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枫晚走进自己的画室里时，米莉就和架了望远镜盯着她一样，当即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枫晚大小姐，您老起了么，今天有事吗？”米莉狗腿的声音，透过电话隔着遥远的距离扑面而来，糊了顾枫晚劈头盖脸。
顾枫晚正收拾桌子上的杂物，干脆点开了免提，手机放到一边：“你说呢？先不说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我手边有两个商家的设计稿没出来，一个人商订的山水画没动笔，还有……”
当年两个人本科之后读研，研还没读完就决定继续读博。鉴于两个人的读书时间太过于漫长，再者自己也长大了不太好意思再跟父母要钱，而米莉恰巧被已经工作了的大学同学的工资条给刺激了……等多方面原因，促使米莉跑过来找顾枫晚商量起，“如何在读书期间也能够月入百万”的话题——当然，“月入百万”是米莉同学的梦想……
但是这件事，顾枫晚想实现倒是很容易。这位大佬遗传了她的外祖——中国著名书画家、美大前校长宋朴石的艺术细胞，不光在自己的中国画专业上天赋极高，在服装设计、动漫绘制、雕塑等其他艺术领域上都完美发展——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这个缘故，跟顾枫晚约单的人一直挺多。但此人太懒，再加上她外祖的疼爱，银行卡里七位数的零花钱完全不愁吃喝，大学时就干脆的推了。
当时听说米莉想赚钱，也就可有可无的答应了，直接微信挂了两天“本人接单”，接下来就有无数单子排队等着她挑选。
“哎呦，知道我们顾神自然是业务繁忙的！”米莉笑嘻嘻地说，“只是我有一本新的小说前两天签电视剧了，这个我和你说了吧？”
相对于顾枫晚开挂一样操作，米莉的经历就普通多了——当然是相对于顾枫晚来说。她自小就在顾妈妈的影响下，对各类狗血电视剧有浓厚的兴趣，大学时又在顾妈妈手下学习中国文学，于是便决定写小说。
毕竟是以文科出名的学校出来的，米莉的书一出来就飞快的火了。因为有几个当导演编剧的亲戚，这几年陆续有好几本书改了电视剧，反响也很不错——也算是完美的实现了她“不求月入百万，但求吃喝不愁”的想法。
“嗯，说了。所以呢？”画室门被从外面推开，顾枫晚抬眼就看见门缝里出现的一上一下两只毛茸茸的狗头。
顾枫晚：“……”
一边听着米粒的碎碎念，一边用默默地看着眼前两只狗子。看着它们乖乖地进门，乖巧的把门拍合，然后安静地在顾枫晚脚边躺下，顾枫晚这才收回视线，点开电脑的开机键：“你想我开直播给你宣传？你自己直播说下不就是了？”
关于直播这件事，又是一件说来话长的事情……
当年米粒写了小说火了之后，就隐藏不住她二哈欢脱的本性，开了直播就为了聚众聊天。后来她觉得只聊天太无聊了，于是正好在旁边画画的顾枫晚遭殃了。
米莉笔名苏叶，于是给顾枫晚起名苏木，一开始还只是让她单纯在直播间偶尔出现，她画画，米莉闲聊。后来就厚颜无耻地，让顾枫晚给她直播画些小说同人图啥的。
再后来，顾枫晚也火了……
“哎呀，这不一样啊。粉丝们就是想看你画画啊……”米莉正说着，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开机音□□过手机响起，声音打了一个顿，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我好姐妹了！微博我来发，我马上到你家！”
说罢，也不等顾枫晚说什么，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顾枫晚无奈地扫了一眼手机，把东西收拾好，拿出工具调好摄像头——苏木和苏叶都没露过脸，倒是苏木因为各种原因露过手，比如今天要画一幅水彩画，必定会露手。
弄好了一切，顾枫晚靠在椅子上，脚踩在糯米团子这两个天然暖炉的肚子上，悠闲地刷着手机。
最后竟然刷到了陆毅城的微信，刚刚更新的，就一句话——当猪的最后一天，明天又是为了新剧当狗的开始。下面是一堆人幸灾乐祸的嘲笑，或者是在求透露剧名的。
顾枫晚还记得他，记得很清楚。想到当时那个说话结结巴巴，不到两个小时无数次犯傻的大男孩儿，平静地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顾枫晚长这么大，身边沉稳大气的人不少，除了米莉，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天生欢脱的人，于是顺手点了个赞。
这时候下面隐约传来了米莉和顾爸爸打招呼的声音，不一会儿门被推开，顾枫晚抬眼就对上了米莉笑眯眯的眼睛：“枫晚，我来啦！”
然后就是直播。因为米莉发了微博，一上来就人不少。照例是顾枫晚直播画画，米莉直播闲聊。
——苏木在画什么？是我那本《红颜骨》的同人图，你们猜是谁。这本书是准备拍电视剧了，人选我也不知道啊，这个和我没关系的。
