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喜欢跟风,小女孩脆生生的一句“老师”，让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左一句“老师好”,右一句“老师下午好”,把白然围得团团转。
“你们弄错了，”白然哭笑不得,“我不是你们的老师......”
一个有点胖胖的小男生抽抽鼻子：“我刚刚听见老师唱歌，可好听了，比之前走掉的陈老师唱得还好听！”
另一个皮肤微黑,长了副招风耳的男生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也听到了！”
白然正想解释，手忽然被人拉了拉,她低下头，刚刚那个跟她说老师好的小女生怯怯的拉她的两根手指,很快又不安的放下。
“老师，你不要嫌我们的教学楼破好不好,我们有钢琴,也有音响，”小女生眨巴着大眼睛,“我们也会乖乖听话的......”
小女生的双眼水汪汪，可怜巴巴的样子让白然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忽然想起刚刚走出校长办公室之前，校长叹息着说新来的音乐老师才做了没多久就受不了离开了。
她重新拉起小女孩的手，轻声问：“你们的音乐室在哪里？”
破旧教学楼的二层有个音乐教室，里面果然有一台棕色的立式钢琴，出乎白然意料,除了钢琴之外，居然还有把吉他和一台红色手风琴。
三样乐器明显都很旧，白然掀开琴盖。
白色琴键在她的手下发出颤颤巍巍的声音，看起来好久没有调过音了。
学生们一听见钢琴的声音都兴奋起来，有些嘻嘻哈哈的跑出教室，很快带来更多的学生，很快挤满了教室。
白然惊讶：“你们不用上课吗？”
牛角辫小女生占了个最前排：“音乐课是大家一起上的！”
从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话语里，白然恍然大悟，这个学校很小，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每个班的学生也就二十来个。
因为老师少，除了主科，音乐美术这样的课都是全校一块上的。
不少老师来过这里，一段时间后，实在吃不了苦，很快就离开了，前一个音乐老师也是这样。
人往高处走，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这群孩子每次都满怀期待等待新的老师，最后又只有失望。
白然坐在钢琴前，扭头就是孩子们的期待的目光，她压下心里的难过，露出笑容：“你们想听什么歌？”
孩子们面面相觑，刚刚那个胖胖的小男生认真的举起手。
白然点点头。
“老师，我想听刚才你在操场唱的那首歌。”
Sky的新歌虽然是首情歌，不过旋律轻快，歌词还挺阳光，也不算教坏小孩。
白然活动了一下刚才被风微微吹得有点冷的手指，孩子们本来兴奋的窃窃私语，在她按下第一个音的时候，全都停止了说话，端端正正的坐直了。
Sky的这首歌，白然虽然会唱，但带着左手和音弹出来还是第一次。
白然很久没弹琴了，虽然原主也学过钢琴，但她之前一直没有碰程家的琴，要追溯到上次弹琴的时间，大概得到她上辈子生病之前。
刚开始，指法僵硬，白然磕磕绊绊的弹错了几个音，她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孩子们个个睁大眼睛，完全没有嘲笑的意思。
白然定定神，继续下一段。
随着手指的回暖，本来有些绷紧的音乐也变得轻快起来。
一首歌弹唱完毕，白然松了口气，那边的小孩子们见她弹完，纷纷鼓起掌：“老师太厉害啦！”
白然笑了笑，正想谦虚一番，一个扎马尾，脸圆圆的小女孩忽然举起手。
白然只当她又有想听的歌：“下一首？”
小女生唰的一声站起来，眨巴着眼睛问：“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白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才确定自己听到的确实是每年春节单身男女可能听到的问题。
“没有，怎么了吗？”白然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哭好，为什么来到山里也免不了被问这种问题！
小女生扁了扁嘴，脸上有点闷闷不乐。
白然有点奇怪：“我没有男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小女生嘟起嘴：“那老师肯定会成为我的情敌。”
“哈？”
“老师长得漂亮又会弹琴，程嘉阳肯定喜欢老师。”小女生扁着嘴小声说。
白然听见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怔，刚刚在喜姨家，她说自己的孙子不就是叫程嘉阳，小名小阳吗？
还没等她细想，招风耳小男生大声说：“报告老师，张丽丽喜欢程嘉阳！”
张丽丽涨红了脸：“陈子杰你胡说！”
白然张望着底下的学生：“谁是程嘉阳？”
她和程淮开车到中心小学，最开始的目标其实就是程嘉阳而已。
小孩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摇头。
招风耳小男生又举手：“老师，程嘉阳不爱上音乐课，他老在教室看课本。”
白然想到喜姨说孙子懂事又爱学习，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有同学可以帮忙把他带过来吗？学习虽然重要，但是劳逸结合也不可以忽略哦。”
学生们虽然看起来对劳逸结合这个词并不是特别理解，还是应了，只是这回没有学生主动请缨。
“程嘉阳不跟大家玩，”陈子杰又开始了介绍，“他老是板着个脸，天天就知道看书。”
“就是，怪人。”
“大家都不喜欢他。”
