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东西砸在白然后脑的力度不大,如果不是她刚好抬起头活动脖子,可能都不会感受到这不明显的碰动。

白然愣了愣,往前看去,扎着马尾,戴圆框眼镜的监考老师正在讲台上坐着,视线往下扫动着,目光和白然对上后,竟然比她还要快移开。

坐在后面的是邓思婷,平时连跟她闲聊的次数都不多,更别说找她作弊了。

白然没有细想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砸到,重新埋头研究最后一道大题。

当结束的铃声响起时,白然忽然听见那个戴眼镜的监考老师有些突兀的声音。

“这是什么?”

白然今天穿了件有兜帽的衣服,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后颈微微一紧,又松开了。

年轻的老师一手抱着收好的试卷,另一只手上拿着两个小纸团,她把小纸团展开后看了看:“这是谁的?”

周围没有人应声。

“杜老师三令五申不准交头接耳,不准传递消息,你们还光明正大打小抄丢纸条?”

年轻老师的声音不大,似乎也是面向班上所有人的,但白然分明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和邓思婷的身上。

“怎么了吵什么,都做完交卷了吗?”

杜老头这么巧就在这个时候回到教室,一声怒喝,班上瞬间安静下来。

年轻老师走到他旁边,把手里的两团揉皱的纸条摊开递过去:“刚刚有人作弊,被我抓着了,还有些人交头接耳,我都记下了。”

底下的学生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这个老师看起来好欺负,原来是个喜欢下黑手打小报告的。

杜老头的表情果不其然黑了,拿过纸条看一眼,全是打印得小小的文字,正好是名词解释。

“是谁传递?”

年轻老师走下讲台,来到白然身旁,指了指她:“这个跟她后面那个。”

白然一怔,脱口而出:“我没有。”

“有没有查过就知道了,”跟刚才的畏畏缩缩比起来,年轻女老师的中气十足,似乎杜老头回来给了她极大的底气,她敲敲白然的桌子,“刚刚你看了我好几眼,难道不是在找机会跟后面的人通气?”

还没等白然开口,后面的邓思婷已经急急分辩:“我没有作弊!所有答案都是我自己写的!”

“每个作弊的人都说自己没有作弊,”女老师毫不犹豫打断了她的话,“这个纸条就掉在你座位旁,刚好也是考试内容,你说说要怎么让人信你?”

“我——-”邓思婷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眼神愤怒又屈辱。

“行了行了,”杜老头拍拍桌子,不想听她们争论,“卷子先收上来,其它的事,你们跟我到办公室再说!”

白然定定神,拿起东西时听见不远处的苏昕声音不大的说:“哎,有些人,期末不好好复习,净搞些歪门邪道。”

她拉了拉回头想要争辩的宋依彤,抿着嘴跟在提着卷子往外走的杜老头身后。

白然心不慌,杜老头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其实性子并没有那么刁钻,好好说话,他还是会听的。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作弊,那个掉进兜帽的小纸条,不知道是谁丢进来的。

白然回头一看,邓思婷走在她身后,脸上的神情愤懑又气恼,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咬着下唇,跟平日高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别担心,杜老师不是个只听一方话的人,”白然见她又怒又怕,心生同情,轻声对她说,“他既然刚刚没有马上做决定,就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等会先看看他要问什么,然后再回答就是了。”

邓思婷将信将疑,见白然说得笃定,也只能勉强按捺下情绪,轻轻点点头。

杜老头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恰好不在,他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方,竖着眉毛斜看白然:“上个星期我看你问的问题都很有深度,看得出知识挺扎实,怎么搞出作弊这种事?”

他的语气刁钻,目光也透着不耐烦。

“我没作弊,这纸团不知道是谁丢过来的。”白然老老实实回答。

“那难不成是它自个儿飞你的帽子里?”杜老头坐在椅子上,点了点桌子,“这事你要不给个合理解释,我是很难轻轻放过的。”

最后一句时,杜老头的语气稍有缓和,白然揣度了片刻,回答道:“老师您想,要是我和邓思婷真的传消息作弊,那至于把纸条先塞我帽子里,然后我再把兜帽扣脑袋上取下来吗?不是多此一举惹人注意?”

“有那么点道理,继续。”杜老头摸摸胡子。

接下一旁邓思婷有些感激的目光,白然继续说话:“而且,发卷子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分AB卷,相邻的人卷子肯定是不同的,我跟她对答案,那不是对了也白对吗?”

“哎,这个倒不一定,”杜老头指了指桌上的纸条,“名词解释这种题目,只要打了小抄,就不需要管A卷还是B卷,抄就完事了。”

他啧啧两声,皱起了眉头:“最近学校抓考试纪律抓得严,你们在这节骨眼闹出这种事,还人赃并获,这就很难办。”

“更别说今天那个小庄老师,太较真,把作弊的人,还有考试交头接耳的人,都一股脑写在考场记录表上交了,我要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一旁的邓思婷急得说话都带哭腔:“这没有作弊要怎么证明?又没有人一直盯着。”

白然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片澄明:“不对,有。”

那两个人同时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只是......我有点没把握。”白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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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跑去监控室,让他们调出考场的监控,最后洗清了嫌疑?”

