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却看不到，她的眼睛一阵阵钻心的疼，疼得眼眶几乎都要裂开。
只是背后有个人一直在用自己微弱的那一点能量为她舒缓眼睛，微微的轻柔的风打着羽毛般柔软的卷保护在她眼睛上，她自进入末世后，从没感受过这般小心翼翼的风。
男人身材高大，像一座沉重的山压在她身上，一双断腿拖在地面上，还在淋漓落下鲜血，沿途道路上留下两道暗红色的痕迹。
他说：“放下我吧，你是普通人，这样下去撑不住的。”
卫东却咬着牙不吭声，只在他的叹息中随着他的指示方向毫不犹豫跌跌撞撞地走。
似乎是因为看不到，她的听力就格外灵敏了，丧尸们的脚步越来越多，周围的惨叫声和杂乱的呼叫声也越来越多。
她看不到，但是背上的男人却是能看到的，追踪的异能者早就顾不上他们了，尖锐的紧急状态召集声响彻整个城市。
丧尸源源不断从各处向这个基地聚集而来，竟慢慢形成了围城之势。
“尸潮！是尸潮！”
同样已经聚集到防线后的人们开始大声呼喊，充满着惊惶和绝望。
男人眼睛微微睁大，俊美的的面孔憔悴又狼狈，神情中却没有面对死亡的忧惧。
他只是用手掌抚了抚女人单薄的肩膀，看着她沉静的侧脸，道：“是我连累你了。”
两人东躲西藏了两天，已经成功逃出了基地大门，摆脱了异能者追兵，却又撞上成千上万的丧尸潮。
“不，是你救了我。”卫东却摇头，第一次开口，她一双眼睛处血肉模糊，脸上也被污秽覆盖地看不出表情，她微微侧了侧脸说，“如果没有你，我早在末世最开始就死了，也活不到这个时候。你救了我两次。”
虽然，在这个残酷的末世多活的这段时光也不见得多美好，但人类对于生命的本能渴望却战胜了一切恐惧。
“可是你又……”又看不见我，怎么知道是我？
卫东却轻轻抿嘴，然后回道：“我记得你的声音。”
男人眼睛微微张大，随后所有五官的弧度都柔和下来。
作为末世一开始被派遣到各地执行救援任务的其中一支救援队队长，他救过的人太多了，对于被救的人并没有记忆，却没想到，居然是曾经的一次援手，让这个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守在了他身边。
他知道这是个多坚韧的姑娘，即使才认识两天，却足够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不记得第一次救她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但是这一次，他只是力竭刚好落在了那里，即便他不插手，这个姑娘恐怕也会拼着同归于尽不让对方好过。
一个普通人对上一个异能者，即便对方只是个低阶，任谁都觉得普通人只是待宰羔羊，然而在他到来之前，这姑娘已经狠狠反击成功了。
那个风系异能者光着下半身，双|腿|间血肉模糊，剧痛与震怒之下，已经处在失去理智的边缘。而这个姑娘被他用风刃毁了眼睛，满脸淌着血，咬着牙坚持将匕首刺进了对方腹中，一双手被风搅得鲜血淋淋。身上护具已经被风刃割破。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应该说没见过这么弱小又如此坚韧的女人。
她剃着光头，骨架枯瘦，透出一股子顽强和狠厉，但是即便如此，离得这么近，还是能看出来她五官轮廓长得尤其不错。在末世，没有觉醒异能的女人，尤其还是漂亮女人，能做到她这样的不多，因为实在是太难也太苦了。
哪怕稍微放松一点，放纵一点，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但是她偏偏选择了最艰难的活法。
“呵呵呵，”她能感受到那人贴在自己背脊处传来的胸腔震动，他在笑，“我很开心。”
卫东却没有问他开心什么，仍然沉默。
其实只是背着他，都已经是很大的压力了，她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尽管跟随狩猎队出任务，锻炼出了远胜于从前的意志和力量，但和异能者全面提升的体质仍然没有可比之处，不然也不会在被那个异能者掐着脖子带走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
“你叫什么？”男人突然问。
她依旧沉默，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认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她的名字应该还算有些知名度的。
只是即便对方认识，也绝不会把当初那个卫东却和她现在这个形象联想到一起的。
她不愿意让这人知道，哪怕这人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还记得曾经那个自己，她都不愿意让他发现自己变成了这样。
没等到她的回答，男人没有追问，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低下头把下巴放在她肩上，靠了一会儿，然后他说，“我叫荣琢。荣耀的荣，如琢如磨的琢。”
她听着，在嘴里默默把这两个字念了念，她曾经听过其他人叫他荣队长，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叫荣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