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地朝前走着,车里的人随着马车的颠簸不自觉地摇晃着身体。
霁月安静地坐着,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握着记载了药材的那张纸,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卫长老刚才说的话。
一切按谷中的规矩来办……
规矩!
紧了紧握着纸的手,霁月的脸上平静地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如同海浪般汹涌翻滚。什么规矩?不就是要他们来一场生死对决吗?
那座高高矗立的生死台,从来都是两个人上去,每次却只能有一个人从上面活着下来。
比试的内容分为两关,第一关比的是解毒。
对决的两人,同时饮下长老所给的□□,谁能从这七七四十九味药材里,先制出解药,谁就赢。然而,这些药里虽然含有解药,但是,一旦选错就会毒上加毒。
就算都把解药做了出来,过了第一关,接下来还有第二关等着他们——比武。
自己的体质异常,百毒不侵,比起祁阳,她是占了先机的。可是,祁阳在用毒、解毒上的造诣,一点也不输自己。若是两人都解了毒,到了第二关,自己定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霁月,你怎么了?”
欧阳情挪到她身边坐着,握住她的手,满是关切地问道。
从她刚才回来就一直怪怪的,欧阳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她,只好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猛然想起身边还有人,霁月连忙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欧阳情担忧的目光。略带抱歉地朝她笑了笑:“没事。”
见她并不释怀,反而将眉头皱得更紧了,霁月保证道:“真的没事。”
知道她不愿意把实情讲出来,欧阳情也就不便多问,只好点头道:“没事就好。”
别人这样真心的关心自己,自己却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确有些不近人情。
想到这里,霁月揽住了欧阳情的肩膀,偎在她身边小声说:“欧阳,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我有吗?”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欧阳情酸酸地反问道。
“有啊!”晓得她有些怄气,霁月决定装傻装到底,伸手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瞧你,会有皱纹的,有了皱纹,人就显得老,老了就没人喜欢了。”
“人总是会老的。若是只喜欢这副皮囊,这人不要也罢。”
“对对对,”霁月用力点着头,然后肯定道:“不过,我知道有个人就不是这样的。”
“哦,谁呀?”
“我家小五哥。”
车上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欧阳情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盯着她那双含笑还略带调皮的眼睛,愣了好半天,才举起手作势要打。
“好姐姐,别打、别打……”霁月抓住她的手,可怜兮兮地哀求道,但是,那张小脸早已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贝齿轻咬朱唇,杏目圆睁,欧阳情红着一张俏脸,又羞又气地骂道:“好你个臭妮子,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霁月立刻板起脸,紧紧抿住嘴巴,但是,抖动个不停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哼!”知道她性子顽劣,索性别过脸去不搭理她。
见她不再理自己,霁月又暗自笑了一会儿,笑够了之后,才磨磨蹭蹭地挪到她身边。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欧阳情,她负气般地侧过身子,不理她,也不说话。
偷偷吐了吐舌头,死皮懒脸地把自己塞到欧阳情的视线范围以内。咧着嘴冲她嘿嘿一笑,招来欧阳一双芊芊玉手,狠狠拧住了她的脸皮。
“还笑不?”
“不……笑……了……”
揉揉被拧得生疼的脸蛋,某月接着说:“其实,我哥还是不错的。虽说骚包了些,但还是年轻有为,至少,他不会见一个爱一个。”
说完,她人已经缩到了门口,做好了随时跳车的准备。
欧阳情被她的模样弄得好气又好笑,不得已摇摇头,掩口轻笑。
“你就不打算考虑、考虑?我哥很喜欢你的。”
“霁月,你不懂。”轻声叹口气,欧阳幽幽地说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霁月肩膀跨了下去,整个人靠在车上顿时蔫了:“原来,你不喜欢他。唉……嫂嫂泡汤了。”
欧阳情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他……会找到更好的女子。”
“我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又坐回欧阳的身边,霁月笑了笑:“你虽做不成我嫂嫂,我们还是可以做好朋友啊。”
“嗯。”欧阳点点头,冲她笑得很灿烂。只是,眼中却划过一抹淡淡的忧伤,转瞬即逝。
这几日,济世堂新来了个抓药的姑娘,动作麻利、态度热情。来看病抓药的人,没有不对她夸奖一番的。
本来,这因该是件好事,可是,济世堂的东家,花家的五公子——花月楼却整天眉头不展,如同芒刺在背,随时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不,他终于忍不住走到药柜前,近距离观察这位最佳员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被对方厌恶地瞪了一眼,侧过头绕开,继续抓药。
“小妹,你没发烧吧?”花月楼不太肯定地问道。
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半点停滞,霁月立马回嘴:“你才有病呢!”