——嗯，她当然看过我的小说了。你们别看你们苏木大神这么高冷，也是女孩子嘛，看小说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写的这么好看……
——什么？我才没逼她看呢，她是自愿的，你们信我！
顾枫晚实在是被米莉的大言不惭给惊到了，抬起头说：“当初拿着初稿缠了我一个星期的人是谁？”
被毫不犹豫地拆台，米莉再一次觉得她俩之间的塑料姐妹情岌岌可危。一看手机，果然直播间里都是一片“哈哈哈哈哈”的弹幕，非常不留情面。
米莉撇着嘴：“你们好歹也算是我的半个粉丝吧，这么对我于心何忍？”
米莉这还真没说错——她开直播早，顾枫晚后来开直播直接就用她的账号，所以第一批粉丝都是她那里过去的。后来的粉丝也因为两个人的关系，经常两边爬墙。
用粉丝的话来说：如果苏木是雪山上的高岭之花，那么苏叶就是雪山下的草原上奔腾二哈——可以说是……非常一针见血了。
所以粉丝对待两个人的态度也不一样，至少，米莉是经常被粉丝花式嫌弃。
——苏木大神，有个好学的童鞋问你，可不可以讲一下对于谢赫“六法”的理解？
“可以。”顾枫晚点头，开始讲“六法”，手上不停顿地继续涂画。
这种解题模式也算是两人直播间的一大特色。一切的起源是米莉这个快嘴的，说出了“我们最近博士也快毕业了”这句话，引来了一堆黑粉。因为两个人实在是太年轻，对于正常人来说二十六岁就博士毕业还来开直播，怎么看怎么假。
两个人被骂了一个星期，顾枫晚性子淡漠的就差出家了，自然无所谓，但是米莉不行。她撸起衣袖决定，开直播用真材实料怒怼喷子。
于是当一个晚上，喷子查阅书籍，以文学和美术为中心，各门学科为辐射点，全方位无死角地进行了提问。身为名校毕业的两位学霸所向披靡，答退了黑粉，米莉扬眉吐气，两人从此一战成名。
后来有个粉丝正好也学文，正被论文折磨地发际线高升，不抱希望地抱怨了一句，米莉见了就随口提点了一句。于是开启了此直播间特殊的学习文化……堪称众直播间中的一朵奇葩，不同于众妖艳贱货的一股泥石流。
回答完了问题，顾枫晚依旧画画，只偶尔和米莉怼两句，米莉自己对着屏幕叽叽喳喳的，直播间倒也欢快……
这边顾枫晚正在接受着米莉的魔音贯耳，另一边的陆毅城也在接受着魔音贯耳的酷刑。
但是不同的是，顾枫晚这边是好友米莉，陆毅城这边就厉害了——亲生老妈正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宁愿在自己公寓里做猪也不回家；经纪人周黎不断插入电话，想质问他为什么一休息连个电话都关机了，到今天才通；而更可恶的是他的堂哥和亲妹也来凑热闹，不断发语音过来想跟他闲聊！
陆毅城：“……”人生太艰难了，简直没有盼头。
当安抚好了愤怒的老妈，他比手划脚地发誓下个星期一定回去两次，每次不少于三小时；无视了堂哥和亲妹两个人没啥营养的话题；最后只剩下了经纪人的信息——有关于明天的行程。
接下来要开始一部新的电影，明天早上先去做照片试装，然后商量一下新电影《画师》的行程等等……
看着从早到晚满当当的行程，陆毅城不太想回复，只想装死。
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看着朋友圈有新的回复，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列表里的那群损友会怎么回复——祖家从军、外家从商，放着清闲日子不过，跑到娱乐圈开荒，累的半死不活……简直傻逼透了，陆毅城有时候也这么觉得。
陆毅城麻木地点开朋友圈，不负期望地看到了不出意外的评论，差点儿气成一只河豚。然后就在他准备直接清空的时候，视线一瞥，看见了在一堆头像中夹杂着的一个很普通，但是对陆毅城来说不普通的头像。
这个貌似、也许、可能是……顾！枫！晚！
就是那个让他这星期一直念念不忘，把微信看穿了却不敢发信息过去的女神！
陆毅城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来，点开那个头像一看，果然是的！
于是一瞬间，河豚炸成了烟花，直升天际，炸的五彩斑斓！
那一刻，陆毅城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苦难，就是为了攒够这一刻女神点赞的运气！
这太值了！让苦难来的更猛烈些吧！陆毅城感觉自己精力十足，连带着看经纪人的微信也可爱了很多。
于是当天，陆毅城的经纪人收到了自家老板的微信，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微信，退出再点开。重复几次之后，他觉得自己可能幻觉了，因为微信上赫然写着一段话：
“没问题。其他还有什么工作尽管发过来！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下面还附了一张【开心到模糊.JPG】的表情包。
周黎：“……”
操碎了心的金牌经纪人周黎觉得，明天他必须得去趟医院。反正不是他自己进眼科，就是陆毅城要去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