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生活啊

除夕这天,沈拓没有给她打电话。可能是他也想到了在鞭炮轰鸣的情况下打电话也没法正常通话。

不过他发了两条短信,一条是“余蒙”,一条是“祝你新年快乐!”。

余蒙问他为什么名字要单独拎出来?

沈拓说这是给你的答案。

余蒙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七个字母——GE.

余蒙前些日子拷问了他很多次,他都不透露只言片语。没想到今天说了。

在五笔输入法中,余是WTU,蒙是APGE。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在沈拓看来,世上最动听的情话莫过于唤出喜欢人的名字。

余蒙捧着脸傻笑,整个人亢奋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反复看那条短信。

这幸福的光环,令她到凌晨三点都没睡着。

她点开沈拓头像框:你在吗?

在。沈拓秒回。

余蒙:我睡不着,咱们聊天吧。

她依法炮制余嘉的搭讪技能,问沈拓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沈拓想起了她以前有一个动态转发了各类恐怖电影集合,就上道的说喜欢恐怖惊悚类的。

这个回答正对余蒙胃口。

她给沈拓推荐了几本,让他一定要看,还挑出其中精彩的片段给沈拓讲了讲。

沈拓一边回复她,一边起床打开屋里的灯。

余蒙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沈拓却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憋了一晚上尿。

新年来了。

在老人和小孩的欢声笑语中,成年人开始维护他们的人际关系。

一摞摞红包,一瓶瓶佳酿,都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起到了它们该起的作用。

余蒙不喜应酬,却也来参加同学聚会了。

去之前她还特地问了问沈拓,有没有把他俩的关系告诉班里人?

听到沈拓说没有后,她放宽了心。她有点怵全班起哄,那场面会让她很不自在。

她到了商量好的饭店,和沈拓一前一后进去了。

全班五十多号人,已经来了一大半。她找了张空桌坐下了,沈拓随后坐在了她旁边。张亚然和班花关娓娓来的比较晚,坐的是另一桌。

菜没上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叙旧情。反倒是沈拓和余蒙不太合群。

余蒙和高三同学没有交往过密的,她也没有那么会来事,就没开展同学公关。沈拓跟她也差不多,不是那种会拉着人七扯八扯的。

饭吃了一半,喜欢热闹的同学开始找乐。

各桌都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唯有余蒙这桌冷冷清清的。

他俩坐在那安安静静的,跟他们坐一桌的同学也不好意思释放过多热情,有心开展娱乐活动也搞不起气氛。

全场就属张亚然那桌氛围热烈。

余蒙和他们隔了一桌人,都能听到他们那边的动静。

关娓娓受到了惩罚,被要求找班里男同学亲下,一群人都拥着张亚然起哄。可是班花看都不看他,突然跑到沈拓身边,拽起他的手吻了下。

这突如其来的剧情令众人情绪高涨,齐齐向张亚然喝倒彩。

另外三人不淡定了。

余蒙呆愣当场。

沈拓怒目圆睁。

张亚然甩门而出。

沈拓坐立不安,沉浸在被轻薄的震撼中无法自拔,他要找张亚然问情况,被余蒙按住了。

“给我老实坐着。”

中午吃完饭,一伙人提议去KTV唱歌。余蒙两人想独处一会,就没有跟去。

他俩前脚刚走,张亚然领着关娓娓后脚就跟上来了,死活要跟他们凑一堆。

四人来到音乐广场闲逛。

张亚然扯着脖子和关娓娓在前面吵架,沈拓和余蒙落在他俩后面。

有很多次沈拓都试着去牵余蒙的手,被无情挡了回去。

沈拓委屈巴巴跟她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身子不洁了?

余蒙被雷到了,小心说好话讨好他。

沈拓还是不高兴,索性跑去跟那俩说,要送余蒙回家。

张亚然没有被愤怒彻底冲昏头脑,非常有眼色的给两人腾出了空间,拉着关娓娓遁了。

高中同学好不容易聚一次,男生们提前都约好了,要去网吧玩通宵,所以沈拓不急着回家。

他拉着余蒙的手,口气沉闷:“她亲了我。”

余蒙哦了声。

沈拓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用哄小孩的口气对她说:“你就不想对我做点什么?”