程嘉阳本来要去夹卤蛋,分了点心听白然说话,那颗卤蛋在他筷子下溜来滚去了好几次,最后他终于放弃了,放下筷子专心听讲。

“不愧是你,”他望了旁边没有作声的程淮一眼,“要换成我,可能那会儿根本想不到还有监控这件事。”

“也就歪打误着,”白然从碟子中夹起卤蛋放在程嘉阳的碗里,“正巧最近我们学校要拍摄新的宣传视频,在校园里到处录素材,又偏偏那么巧就在我们那个教室里安装了,这才摆脱了作弊的大帽子。”

“那查到了是那个苏什么的绿茶婊陷害你,她有什么惩罚?”程嘉阳好奇发问。

程嘉阳在程淮家住了有一段日子了,除了成绩稳步上升,性格也开朗了不少,跟程淮以及白然也愈发亲近,尤其喜欢跟白然聊天。

“苏昕,”白然纠正他的说法,“查明白了作弊的人是她,那肯定是要按照学校的规矩来了,处分或者是警告吧,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除了作弊,杜老头还给她多算一个陷害的罪名,怕是毕业都有点悬。”

调了监控后,大家才发现原来是坐在邓思婷后面的苏昕趁老师不注意,把抄完的纸条揉成团往前丢,丢进了白然的兜帽里。

刚开始苏昕被问到还不承认,直到监控视频摆在面前,才不得不说自己是一时不小心掉出来的,直到听到杜老头发着火说毕业都要成问题,才知道害怕的哭出来。

至于后来怎么处理,白然倒是不太清楚,那会儿她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恶有恶报,”程嘉阳有些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卤蛋,“她要是只自己偷偷作弊指不定还没人发现,偏偏又要嫁祸于你,偷鸡不成蚀把米,记过处分送上,也算对得住她这么精准的投掷了。”

“怎么最近说话一套一套的,不像我,也不像你然姐姐,哪儿学到的语气?”程淮故作惊讶的说。

程嘉阳语塞,好一阵子才嘟囔:“最近班上的女生都在追一部什么宅斗剧,我听着听着,也有点受影响了。”

白然来了兴致,托着腮看他:“是一群女生,还是一个女生?”

程嘉阳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早恋有害健康,白然你别带坏我。”

“嘿,”白然惊讶的看着一本正经的程嘉阳,又看看努力憋笑的程淮,“怎么回事,你是最近跟以诚哥玩多了吗,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学生,学业要紧,”程嘉阳端起饭碗,“就我们班女生,我还没发现一个符合我审美的。”

“哦?”白然抓住关键词,凑到他旁边,“这么说你心里有模板?什么样的,分享一下呗。”

程嘉阳望着白然突然凑过来,脸色一下子涨红:“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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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阳最近活泼了很多,”白然松开安全带后,若有所思,“刚刚在饭桌上那伶牙俐齿的样子,进辩论队都绰绰有余。”

“是你教得好,”程淮微微一笑,打开了车门锁,“你看他,有什么话都乐意跟你讲,挺好的。”

“他是住你家的,自然是受你的熏陶更多了。”

白然不得不佩服程淮,程嘉阳从最初连除草都抗拒得不得了,到现在对各种各样的家务活都精通,而且老爱抱着个机器琢磨里面的构造,这里绝对少不了程淮的引导。

“不说他了,”程淮换了个话题,“明天早上我就要起飞了,想好有什么是一定要买的没有?”

“没有,”白然老老实实的回答,”你出差都这么忙了,手信就算了吧。“

“行,那我就看着买。”程淮对她的话似乎另有一番理解,自顾自的点头应和。

“白然。”

下了车,程淮忽然又叫住她。

白然回过头,对方收敛了笑意,认真看着她。

“怎么啦?”她有点惊讶。

程淮凝视了她好几秒:“差不多,也该给我答复了吧?”

白然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事,心跳忽然乱了一拍。

“等我回来,希望能听到你的答复。”

白然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好像,确实是对程淮有那么些特殊的感觉。

可是那到底是因为程淮对她好而产生的感激,还是她对程淮这个人本身产生了感情?

白然忽然变得迷茫起来。

不过程淮说得对,总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始终还是要给对方一个答复。

还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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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结束后的早晨本来是可以睡懒觉的。

白然却是被一阵局促的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忘了关闹钟,伸手就按掉了,然而没过两秒,那音乐声再次响起。

反复关了好几次后,她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居然是程嘉阳给她打电话。

时间还早,床头柜的闹钟才显示接近八点半。

“喂?“白然眯着眼忘了一眼闹钟,又倒回床上,“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出大事了!”程嘉阳罕见的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