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好几日,每日公孙簌簌都会来他这儿。
筹尘看着书,她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阿尘,在看什么书呀?”
筹尘看着她,一时失语。
她想起了什么,义正言辞道,“怎么了,不好听吗?多亲昵啊!我可不想同别人一样称你,必是要特别点的。”
公孙簌簌抬了抬下巴,“这样,那你也叫我簌簌。我们就扯平了。”
“……”
他收起书,淡淡行至窗边,背对着她。
公孙簌簌突然将头从后靠至他的肩膀,亲昵道,“是不是觉得我府中的奇花特别好看?”
筹尘往后一退,抿着唇睨着公孙簌簌,道,“这些都是天地间难得的奇珍,你倒也有几分本事。”
公孙簌簌哈哈一笑。
“我呢,一不缺奇花,二不缺美人。”
“但我缺你呀。”
“……”原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可以绕到这种话题来。
她兀自解释道,“不过你别误会,美人我都只放过来欣赏,可不是对你一般的。”
又掩饰的咳了一下。
“……”他又没问她!
公孙簌簌道,“既然你爱看书,你且等着。”
第二日,筹尘望着院子里多出来的一撂书,叠起来与围墙同高。
无语的捏了捏眉心。
……
过了几日。公孙簌簌心情甚好,她觉得现在与筹尘的进展飞速。
并且自以为十分了解他。
这一日,她准备了许多信纸。
“阿尘!”
筹尘正练着剑法,见她到来,收了剑。
只见公孙簌簌行至他面前。
清了清嗓,她念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她对着他抛了个媚眼,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没等他回答,她自顾自的解释道,“意思是说,我一日见不到美人阿尘,便想你想的快发狂了。”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不少,现在已经能做到脸色不变了。
公孙簌簌不在意他的反应,摆摆手冲着他来个飞吻。
……
他竟不知,他已习惯她了。
这日,公孙簌簌未曾前来。
耳边少了聒噪烦闹,他却觉得好似有点太过静谧。
月色已至,他推开院门,出外随意走动。
筹尘无法出府,但是在府中的行动倒不会受牵制。
拐了几个小弯,竟是不知不觉到了一个新的院落,这公孙府倒是极大。
只是月色朦胧,花团锦簇中,有一仰天卧榻,只见女子正躺在其上,身边一个剑眉朗目的男子身着玄衣,手拿葡萄,一颗一颗的喂进她的嘴中,还问她,“簌簌大人,这紫葡萄如何。”
公孙簌簌恣意一笑,“还不错吧。”
筹尘眼眸微眯,心下只觉得这公孙簌簌三心二意,满嘴谎话。
他转身欲走。
——
百年间已不知愁滋味的公孙簌簌这几日发了愁。
为着那个不小心闯进来的尘美人。
她的美人们,有妖,有人。
可还没有仙。
本是觉得他长得甚合她意,这出尘气质更是使她有了几分恶作剧心思。
既他不想见她,她偏要日日叨扰他,烦弄他。
懒散的城主大人,有了逗弄的宠物。
一日日过去,竟倒也有趣许多。
只是,她念及他的频率却愈发的加快。
不受掌控的感觉袭来,公孙簌簌十分不惯。
她决定恢复以前的作息。
看花,看美人。
于这偌大的公孙府兜转一圈,奇花无数。往常定能让她啧啧称赞。可今日,她却无心于此,只觉平平无奇。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这几日最常来的地方。
翩翩身姿在房中端坐,她前几日派人来送的书撂了几叠在门外,也少了许多。
可恶,怎的只有她受影响。
公孙簌簌拂袖离去,给府中所有精怪下了命令,“今日不用同我汇报筹尘的行踪!”
她要去看她最爱的美人们。
公孙簌簌分了好几个院落出去,有男有女,皆是不可多见的美人儿,被她养在府中,只因她嗜美成瘾,图一个赏心悦目。
她待他们也极好,他们若见她过来,也要喊她一声,“簌簌大人。”
这么一想,她又想到她都允许让他叫她“簌簌”,可他竟这般不识趣。
公孙簌簌又缓过来,怎的又想到筹尘了?
