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研镇,一座没有城墙的城。
道路上铺着光滑洁净的青石板,到处可见小桥流水。明亮的阳光下,步履缓慢的纳西老人悠闲地踱步,一切显得那么安宁祥和。此情此景,让人有一种置身于江南小镇的错觉。
江南!想到此,品酒的男子不禁莞尔一笑,江南啊……
此刻,陆小凤正坐在吊脚楼上,悠闲地品着醇香的窨酒。阳光照在透明的琥珀色液体上,折射出一道奇异夺目的光来。
这种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下来的生活,确实让人觉得惬意。
不自觉地嘴角浮上一抹笑意,看来,当初自己跑到这里来躲清闲,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正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一个灵巧的身影落在他旁边。来人书生模样打扮,头上系一根宝蓝色的发带,身着淡蓝色的长衫,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却有一双灵动的满含笑意的眼睛。
在他落地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轻巧地像是一只猫。若不是熟悉此人,只怕连陆小凤也要为他这身羡煞旁人的轻功惊艳一番了。
看到此人,陆小凤知道:自己的悠闲生活到此结束了!
他很是不满地瞪了来人一眼,喝完杯中的酒,嗔怪道:“你这个臭猴子,我躲到这里来都能被你找到,你还真是本事见长啊。”
那人听到他的冷嘲热讽也不恼,哈哈一笑坐到他旁边,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倒。
“嗯,果然是好酒!怪不得能让陆小凤留在这里,乐不思蜀。”抹掉残留在嘴上的酒,司空摘星看着陆小凤怪怪地笑了起来:“你就真的打算躲在这里,一辈子都不回中原了?”
陆小凤瞥了他一眼,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回头让小二再拿一壶酒上来。
待酒摆到桌上之后,陆小凤才起身坐过来自斟自饮,哀怨地说道:“唉,谁叫我命苦呢?”
“你会命苦?”司空摘星不由笑了起来:“你这叫命犯桃花!而且,还是一次开两朵,哈哈哈……”
“你就笑吧,我可等着看你为情所困的模样。”陆小凤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司空摘星翻了个白眼,笑得让人想要揍他:“你慢慢等,让我为情所困的女子,恐怕还没出生呢!”
陆小凤还是那样看着他,幽幽地说道:“那咱们走着瞧。反正朋友又不是只当一两天的,来日方长的很呐……”
“你……”
司空摘星正想说些反驳的话,就听到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让开!让开!全都让开……”
一队人马从街道上疾驰而过,原本悠闲漫步的人们纷纷躲让。
待他们走远之后,就听旁边一桌有人在问:“那些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嚣张?”
“嘘,小声点!”另一个人连忙捂住那人的嘴,小声说道:“那些是县太爷家的侍卫。看样子,县太爷的公子情况不妙啊。”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周围的人围拢过去。
“哦,你知道?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啊,说来大家都听听……”
“说啊,说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想要打探出一些内幕,而那个知情人更是得意,故弄玄虚地扫了周围一眼,才说:“要我说也行,不过,你们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知道,知道。”
“行……”
又是一阵附和。
旁边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相视一笑,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那群人。
“你们还记得前两天,那县太爷的公子当街强抢民女的事吗?”那名知情人朝面前的人挑了挑眉,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见其他人点头,他才接着说:“那个女子是外地来的,不想被胡少爷撞见,带着七八个手下把她抢回县太爷的府邸……”
听到这里,司空摘星不由皱眉:这些该死的纨绔子弟!
他和陆小凤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两人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静静听那人接下来讲的事情。
“……可是,当天晚上却发生了一件怪事。听说,胡少爷刚走进那姑娘的房间,就突然倒地不起,还不停地抽搐。吓得县太爷连夜在城里找了七八个大夫,可是,这些大夫全都对胡少爷的病束手无策。
这两天,大研镇的大夫几乎都被县太爷找了去,又全都无功而返。刚才那动静,肯定又是为了找大夫。”
听到最后,两人刚才的怒气也都缓了下来。看样子,这胡少爷还真是倒霉啊,是个无福消受美人恩的主!
不过,不知道那名女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县太爷应该会迁怒于她吧?
对于女子的下落,显然不止他们关心,因为有人已经帮他们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知情人摇摇头,说:“好像是被囚禁起来了,至于她现在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看来,那女子是凶多吉少!