将称好的药材倒在牛皮纸内,麻利地包好,系上绳子交到病人手里。霁月甜甜地笑道:“您的药好了,慢走。”
“多谢姑娘,多谢花大夫。”病人接过药,慢慢走出了济世堂。
花月楼拿过霁月手里的秤,问道:“小妹,你到底要干嘛?”
“帮人抓药啊!”用看白痴的眼神,怜悯地看了自家老哥一眼,大声说道:“我是来义务帮忙的,没找你要工钱,你这只铁公鸡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回头看了看周围,无论是药铺里的伙计,还是来看病的病家,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霁月对他的评价,大家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极力克制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花月楼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冷静,我是有涵养的人,有涵养的。
“那好,你爱干嘛就干嘛,我懒得管你。”撂下这句话,花月楼气呼呼地去看自己的病人,不再招惹她。
冲着他的背影摆摆手,霁月回头仔细看着药柜上标注的药名,把有用的一一记下。
深夜,霁月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桌上放着毛笔和砚台,旁边还放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霁月双手托着下巴,无精打采地瞄着自己做的记号。四十九味药,在药铺里只找到了三十二味,剩下的只能自己去找了。
算算日子,已经到了十月末,离新年还有两个月,时间不多了呀!希望能早些把药材找齐,还能多些相聚的时日;如果……只怕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推开窗户,一阵寒风立刻刮了进来。霁月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缩了缩脖子,靠在窗边,看着天上迷蒙的月亮发呆。
这一战,她没有能赢的把握,反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去赴约。若是在以前,对于没有胜算的事情,她是从来不会去做的。
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十几年,让她改变了好多,有时候,连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时间和环境,真的能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一个人。
“咚咚咚。”
这么晚了,会是谁?
霁月望着房门,却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望着。
“咚咚咚。”
又是三声,看来,这人还是很执着的。
霁月担心,要是自己不去开门,他能敲上一夜。懒懒地应了一声:“来了。”她才慢慢地朝门口走过去。
门外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笑盈盈地看着她。
此刻见到,霁月竟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不得不眨巴几下,把快要溢出来的泪水都眨回去。
“这么晚了,还没睡?”侧过身体把他让进屋里,倒杯热茶给他,又问:“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
司空摘星坐在那里不说话,双手捧着茶杯慢慢喝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瞧,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今天这家伙好奇怪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霁月已经脱口问了出来。
“嗯。”应了一声,他又开始喝茶。一小杯茶,被他喝得变凉了还未喝完。
霁月坐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拿过杯子,认真地看着他问道:“出了大事,你要走,是不是?”
原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说,现在却被她一语道破,司空摘星在叹气之余,开始佩服起她的冰雪聪明。
“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抬手将她耳畔的青丝轻轻挽到耳后,司空不舍地看着她说道。
现在的北方已经开始下雪了,她的伤刚刚好,不宜长途跋涉。再说了,这件事危险诡异,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涉险的。
霁月瘪了瘪嘴,知道新的剧情开始了。自己跟去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成为他的累赘。于是,她耸耸肩膀,故作轻松道:“今晚就走?”
“嗯。”
“那你要小心。”
“嗯。”
“记得要想我。”
“嗯。”
“不许看到美女,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顿了顿,他挑眉瞪她,最后还是点点头:“嗯。”
“除了嗯,你就不会说别的了吗?”某月炸毛了!
“嗯。”
讨厌!临别在即,就不会说点其他的吗?嗯来嗯去,没情调啊!
霁月不满地扬起下巴,嘟着嘴巴瞄他。可是,对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好吧,既然这样,就由我来说吧!
无力地□□肩膀,霁月气鼓鼓地、严肃地要求道:“抱抱我。”
司空摘星轻笑出声,下一刻已经把她紧紧地搂到怀里。
“万事小心,早些回来,我等你。”
司空摘星走了,带着她的眷恋和叮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出去,所以,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屋里,泪水滑落霁月的脸庞,无声地啜泣着。你一定要早些回来,一定要在我离开前,再见上一面。
一定、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应该是接着原著的《银钩赌坊》,但是,阿紫不会走原著路线,喜欢原著的亲们请见谅!
前些天出去玩了几天,看了看北川地震遗址,很震撼!
所以,拖到现在才更新,回来一看,收藏那个掉啊……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不过,我会加油的,还是尽量保证隔天更。
潜水的亲们,请留下足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