分五裂，一旁的喻夏可又是一阵肝颤。
“冰球啊。”萧晨旭道，“在你婆婆面前表现的机会来了。”
【嗯。】
【……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