“人家那是酷，”张丽丽反驳，“你以为他像你们一样幼稚吗？”
从一个三四年级的小孩子口中说出幼稚二字，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白然稍微把刚才的愁绪抚平，温和的对张丽丽说：“那丽丽，你可不可以帮老师把程嘉阳请到音乐室来呀？”
她本以为张丽丽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后者居然扭捏起来。
“老师，程嘉阳又不和她玩，不会听她的啦。”陈子杰冲张丽丽比了个鬼脸。
“那谁和程嘉阳玩得好？”白然扫视着学生们。
最后，还是刚才那个胖胖的男生举起手：“老师我去，我也是五年级班的！”
白然点点头。
看小胖墩跑出去后，白然又笑着回过头：“你们还想听歌吗？”
“想！”
她这次弹了一首《儿时》。
【铁道旁赤脚追晚霞，玻璃珠铁盒英雄卡......我们就一天天长大，四季过老梧桐发芽......】
情歌的歌词孩子们未必懂，这样追忆童年的歌，大概更合他们的口味。
才弹了一半，白然就听见学生们小声说起话来，她扭头往被挡住光的门口看了一眼。
小胖墩回来了，还带了个少年回来。
他穿着不太合身的过时夹克，看起来像是大人的款式。
大概开始长个儿扯条，少年又高又瘦，一眼过去，说是个初中生也没人反对。
白然才看一眼，就明白张丽丽为什么提起程嘉阳就一脸花痴。
和同龄那些还是一脸稚气的男孩比起来，少年的五官已经逐渐开始清晰，放在一群小屁孩里，确实鹤立鸡群。
他的五官和相框里的程曦有几分相像，皮肤因为常晒有些黑，浓眉，单眼皮里的眸子黑而倔，眉眼锋芒微露，抿着唇站在门边，面容微冷，脸上尽是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只是气质大相径庭。
如果照片里的程曦像太阳，那程嘉阳就像块石头，看起来又冷又硬。
他望着白然，没有什么表情。
少年的面容还在成长，白然却已经能想象他十年后英气十足的样子。
如果可能，他大概会穿一身考究笔挺的西装，戴细框眼镜，面容冷淡的抱着卷宗走在公司里。
白然觉得，这孩子长大后大概会像季以诚那样的性格。
白然冲他温和一笑，又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手指上。
小胖墩领着程嘉阳在前排坐下，凑在他旁边咬耳朵：“新老师唱得好听吧，也长得好好看，比之前的陈老师好一百倍！”
程嘉阳盯着白然，漆黑的眸中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她不是老师。”
小胖墩满心沉浸在白然的歌里，冷不丁听到程嘉阳的话：“你说什么？”
程嘉阳抿了唇，不打算再说一次。
小胖见怪不怪，又摇头晃脑的跟着白然的节奏继续下去。
******
白然计划教学生们唱这首歌，弹完之后正想到黑板上写歌词，忽然见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门口，整齐划一的大声喊：“校长好！”
程淮一手插兜站在门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张校长笑眯眯的示意大家坐好，又说：“这位是......”
“我是和这个姐姐一块来，给你们上一天音乐课的老师。”
程淮打断了张校长想要介绍她的举动，走到钢琴旁边。
白然用眼神询问他，程淮只是一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好帅的哥哥，”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生捧着脸吸气，“和城里的大明星一样，我宣布他是我认识过最帅的人。”
“张丽丽你昨天才说程嘉阳是学校里最帅的男生，今天怎么又变了？”胖胖小男生扭头大声问。
小女生红了脸，辩解道：“程嘉阳是学生，大哥哥是老师，不一样！”
学生们大笑起来。
趁着校长问学生们“刚刚白然姐姐给大家弹了什么歌”时，白然扯了扯程淮的衣角。
“那个就是程嘉阳。”她凑在弯下腰的程淮耳边低声说，忽然瞥见程嘉阳漆黑的眼眸正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得一阵莫名心虚。
程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嗯了一声，似乎有话想说。
白然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然而等了两秒，才听见程淮慢悠悠的低声说：“你的钢琴弹得还挺好的。”
白然差点没翻白眼。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程嘉阳似乎因为缺乏父母关爱，性格有点不开朗啊！
—所以呢？
—这还用所以吗，想想办法呀。
“老师。”
两人还在激烈的眼神交流，那头传来了有些冷的少年音。
白然自然的应了一声，这才发现居然是程嘉阳站了起来。
“不是白老师，”程嘉阳转头看着自然而然坐在琴凳另一边的程淮，“这位老师。”
程淮笑了笑，带了点反问的语气：“怎么？”
怎么？你不是说自己是老师吗，老师会这样语气和学生说话吗？
白然在心里吐槽，却还是看着程嘉阳。
“老师也弹一首歌吧，”程嘉阳眨了眨眼，语气冷而带刺，“如果你真的是音乐老师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程·二代季以诚·嘉阳出场，
某渊：为什么是二代季以诚啊，不能是二代程淮吗，你看他俩姓都一样。
白然：我真的觉得他是第二个季以诚，这不会笑的脸，还有完全不爱玩的性格，还有比他更像的人吗？
在诺亚加班的季以诚：哈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