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莫骞对着郁天伸出手:“你好,郁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裴队长,这样的见面可算不愉快。”郁天的手指白皙纤长,和他的人一样。
裴莫骞有些无奈:“对于这样的结果,我们也很抱歉,相信陆副市长得知消息后也很伤心,不过还是希望你们尽量给我们提供线索,帮助我们尽快破案。”
“那是当然,副市长已经叮嘱我了,全力配合警方侦查。”话说到一般,郁天却话锋一转:“不过……”
裴莫骞看出了他的为难:“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我知道裴队长是个爽快的人,所以我就把市长的话直接转达了。”
说到这儿,他压低了声音,变成了仅限于周围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周斌和陈安也会意地转身离开了。
郁天继续说道:“陆市长的竞选就在下周,这次竞选对他很重要,所以不希望出现任何变故,更不希望有人借由陆林的事情从中作梗。”
“什么叫做借由陆林的事情从中作梗!”旁边的叶甜终于听不下去了:“陆林是他的儿子!现在他死了!而作为父亲,他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郁天的眼神看向叶甜,冷清的大眼睛里带着戏谑:“上位者的心思,我们这些凡人怎么能够猜测呢?”
叶甜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资料里边说的没错,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个男人都很完美,精明能干,博学多才,温文儒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相信陆光宗之所以看重他,也是因为他是一把利刃,只是忽略了,刃口最后可能是朝向他。
因为上次叶甜的发现,裴莫骞调查过郁天的通讯记录,可是这个人的社交却很简单,大多数联络都是用办公室的工作电话完成,而唯一令人怀疑的,便是通讯记录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公用电话,没有一个重复的,都是来自于市区各个角落,让人捉摸不透。
裴莫骞自然知道叶甜心中的愤懑,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一匹蛰伏许久的狼,可是却让人捉不到他的尾巴。可是他不能这样直接地表现出自己的敌意与华裔,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郁先生,关于陆林的事情,我们真的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郁天从容地点点头:“裴队长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不过我和陆林也算不得熟悉,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市长身边。”
裴莫骞沉默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那你知不知道陆林有个哥哥,叫做陆森?”
郁天的笑容一僵,不过很快便重新漾起:“知道,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尽管陆副市长一直资助我,但是我和其他的陆家人并没有太多的交往,只知道陆森在十二岁那年便在出意外了。”
“对于陆森和陆林,你还听说了些什么?”
郁天的手指摸摸自己的下巴:“这些年倒是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他们两兄弟性格差距很大,一个活泼开朗,一个却沉默怯懦,所以见过两兄弟的人一眼就能够区分出来。”
“那陆副市长对陆森和陆林的态度是一样的么?”裴莫骞追问道。
郁天的嘴角又现出带着不屑的微笑:“怎么可能,一个孩子乖巧可爱,一个孩子阴郁冷漠,任谁都无法做到一视同仁吧,你们也知道陆森的死多多少少和陆林有些关系,这也是陆林被赶出家的原因,毕竟,一个从政的人,是决不会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任何污点的。”
裴莫骞点头表示理解:“所以陆副市长和陆林的关系这些年就一直不太好?”
“裴队长,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哪怕陆副市长和陆林的关系再僵,但市长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做自毁前程的事情,而且,副市长之前一直在美国巡查访问,两天前才回过,相信他的行程你们也可以很轻易的查到。”
“既然陆副市长没有作案时间,那你呢?”叶甜对郁天本来就抱着先入为主的成见,自然对他是有怀疑的。
郁天却不在意地摇摇头:“作为市长助理,我当然是全程陪同,你不用把重心放在我身上。”
叶甜不甘心地咬咬唇,有些泄气,明明知道这个人有问题,可是却抓不住他任何把柄。
最后索性单刀直入地问道:“郁先生,你对陆副市长是怎么看的?”
“他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恩人。”郁天敛下了眉眼,语调平稳地没有一丝起伏。
不过裴莫骞的眼睛,还是没有错过他藏在身后收紧的拳头。
送走了郁天,裴莫骞回到办公室便看到了气鼓鼓的叶甜:“别生气了,人都走了。”
“他肯定有问题!他就是阴奉阳违,表面上对陆光宗忠心耿耿,但却和陆光宗的对手勾结在一起!”叶甜一想到郁天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裴莫骞看她这暗自生气的小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现在咱们也没什么实质性证据,还是慢慢查吧,是狐狸终归是要露出尾巴的。”
“头儿!”周斌推门匆匆而入:“有重要发现!”