悠悠叹了口气,若是银杏还在,应能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吧。
她一皱眉,随意挑了一个美人的院落走了进去。
哦,原来道了玄落这里。
他被她收下已有数个年头。本是外出,见他孤苦落难且长得还可以(划重点),便一道带了回来,纳入羽翼之下,因当时他身穿玄色的衣服,几根发丝散落下来。便随口叫他玄落。
虽这玄落是凡人,可她亦有能力使他减缓衰老。是以十年来,他倒也分毫未变。
她的美人后院里,风华正茂的还多着呢。
玄落见到公孙簌簌,便带了一副笑容,“簌簌大人,有些时日未来了吧。”
公孙簌簌从前秉着一视同仁的原则,绝不偏袒冷落任何一个美人。
她不悦的将她连日来的变化都怪到筹尘头上。
公孙簌簌未做回答,便卧在他庭院中仰天露宿的席榻。
玄落便于一边,给她呈上鲜嫩葡萄。
一颗一颗,替她剥皮去核。
公孙簌簌心中却从未定神,她随意道,“还不错吧。”
只是院中似是有什么别的动静,她又看了一眼。
当下直接从榻上下来,眼中也只剩一人,她喊道,“筹尘?”
只剩背影的男子脚步未停。
公孙簌簌提高了声音,“你站住!”
筹尘转身来拱手对她道,“深夜无事,随意游赏,是以不小心打扰了城主的雅致,还请城主见谅。”
他一口一个城主,叫她好不烦躁。
只想堵住他的口,让他再也说不出来。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以她的唇。
……
筹尘在这一个月里感受了人间百态。
此刻,却是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先是震惊,又有什么如同羽毛一样划过他的心尖,千百年间不曾起过的波澜,在这一瞬翻涌。
他睁着目,看着此刻与他近乎0距离的女子。
她的唇正覆着他的。
他刚说了些什么?全然忘了。
公孙簌簌也睁着圆目,对着他。
一时震惊,他忘了推开她。
她于他先一步反应过来,眸中划过一丝恶意的戏弄,她张开蔻齿,轻轻咬了下他的上唇瓣。
他吃痛,也终于意识到她在做什么。
筹尘迅速往后退几步,拉开与公孙簌簌的距离。
公孙簌簌用食指指腹摩挲了下唇角,对着他笑靥如花,“尘美人的滋味,甚美。”
“……”
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
说来惭愧,她作为天井处第一大妖的城主大人,千年来竟是一次吻滋味都没尝过。
不因别的,只是她喜好看花看美人,但没有亲近的习惯。
她手底下的小妖,却误以为男人滋味极好,纷纷效仿她掳个男人回家,这么来来往往,她居然成了天井最后一个感情小白,这说出去谁敢信?多丢妖面啊!
公孙簌簌舔舐了下唇瓣,用手摸着似是还有筹尘余温的唇瓣,装的经验丰富的样子夸他甚美,生怕被他发现她是个纸上谈兵的假老虎。
可筹尘怎么脸色更僵了?
公孙簌簌,眼底划过了深深的困惑。
不过不得不说,这滋味,的确好极。
“簌簌大人?”玄落走了过来,亦没有掩饰眼底的惊讶。
公孙簌簌心虚的看了眼筹尘,只见他面色不佳,眉头紧蹙,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见玄落走了过来,他一语不发,便要离去。
一切都像个错觉。
公孙簌簌追了上去。
……
“好嘛好嘛,你摆什么臭架子啊!”
“这样,这样。我赔给你啦。你也亲我一下就扯平了。”
“死木头,说句话能怎样啊。”
这个女子还能再聒噪一点吗?
他不耐的想到。
“干嘛不理我啊!”
“你拥有了城主大人的初吻诶!!”
“我!天底下超级无敌厉害的公孙簌簌,命令你!快说话!”
“好啦好啦!你想不想要宝贝仃绡笛啦你!”
筹尘停住脚步,终于给她投了一个视线。
他未曾忘过此番来到天井的目的。
……
公孙簌簌也不知自己抽了什么风,这么轻易的就将许诺出口。
只是她方才,突然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
她可能大概也许,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心神不定了。
“笛给你,你给我,如何?很公平。”公孙簌簌伸出一掌,想与他相击,像是不知道仃绡笛是妖界至宝一般,如此轻飘飘的就可以给他。
只是她的掌心处发着红光,
共生约。
六界中,无身份限制。只要二人皆情愿签下此约,从此后,便可共享寿命,法术修炼也事半功倍,同享二人术法。
一般愿意签署此约的都是各界的小流之辈,只因修炼高者定了此约实在吃亏。
筹尘盯着她的掌心,又对上她的眼。
公孙簌簌的手仍在空中等他,见他看过来,便悠然一笑,“在等什么?我愿与你分享我漫漫年岁,还同你分享我无上功法。虽你是仙,我是妖。但对共生约并不冲突,大可放心。”
筹尘未动一发。
见他没动静,她收了手,眯了眯眼,有些不悦,“我亲手奉上多少妖追崇的仃绡笛,你不也抱此目的而来么。怎的还不愿了?就签一个对你只益无害的共生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