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王府四处张灯结彩,大张旗鼓的为了我的九岁小诞辰。
皇叔和皇祖母来不了了,却也让人送来举世无双的小玩意,将军府也让人送了一卷极好看的山水墨画。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我从昨日翘首企盼的人是傅中衍,因为他的手上,会有伏城专门给我的礼物。
想到这层,我这颗心呀,就乱乱乱跳了起来。
哎呀呀,要是伏城直接给了我一纸聘书,可真是臊死人啦。他若这般猴急,那我是允不允呢?
自今日从上书房中下课回来,我便抑制不住的乱想了起来。
这也不能怪我不是?谁让伏城他,说这种让我误会的话呢……
“两意!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只见少女扎着双髻,一张鹅蛋脸带着微润的婴儿肥,身着一身清亮蓝衣流苏拖曳,宝蓝色腰带扎在她的腰间,眨巴着大眼睛看我。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臭迎春!我还以为你这思春思的都忘了我呢!原来今日还知道是我生辰?”
自从姜迎萱见色忘友之后,我便默默的给她取了这名,迎春。
迎萱思春。
啧啧啧,我真是有才。
姜迎萱一听,黑了张脸,不服气道,“那你便是朵伏日葵!!!”
我瞬间跳了起来,恨不得捂住她那嘴!
好吧,我二人勉强达成共识,这绰号都不许再提了。
不过,总觉得她今日哪儿不太对劲的地方,我细细打量了迎萱一番。
喔,我知道了。
“你今日怎么穿的和平日不一样?”不仅淑女了,还刻意打扮过了,头上还插着珠光流萤簪。
姜迎萱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不是因为你…你诞辰嘛!才想的穿好看点!”
不对,这丫头有鬼。
我眯了眯眼,道,“老实交代!”
她吐了吐舌,转身在我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好吧,我是打听到傅中衍他今日身着一身淡蓝,才刻意换的这身嘛……”
我气不打一处来。
好嘛!这四年的姐妹情谊权当不作数了,这丫头就见了那傅中衍一面,就已经将我抛向脑后了,连我这生辰她穿什么也是可着傅中衍来。
“我们绝……”交字还没说出口,我的视线便被她手中的物什给攫住了。
这是……
西记铺子家的玲珑口脂!
西记铺子是京城所有贵女争相宠爱的一家店铺,里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儿花样,其中最为闻名的,还是他家的玲珑口脂,据说涂抹上唇瓣后,晶莹剔透融为一体,好看极了,且不小心食用下去对身体亦是无害。可惜的是,一个月也就生产那么小三瓶,且管你皇亲国戚,只要登记了一律都得统统排队。
我年纪虽尚幼,但之前和迎萱讨论时,我们俩无不都充满憧憬。
母妃那倒是有一瓶,可惜每次我想伸出小爪子时,都被母妃无情的拒绝了。
现在,姜迎萱手中居然拿着货真价实的玲珑口脂!
我眼睛都快直了。
“我们绝对还是一生一世的好友!”我拍着我稍稍有一丝丝发育的胸脯信誓旦旦道。
我敢打赌,若是姜迎萱身后现在有个尾巴,绝对能翘道天上去。单单从她那表情我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咳!为了玲珑口脂,我忍!
“哎哟喂,我就知道我们迎萱对我最好了。”啧啧,这话奉承的,我略微鄙视了一下我自己。
姜迎萱浑身抖了一下,似是受不了我这样,赶忙把玲珑口脂给了我,她道,“行了行了,反正本来就是给你的。为了这玲珑口脂,我这一个月可是没少受累啊!”
原来,这一个月她不是去追人,而是央托姜尚书寻求办法,又以自己一个月不出门悬梁刺股的学习,最终才换到了这玲珑口脂。
我想起先前我还说她是个见色忘友的,默默的加深了几分愧疚,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好了好了,你别这么看我。”姜迎萱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这么看着别人,就让人觉得为你做任何事都没关系。”
我瞪大眼睛。
什么嘛。难道因为今日是我的诞辰,这丫头说话,才格外好听?
此时,逐虹带着几个嬷嬷走了进来,“郡主,该梳妆打扮了。”
唉,令人头疼的环节又来了。除了沐浴被伺候的时候,每到那种要梳妆换衣的日子,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任人对我揉圆搓扁。
我两手一摊,随她们去了。
半晌之后,见证了我的变化的姜迎萱,对我上下其手,道,“不得了啊清葵,你你你今日还真好看……”
有时候,母妃拿我没招时,说的最多的话也是,“你呀,就知道靠你这张巧嘴和这张小脸蛋哄人开心。”进宫时,皇祖母拉着我,最为满意的,我估摸着也是我这张嫩脸,因为皇祖母会说,“我当年呀也为你这般俊俏,独得先皇恩宠。”
念及此,我眉梢一挑,对着迎萱道,“我何时不好看了?”