裴莫骞冲着叶甜挑挑眉:“这不,我就说会露尾巴吧。”
“什么尾巴?”周斌听得一头雾水。
“你别管了,说吧,什么发现?”
“哦,我们经过走访调查到郁天在大学期间,有一个交往很密切的……朋友。”
“朋友?”裴莫骞听出了周斌语气里的不对劲。
周斌轻咳了一声:“虽然他室友说是朋友没错,但那语气却怪怪的,甚至还带着些促狭,说那个人会三天两头来学校接走郁天,然后一走就是好几天,所以宿舍对于郁天而言基本就是摆设。”
“调查到的情报不止这些吧?”
周斌干笑道:“不愧是头儿,尽管说那个人很神秘,一般都是开车到学校外边便停在偏僻的角落里等郁天,车里的人也很少下车,但还是有人看见过,据说是一个打扮得很时尚的年轻男人,而且听郁天打电话时,叫他陆先生。”
“陆先生?没有提起过全名么?”叶甜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周斌轻轻地摇头:“没有,这一点我们也再三确认过,可距离郁天毕业都好几年了,那些同学只说郁天和这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每次接电话都会很不耐烦,但每一次又会赴约。”
“行了,我们知道了。”裴莫骞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对了,陆风有消息么?”
周斌轻轻地摇头:“没有查到他的出入记录,不过据他一个朋友说,上个月陆风曾经跟他提过一次,想要自驾游去俄罗斯,不过目前没有查询到他的出入境记录,他的越野车倒是不见了。”
“继续追踪陆风的行踪,不管怎么说,他是这个案子的重要关系人,安排人多盯着陆耀祖那边。”
周斌点点头:“你说这官二代富二代也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而且他们两对父子的关系也很奇葩,彼此就跟仇人一样,反倒是陆耀祖对陆林的关系倒胜过对自己儿子的,听我们说了陆林遇害的消息,差点都晕倒了。”
“好,出去吧。”裴莫骞漫不经心地说道。
抬头却看到了叶甜跟着周斌要出去的背影,赶忙叫住:“叶甜,你等一下。”
叶甜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斌子刚才说的那个陆先生,你怎么看?”
叶甜认真想了想,才缓缓说道:“根据郁天和陆家的关系,我们暂且推论陆先生就是陆家的人,而从年龄分析,不可能是陆光宗和陆耀祖,更大的可能是陆风或者是陆林中的一个。”
“你觉得是谁的可能性更大?”裴莫骞的眼神幽深如一汪深潭。
“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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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海怡的时候,叶甜差点没能将她认出来,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个清秀美丽的女孩儿便憔悴得不成人形。眼窝深陷,看向叶甜的眼神要也毫无光亮,涣散地没有焦点。
“海怡,你别这样,现在最重要的是帮我们抓到杀害陆林的凶手。”叶甜看着海怡头上的阴影,突然觉得比之前更深了几分,而阴影里的场景,也让她有些惊讶,她的对面,竟然是郁天,而背景,就是在这个病房里。
郁天把一沓钱放在了海怡洁白的床铺上,冷声说道:“海怡,这是十万块钱和明天飞往澳洲的机票,陆林已经死了,可你的生活还得继续。”
海怡震惊地看着郁天,哆嗦着嘴唇:“郁天?你什么意思?杀害陆林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你们就迫不及待地要送我去澳洲么?”
“呵。”郁天冷嗤了一声:“凶手?那是警察的事,你在这里能够做什么?”
海怡的手指紧紧攥住被套:“郁天,你怎么能够这么冷漠?枉费陆林……”
“够了!”郁天重重地打断了他:“你真以为是我要让你会澳洲?你的去留根本不关我的事,是那位容不得你,陆林就像是他身上的一颗刺,如今刺被拔掉了,而你这个印记留在这里可不行。”
“你们太可怕了,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刺,也不是印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杀了陆林,你和他就是沆瀣一气!”
郁天的眼神沉了沉,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海怡的脸颊,弯腰凑近了她的耳边:“如果真的有证据,就把我送进地狱,如果没有,就继续回你无忧无虑的天堂,地狱不欢迎你。”
伴随着这一声低语,海怡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似乎很冷,不由自主地环抱住自己的胳膊,眼神害怕地看着眼前这个宛如恶魔一样的男人。
叶甜收回了自己审视的视线,看来,海怡的确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只是没有说而已。
“海怡,为了陆林,你还是什么也不肯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