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尘脸色放缓。
他本来绝无偏见的意思,可他才不会去同个二三其德,朝秦暮楚的妖签共生约。
可心下微怔,他怎么会用到朝秦暮楚这种词。反正她朝谁暮谁都与他无关才是。他要做的,就是完成神界的任务,早日回位才对……
又见她的唇瓣一张一合。
让他联想到了方才。
唇齿交集间,似是还有葡萄的香味。
葡萄?
不知为何,想到葡萄二字,便又觉心中有丝郁结。
筹尘不受控制的道,“你每每见色起意一次,便要给出许多诺言好处不成?”
公孙簌簌一脸茫然,“什么见色起意,什么每每?我不就是只有你一个……”她顿住,想到了后院一群美人。
她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那些美人我就是摆来看的嘛…又没做什么啦…”
随即雷厉风行的果断道,“阿尘等着,我这就去把人疏散了!”她一心认定他是因为这个,还没等到他回复,人便一转消失了。
……
第二日,筹尘在公孙府上遇到往日的那些小妖,见了他都恭敬许多。
直到他偶然听她们讨论,“天啊,听说昨夜筹尘小仙强吻了城主大人,还逼迫我们城主大人疏散了所有的美人。啧啧啧,这好多院子一下子都空了。新来的美人果然是个狠角色!”
筹尘:“……”
果然再温和的性子也有破碎的一天。
他找到公孙簌簌,“这府中的谣言是怎么回事?”他不信她没有耳闻。
公孙簌簌心虚道,“这个…好歹我也是城主…还要不要面子啦…”
“我都为你遣散这么多美人了!你却为了一个小小的谣言来怪我,呜!~”渐渐理直气壮了起来。
筹尘拿她无可奈何,半晌,只好道,“好了,我只是来问一下罢了。”
公孙簌簌偷偷一笑,凑了过来,讨好他,“好吧好吧,我给你个令牌,我不在时,你若想出府逛逛,出示这个就可以啦。但是你要记住你现在名花有主哦。”
“虽然给了你令牌,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不到休沐日你这么一个大美人最好不要出去,天井城。”
“还有还有,不要想着离开天井城。城中大半可都是我的妖精。”
“除非你与我签了共生约。”她提醒道。
筹尘接过令牌,向下一撇,只见上面有着4个烫金大字——
公孙簌簌。
……
所以,自公孙簌簌发现对筹尘的喜爱不同于对美人美花的喜爱后,心境豁然开朗。
开始变本加厉的骚,扰他。
“阿尘!!!!”
她不知又从哪儿搜罗了奇花带了回来。
“你看!”
公孙簌簌分享道,“这株花名为流光,只会生长在极寒之地,我已移植了几株到冰室,还想着拿一朵送给你。”
她目光灼灼,筹尘接过那花。
她满意一笑,“可不要小瞧这花,白日看也许平平无奇,可一旦照到月光,便会浑身通透如玉一般,极其惹眼。且它的花期有一月之久,你可以慢慢观赏。”
公孙簌簌说这话时,像一个正在邀功的讨糖吃的小孩儿。
这些日子相处,筹尘大抵也知道她并非一只恶妖,无非只是贪玩不定罢了。
他不禁柔声道,“嗯,是很好看。”
他指的,是花。
她觉得,是她。
……
虽不明白为何公孙簌簌建议不要白日出门,但筹尘来到天井已近一月,还需了解一下城中情况。
恰好有了这令牌,这日公孙簌簌不在,他恰好念起,便出去随意逛逛。
然,自他出府后,街上遇到的人,却几乎皆为女子,或是老者。
且,他怎么觉得这些视线都怪怪的??