姜迎萱暗暗做了个鬼脸,道,“是是是,何时都好看。”
唉,可惜了,今日的我,伏城瞧不见。不然,就如同话本里所说一般,把他魂儿都勾了去。
迎萱说她爹说了,她须得我的寿宴正式开始前回去,同我打了个招呼后,我目送姜迎萱的背影离开了。
又稍稍等了会儿,逐虹过来领我一同前去席上。
我坐于母妃的身边,看着下方一个个贵府呈上的稀罕贺礼,一旁小厮还会跟着报幕。不是我说,我自记事以来,每年都是这个套路,委实有些无聊,瞌睡都要上来了,母妃察觉我的心不在意,朝着我微微蹙了下眉。
“下一位,宰相府——因傅宰相不慎染风寒,故派公子傅中衍前来贺宴。”
我一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兴致。
下一秒,我差点惊的从椅子上掉下来。
来者一身鎏金黑袍,清俊如山风一般出现在了厅殿之上步步而来。
我使劲眨了眨眼,这这这……
这不就是白日我让他罚抄宗卷的蓝衣小厮吗?
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公子傅中衍……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愕,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到了台下,他微微弯腰,拱手作揖,低垂着眉眼,朗声道,“不才傅中衍,拜见祁王爷,祁王妃,清微长郡主,恭祝郡主诞辰喜宴。”
祁,我父王的封号。
到了如今,我就算不信也只能信了。我只得暗暗祈祷着傅中衍可千万别把我白日的行径抖落出来。
我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多说一句我不想听到的。
傅中衍一说完,身后跟着的小厮便呈上了宰相府的贺礼。
至于那贺礼具体是什么,我也懒得看了,此刻我的心情起伏甚大,他若还不退下去,我便一刻也不能缓和回来。
我父王平日最不喜我于学业上马虎,是以格外严格,我就算要去找伏城玩也有着先将功课温习完这一前提。
若是让他知道了我不但今日被罚,还弄虚作假……
嘶——我不敢接着想下去。
抬眸,却恰好和傅中衍的对上,他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戏谑看着我。
我慌了慌,随后又镇定了下来。
好在,贺礼呈完后,他便去席上落座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想到了些旁的,比如,今日那卷宗,他抄是没抄。比如,伏城托他带的礼物,他藏哪儿了。比如,为何他晚上换了一席鎏金黑衣,而不是白日那淡蓝长袍。
咦,想到这儿,我不免向姜迎萱的位置看过去。果不其然,她也傻眼了,估摸着是因为她本来还以为可以同傅中衍穿同色衣服,结果这下好了,傅中衍换衣裳了。
我暗暗的笑话了一番她。
似是察觉到我的视线,迎萱看过来,叹了一口气。
今年的寿宴,同往常一样,歌舞交错,觥筹言笑。
不过……倒是多了些生面孔。
例如,此刻坐于我位置稍近一边的一个清理少女,比我稍大了些,看着温温柔柔的,带了分雅致与小心翼翼。她也在看我,见我看过来,温和的一笑。
我纳闷,这是谁?方才宾客走流程时也未见到啊。
我扯了扯母妃的袖子,“母妃,这是谁家的小姐?好像从未见过。”
母妃也注意到了,摇了摇头,我们俩一同看向了父王。
按理说,这只是我的小寿辰,应邀到宴席的人不会太多,大多数知晓的也只会随个礼过来就好,很少有我和母妃都不认识的情况。
父王低声同我和母妃解释道,
“前些月我南下时,遇到了当年盛南的遗孤,是以带了回来,想着于正式一点的场合再介绍。但是她的身份不好开诚布公,所以我等下会说她是我收养的义女。”
盛南是我的舅叔,据说在我还未出生时犯了错被腰斩了,差点整个家都遭殃,他家剩下的逃的逃走的走,早已不知下落了。
原来,我还有个堂姐啊。
父王心善,这我是知道的。是以我对此没有异议,瞧了瞧母妃的样子,应该也很同情我堂姐的遭遇,默许了父王收她义女的想法。
我只是略略有些奇怪,为何父王不提前同我和母妃说一声呢。
宴过三巡,父王站了起来,向我和母妃还有在座的宾客介绍了新收的义女。
“盛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