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尴尬地过了半个月，画舫如梭，带着四人到了蓬莱。
蓬莱山有九重，层峦叠嶂，小重山便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一座。
小重山山势挺拔俊秀，山涧潺潺，云遮雾绕，又因为每年三月在其中举办的小重山拍卖会，使得小重山天下闻名。
参加拍卖会的人数众多，很多人为了避免麻烦，或是有其他原因，都会选择遮盖自己的面貌，因此经常能见到不少人身穿黑色斗篷隐藏自己。
甚至有传言，魔族也会乔装改扮，偷偷潜入小重山参加拍卖会。
画舫停靠在山下的河湾，四人由甲板登岸。
方云亭率先跨上岸，周围的修士忽然喊道：“天山踏雪宫！”
顾横洲抬头望去，天际飞来一群身着白衣的人，周围的空气迅速开始变冷，几个修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喃喃道：“好强的修为，不愧是谢宫主。”
顾横洲转过头，抬脚准备上岸，湖面忽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竟是结上了一层薄冰。
画舫轻摇，顾横洲一脚踩在岸边，一脚踏在船上。贺西楼伸出手，要去扶上顾横洲的手臂。
手指触碰到手臂的瞬间，船体摇动了一下，顾横洲的手臂向旁边移开，擦着贺西楼的手指而过。
顾横洲迅速上了岸。
这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插曲，就连站在两人身旁的季青临也没能看到这一幕。
贺西楼紧随其后登上了岸，他看着顾横洲的侧脸，忽然之间问道：“师尊，站得稳吗？”
“嗯。”顾横洲根本没听明白他莫名其妙的话，只是随口应了一声，见季青临也上来，说道：“先去找一家客栈。”
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贺西楼。
贺西楼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眼神闪过一线锐光。
安排好了四间上房，顾横洲坐在房间里休息，房门突然被敲响，顾横洲心里一紧。
敲门声不紧不慢，敲三下稍作停顿。
“进来。”顾横洲低头，端起一杯水。
“师尊，我把沉水香给你送过来。”
贺西楼的声音很平静，手上的香已经被点燃，散发着一种甜腻的香气，和以往清淡的味道有些不同。
但顾横洲有些心烦意乱，自然没能注意到这一点。
贺西楼把香装进香炉之中，之后就告退离开。从始至终没有做任何其他事情，仿佛他只是单纯进来燃香。
顾横洲轻轻叹了一口气，柳如霜临终的话点醒了他，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柳如霜以为他们之间只差了一层窗户纸没有捅开，然而她错了。
贺西楼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顾横洲现在只希望拍卖会立刻结束，等他回到云渺派之后就开始闭关，十几年之后，一切浓烈的感情都会被稀释冲淡，最后归于平静。
在顾横洲的期盼中，终于到了拍卖会开始的那天。
这天从清晨开始，小重山就挤满了人。
顾横洲带着三人来到拍卖会的入口，入口处一片浩瀚湖泊，湖面架着几座桥，桥对面花木掩映，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季青临好奇心重，想要使出清目咒看清对面，然而一调转灵力，只觉得经脉阻塞，强行催动，胸口便如同针刺。
“哥哥！”季青临连忙喊人，准备提醒他们注意：“这里有古怪，我现在没法用灵力了！”
“你看那是什么？”方云亭散散淡淡开口，伸手指着山头隐约闪过的金光光芒：“像不像传说中的倚山大阵？”
倚山大阵是一种统称，指的是倚靠山势而布局的大型阵法，一般是各大宗派所用，具体用途各有不同，但多是保护性质的。
云渺派就有倚山大阵，每次御剑飞过的时候都能看到闪烁的金光。
正因天天都能见到，此刻方云亭口中“传说中”就显得异常讽刺。
“你……”
“小重山拍卖会鱼龙混杂，为了避免意外，设置倚山大阵阻隔灵力。”顾横洲淡淡道：“走吧。”
参加拍卖会的人实在太多，湖泊上架着的几座桥上挤满了人，然而后面依旧有许多人排着长队。
这些平时来去自如的修士被禁锢了灵力，只能像凡人一样等着，免不了开始抱怨。
一时之间，音色嘈杂，吵得人心烦意乱。
轻微的凝固声突然响起，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个部分安静下来。
安静像是能够传染，从那里迅速蔓延，许多修士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慑住，扭头看过去。
“咯吱”“咯吱”的声音慢慢变得响亮。
湖泊旁边，谢画屏伸出手，罩在湖面之上，湖水迅速凝固，结成雪白的冰，冰向前蔓延，结成一条宽阔的路。
收回手，谢画屏带着身旁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沿着冰道走了过去。
顾横洲微微眯了眼，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就是谢画屏的徒弟应雪堂，也是这次要拍下九转碧心丹的人。
应雪堂幼年突逢大变，身体一直虚弱，正因如此，听说这次小重山拍卖会有可能出现九转碧心丹，谢画屏特意把他带过来。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花木之后，周围的修士才敢议论起来。
“抬手成冰，谢宫主的修为恐怕是当世第一人了。”
“谢宫主久负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但此地阻隔灵力，谢宫主究竟如何做到凝水成冰？”
众人议论了半天，只能归结于谢画屏实力高强，这个倚山大阵对他不起作用。
只有顾横洲知道，谢画屏虽然是修真界顶尖高手，但这次凝出冰道更大的原因在于，谢画屏早年服食过秘宝，能够调动水流，这也是他能独自一人创建天山踏雪宫，并将其发扬光大的原因。
谢画屏凝结成的冰道宽阔，众人入场的速度也加快不少。
入场之后，众人被曲折蜿蜒的小径分流，各自被引到山林之间安排好的座位处。
季青临看了看周围，赞叹道：“果然巧夺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