“公子有礼,若是愿与小女子春风一度,一起欢好,定是再好不过。”
这是筹尘今日出门遇到的第三位向他表达这类意思的女子了。
凝眉,转身去了公孙府。
……
“你想知道呀?”公孙簌簌问道。
“若你亲我一下,我便可以告诉你。”她眨眨眼。
筹尘瞥她一眼,“不知道也罢。”
“臭木头。”她骂了一句。
他转身欲走。
“诶诶诶~我同你说嘛。”公孙簌簌拦住他。
这还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原来,天井城那时,还是人界繁华的瑾州。
只是一场灾祸,使之变成荒城。
千年以前,花草精的地位极低,大多数化形要花很久的功夫。
公孙簌簌曾在此修炼,对荒城的景象心生怜惜,用了好几月使城中花草恢复生机,渐渐的,它们都拥有了自己的灵识,也开始有许多精怪来此处投靠她。
自公孙簌簌当了城主后,大开城门,改城名为天井。
只是此处大多数人界百姓早已迁居,来到天井长住移居的通常都是妖界的小妖投奔她。
花草长成的妖大多化形为女子模样,于是,天井中的女子越来越多。
天井也一日日的繁华起来。
其他城的百姓见了,不免有想搬迁过来的,其中不乏气质出众的男女。
公孙簌簌那时年轻气盛,且十分喜好美人,城中长相明朗风度的男子,或是清丽的女子,都会被她撩拨一二。
她也从未强迫过谁,人间凡人不知她是妖,只道崇拜法力高强的城主大人,自愿拜入城主府,做她的幕中之宾。渐渐的,她有了许多美人,她亦会助他们减缓衰老,两全其美。
而她底下的精怪,也越来越多,并产生误会,也学着勾搭个凡人养回去,以精怪的身份许诺了不少好处。
人妖殊途,在天井中并不成立。
然而还是有许多人不明所以,以为误入吃人的妖城。
是以,天井中年轻男子越来越少,剩下的青壮年见了也收拾包袱走人。
剩下的单身妖不免唉声叹气,想着勾搭个有主的也成。
妖对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都极强,如此一来,常常发生二妖争夺一人的场景,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公孙簌簌果断的下了个命令,此后休沐日才可成双成对的出来。
于是平日里,出来溜达的青年越来越少,而每每出没一个几乎都抵挡不住小妖的勾搭。
再后来,凡人中基本只有来天井养老的老人敢白日瞎逛了。
一传十,十传百,天井是个食人之城的消息就溜出去了。自此,很少有新人来了。
而天井城中的花草小妖们自在且快乐,与自己勾搭回来的男子逍遥快活,还定下在休沐日放烟花庆祝。
……
竟然,城中的女子,大多都是妖怪。天井也是妖之城,只是公孙簌簌法力高深,敛了妖息。
筹尘这才有点明白怎么回事。
公孙簌簌说着说着,还一脸的愤愤道怎么天井就被带歪了呢。
筹尘听完后不免道,“所以,你才是罪魁祸首吧。”
她抵死不认。
遂又想到他今日被这么多女妖缠上,不高兴道,“就不该中你的美人计把令牌给你。”
(貌似这是你主动给的吧。)
想着想着,又生气了点,公孙簌簌道,“想到今日有3个妖怪过来缠着你,还看见了你的模样,就觉得很是郁闷。果然我应该想到的,你的美貌不止对我起作用。”
她自语着。
筹尘却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他道,“你如何得知是三个?”
公孙簌簌直接道,“知道这种小事有何难的?城中有灵识的地方都可向我传递消息。”
筹尘若有所思,城中妖精大半应该都与公孙簌簌有关联。
翌日,府中又有一怪事,只见平日里见到的面熟的侍女均换了一批人。
他虽有感,但是未多在意,直到听到院中花草间的窃窃私语。
“若是银杏在就好了,还可劝一下城主大人不要这么意气用事。”
“是啊。怎么为了一个男人,将那些侍女都换成了小厮。”
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吓得两株小草都闭了嘴。
筹尘问道,“为了谁?”
小草不敢吱声。
他将剑鞘拔出。
小草立马开口,“为了你呀!”
筹尘怔愣,小草又道,“都怪你!自你来了后,我们城主大人都快变了!可惜银杏不在,不然早就让城主大人回头了!”
它们又提到了银杏二字。
“银杏是谁?”
小草的声音低落了下去,“银杏已经死啦,没有了灵识,只有躯壳留在了城北。”
筹尘找到公孙簌簌,“为何要将人换走?”
公孙簌簌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不喜欢你身边有别的女子呀。当然了,你若是有断袖之好,我便将那些小厮也撤走好了。”
筹尘蹙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她接道。
他还未反应过来,公孙簌簌一笑,又道,
“明日休沐,我也恰好有功夫。要不要随我出去逛逛嘛?”她的眼神闪亮。
筹尘看着公孙簌簌,微微颔首。
她笑,起身道,“我这就去找人做一对面具。”
走时她还咕嘟着,“谁敢多看你一眼就剁了她!”
翌日晚,一周一次的休沐日。
她与他,第一次并肩一起在街上。
公孙簌簌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
这对金银将军面,是她一个人的小心思。
今日筹尘倒是对她温和了不少,或者他本就是如此的。
公孙簌簌对自己的魅力感到十分骄傲。
……
锦笙?
她实在太过好认。
虽然他们只曾见过一面,但仅凭着一副面具,也绝不会认错。
显然她也认出了他,眼神清澈,带着她的独特。
她应也是来找仃绡笛的才是。
“筹尘?”她问,语气却带着肯定。
他无法承认,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时机。
手指作法,在袖中于流光花中描下字迹。
第二日,筹尘拿着令牌出门。
城中妖精遍布,他不得不防,以他现在的功法,隐身诀也只能维持半刻。
长话短说,只待下一休沐日。
……
筹尘回到城主府,公孙簌簌早已在小院中等他。
她单手撑着下巴,见他回来,道,“你去哪儿了,刚才我都感受不到你的行踪了”
“我用了半刻的隐身诀随意逛了逛。”
她不解道,“为何?”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喔……也好,她们就都看不到你了,你就是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