可是,又有人开口道:“那女子应该还活着。”
众人又一致地看向这个人,他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有个表哥在县衙当差,听他说,那女子被县老爷关了起来,说是等少爷的病好了以后再处置。”
“哦……”
大家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八卦之后回到各自的位置,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
陆小凤看了若有所思的司空摘星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净,小声说道:“唉,老猴子,咱们俩打个赌!”
司空摘星挑挑眉,问道:“你说。”
“今晚,你若是能把那女子从县衙偷出来,我就在城里最好的酒楼请你吃最好的酒席。若是不能,你以后见到我,就得作揖行礼,毕恭毕敬地喊我一声‘叔叔’。”
说完,他得意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等着对方表态。
“好,一言为定!”司空摘星说着举起了右掌。
“一言为定!”
“啪!”清脆的一声,两人击掌为誓,这个赌,就这么定下来了。
哈哈,陆小凤,你就等着大摆宴席吧!这世上,还没有我司空摘星偷不到的东西呢!
入夜,县衙的墙上猛地晃过一道影子,快得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负责守卫的人,也丝毫没有发现,已经有人悄悄地潜进县衙。
不错,来人正是白天和陆小凤定下赌约的司空摘星!凭借自己超群的轻功,他如同在自家院子里闲逛般,在县衙里到处晃荡。
很快,他来到大牢外面,轻松躲过门卫的眼睛,开始在牢里搜寻他要找的人。
咦?奇了怪了!
这牢里总共就关了七、八个人,却没有一个是女子。那么,被抢来的女子被他们关在哪里了呢?
司空摘星并没有为这个问题烦恼很久,他只是返回县衙,想要抓个人来探听消息。
在路过后院的某个房间的时候,他猛地听到有个女人在说:“记住,今天一定要得手!我可不想明天还看到那个小贱人活着,听到了吗?”
“是,属下遵命。”
“还有,这件事我会向老爷交代的,你们只管放手去做。”
“属下明白。”
接着,两个穿夜行衣的男子从屋里退了出来,转身朝花园走去。
看到他们离去的方向,司空摘星嘴角朝上一勾,跟去看看!
很快,两人在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前面停下,看到楼上唯一亮着灯光的房间,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体,最后,他们对视一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般,头也不回地冲上楼去。
司空摘星突然觉得他们有些视死如归,豁出去了的感觉。甩掉这些奇怪的念头,他加快脚步跟在他们身后,也上了小楼。
没走几步,司空摘星再次停了下来,侧身隐在柱子后面。只见那两人在怀里摸索一阵,拿出一根竹筒来。
哼,竟然用些个下三滥的手段!而且,还是对付一个姑娘。
悄悄来到两人身后,伸手朝他们点了几下,他们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将人藏好之后,司空摘星拿着手里的钥匙,大摇大摆地走到房门口。
一阵清脆的敲击声从里面传出来,像是有人用牙筷敲杯盘发出的声音。
司空摘星不禁莞尔:这人,倒是有闲情逸致!今日若不是自己在这里,她恐怕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里面的人好奇起来,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利落地打开门锁,他轻轻将门推开。
里面,一个穿月白衣衫,粉色长裙的女子背对门口而坐,斜斜地靠在桌子上。她左手托着香腮,右手捏着一根牙筷,随意地敲打着她面前的杯盘。
伴随着杯盘清脆的叮咚声,她嘴里哼哼唧唧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姑娘……”
司空摘星踏进房间,正想告诉她自己来此的目的,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女子的叹息打断了。
“唉……你们还真是执着啊!连续三天,来了五拨人,全都无功而返。你们就不能死心么?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
说着,她转身面向他,虽然她脸上是不耐烦的表情,可是,她的眼睛却在笑。
就算是在她生气的时候,那双眼睛也一定是笑着的吧?司空摘星的脑子里突然窜出这样的念头,不由朝前面走了几步,想要解释误会。
只见女子用牙筷指着他,说道:“你那些同伙还真是不厚道!他们没告诉你,这里不安全么?没说这个房间里有迷药么?”
此言一出,司空摘星立刻呆立在原地,暗自运气。
糟了!自己的内力好像都散了一样,怎么都提不起来。更糟糕的是,他已经开始感觉到头昏眼花了。
“你……”刚说出这个字,他脚下一个踉跄,摇摇欲坠。
那女子笑得很无辜:“不能怪我,我也是为了保命嘛!唉,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啊?有没有觉得头晕啊?是不是快要倒了啊?”
“咚!”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司空摘星很配合地,倒在了地上。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看到女子笑着朝他走来,嘴里还说着:“我就说你该倒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