余蒙轻轻摇了摇头。

沈拓脸色不好看了。去车站的路上,都在哼唧唧。

余蒙让他正常点,他嘟着腮帮子不说话。

不依不饶的,像一个要不到糖的麻缠小孩。

湿漉漉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余蒙没法继续装傻,只得安抚他,“我也想做点什么。可惜这里不是合适的作案场所。”

人来人往的,她可干不了那种登徒浪子的行径。

沈拓不管,就是闹她。

余蒙狠了狠心,坐上车不看他。

直到车开,沈拓才苦着脸,给她挥手拜拜。

晚上。

沈拓和昔日死党齐聚网吧。

他拒绝了众人的游戏邀请,兴致缺缺的找了部电影。

突然电脑右下角弹出了一封电子邮件。

发件人是余蒙,邮件内容是一个语音文件。

沈拓戴着耳机,点开了文件。

一声响亮的“mua”,穿透了他的耳膜。

一刹那,沈拓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

张亚然在他旁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凑上去就要看他电脑界面。

沈拓慌里慌张要关掉当前页面却不小心点开了游戏广告图标。

于是张亚然就看到,在震撼的页游界面,一个衣着暴露的卡通长发美女向他抛着媚眼。

张亚然啧啧称奇,“沈拓,想看小电影可以跟哥说。这种虚拟的有啥看头。”

气氛实在太僵,沈拓找借口去厕所。

张亚然不怀好意瞅了他背影一眼,回头对右手边的同学说,“我发现,沈拓变了。”

该同学随口问了句,哪里变了?

张亚然晃头晃脑,“社会地位变质了。他除了是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还是一个可以为社会主义传宗接代的人。”

同学听了深受教育,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真知灼见!绝对的真知灼见!”

余蒙迈出了第一步,就免不了有第二步第三步。

之后每晚和沈拓话结束,他都要晚安吻。

余蒙起先不太好开口,后来被他磨的烦了,就敷衍了声。

时间长了,余蒙习惯了每次说晚安后带一个mua。

某天,余妈把余嘉逮到了厨房。

“这几天早上我在你姐屋里扫地,你姐说梦话一直叫木马。我寻思可能是小时候没带她玩过木马,她心里惦记上了。你没事就带你姐去玩具城玩玩。”

余嘉心存好奇,第二天专门去听他姐的梦话。

他就凑耳边听了一会儿,就猜到了其中的蹊跷。毕竟年轻人的花花肠子还是年轻人懂。

余嘉跑去跟他妈胡说,他姐说的木马不是电动木马,是一只叫木马的小仓鼠。

余妈听了若有所思,和余爸嘀咕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余爸提着一个装在篮子里的小仓鼠回来了。

余爸脸上的皱纹开成了一朵花,“闺女,你把这个带去学校和你的那只可以凑成一对。”

余蒙晕乎乎的,她觉得她的生活断片了。

她没敢开口问,听话地把小仓鼠放回了屋里,接着溜进了她弟房间。

余嘉三言两语就讲得她面色绯红,狼狈落跑。

余蒙出了糗,再也不纵容沈拓瞎闹了。当晚不管沈拓说什么,她都不再发那个音。

沈拓折腾到最后也终于消停了。

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快开学了,余蒙原来是想打电话通知下纪飞尘,但是他电话却打不通。

余蒙登录游戏网站,专门看了纪飞尘发布的游戏订单。单子很多都处于上架超时状态,这明显是长时间没人管。

她急忙联系了一个寒假在少城打工的同学,让那个同学去书店找下人。

同学说书店关门了,门上贴了个店主身体抱恙的告示。

余蒙怕纪飞尘出什么大事,他在少城人生地不熟,真真是晕倒在家里都没人会发现,所以她没和沈拓知应,提前返校了。

安顿好行李就奔去了纪飞尘的住所。

敲门半天没人回应,反倒惊了隔壁邻居。

邻居对她说,这家主人胃出血,半夜被救护车拉走了。

余蒙拿着邻居给的医院名片,找到了医院,让前台护士帮她查到了纪飞尘的病房号。

她进去就看到纪飞尘半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衰样。

纪飞尘见了她,也不客气,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她,让她帮忙回家带几件换洗衣服。

余蒙苦口婆心吵了他一通,才离开。

回去拿了衣服,又把胃出血的饮食禁忌打印了出来,到医院就贴在纪飞尘床头。

纪飞尘所在的病房,除了他,还有两个病人。

有一床女患者是因为脑出血,导致下肢瘫痪。住院都三个多月了,还没有起色。日常伺候她饮食起居的是她的丈夫和儿子。那男孩子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瘦瘦的,比他妈体型还小。

久病床前无孝子。

女患者住院时间长了,爷俩伺候她的时候,言行举止上都表现了极大的不耐烦。

余蒙给纪飞尘送饭的时候,就见过男孩子给他妈换裤子,因为力气不够,被他妈腿砸了手,就狠狠打了他妈,嘴里咒骂你怎么不赶紧死。

而女患者什么也没有说,就努力撑着上半身,尽可能配合他。

余蒙看到这幕,有点心寒。

纪飞尘出院那天,余蒙来看他。女患者正好也有亲属来探病,那人带了一箱牛奶。

来人说着好话劝她别多想,女患者说话含糊不清。反复嘟囔一句话,来人终于听懂了,她说的是给伟伟买个蛋糕,今天是他的生日,让他们别忘了。

伟伟是她儿子的名。

此时,他正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玩小游戏。

余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红了眼眶。

纪飞尘低着头,眼泪噗嗒噗嗒往下掉。

作者有话要说:妈妈是超人,岁月你别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