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挡在姒槿的身前,分毫不让。
正在僵持时,前面传来温和婉转的女声:“这是怎的了?怎堵在家门口闹腾?”
赵飞双闻声身子一僵,很快收了面上凶煞的表情,转而换上一副讨好的笑意,转过身去道:“白姑娘怎来了?”
赵飞双笑意盈盈地对着眼前人,眼前的这个女人名为白思怡,随转运使自京城而来,赵飞双知道能伴在转运使的身侧的人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
哪怕是君兴邦见了同宗的转运使大人都要毕恭毕敬,她当然也不敢怠慢转运使身侧的女人,她入君家这么长时间,早便学会了看人眼色。
“只是出来随意走走。”见赵飞双如此讨好的神情,白思怡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缓步上前来,将视线落在姒槿身上,打量着姒槿面无表情的脸,眯了眯眼问道,“你们刚才叫她姒槿?”
“是。这女人先前是少爷看上的,只是她狡猾的很,藏起来躲了许久。”站在一旁的君家家丁也知白思怡是君家的贵人,听到白思怡的问题,也恭敬答道。
“这样……”白思怡颔首,打量着姒槿的目光却沉了沉。
旁人或许对“姒槿”这个名字没有什么旁的印象,可她却印象深刻。自从跟在君宜修的身边,她最长听到他说的便是“姒槿”二字。跟着君宜修许久,她早早便摸透了他的性子,这个男人对谁都不温不火,极其能隐忍,哪怕是早先在邺京君府被君宜孝处处打压,他也能咬牙一声不吭。
只有“姒槿”这二字对他来说是个例外。白思怡永远记得,她第一次见君宜修时,他被池平背在背上,身上无一完好之处,整个身子似浸过血池一样被鲜血染红。
那夜她守在祖父身旁,看祖父一针一线将他身上刀刀见骨的伤口缝合,彼时他早已没了意识,口中却自始至终唤着一个名字——姒槿。
他自鬼门关走一遭,清醒过来时抓住她的手腕,问的也是“姒槿在哪?”
白思怡从未否认过,她嫉妒,嫉妒这位名为姒槿的女子。她不知君宜修与这位名为姒槿的女子曾经发生过什么,以至于在君宜修生命垂危时都不忘呼唤她的名字。
她也曾好奇过,可是试探着询问君宜修后,换来的是君宜修的大发雷霆。她现在依旧记得,当时她只不过问了一句“姒槿是何人?”,君宜修便似疯了一般掐住她脆弱的脖颈,他红着双眼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不、配、提、她。”
想到这里,白思怡袖下双拳紧了紧,一双清眸中染上几分冷意。看着眼前的人,白思怡知道,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眼前的这个姒槿几乎不可能会是君宜修口中的“姒槿”,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能让君宜修见到她。
站在一旁的赵飞双见白思怡看着姒槿神色变了几遍,心中有些忐忑,她猜不透白思怡心中在想些什么,可姒槿毕竟是君兴邦要的人,若是这次姒槿再出一点差池,君兴邦定然不会再放过她与赵家,想了想,赵飞双于是小心翼翼开口:“白姑娘难道是认得姒槿?”
听到赵飞双的询问,白思怡这才从回神,很快收起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狠意,换回一副温和无害的面孔,转头对赵飞双笑了笑道:“只是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并不认得。”
白思怡一边说着,一边向一旁让了让,对着站在姒槿身后的君家家丁道:“既然是君少爷要的人,那还是赶紧送去,莫要耽误了君少爷的事情才好。”
“是。”家丁应了一声,推着姒槿进入君家。
君家的下人将姒槿关进屋子里后便出了门,姒槿的手脚被紧紧绑住,她只能坐在床榻之上,动弹不得。姒槿有些绝望,她不知自己这次怎样才能逃脱出去,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等到简之回来。
姒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屋子还算干净,看起来经常有人收拾。透过窗户,能看得到门外守着几位君家下人,人手应该不多。只是她的手脚还被绑住,若是想要逃出去,至少先要解开手脚上的束缚。
姒槿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距离床榻边不远处的木柜上。那木柜上摆放着几个花瓶,花瓶做工精细光泽鲜艳,光泽度和平整度均属上乘,一看就不是凡品。姒槿一咬牙,站起身来,向那边跳去。
听说君府将姒槿带了回来,前来探望女儿的赵夫人与女儿赵飞双一同来到了关押姒槿的门前。
“母亲,这小贱人如今还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待会见了她,莫要与她生气。”赵飞双虚虚扶着赵夫人,母女两人一左一右并肩行走。
“怎么说她也是从我赵家出去的,虽比不得你大小姐身份尊贵,但外人看来也是顶着我赵家的脸面,有些规矩还是要教她,莫要再像以前那般丢赵家的脸。”赵夫人依旧是一副赵家当家主母的样子。
母女二人一边三三两两地说着,一边向这边靠近。在还有十几步就要到门前时,房间内突然传出瓷器破碎的声响。
守在门外的家丁反应迅速,立刻推开门冲进了房间。赵飞双与赵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连忙进了进去。
众人进入房间时,姒槿已回到床榻边坐下,见了急匆匆进门的众人,并不言语。
“你还想闹什么幺蛾子?”最先开口的是赵飞双,她三步上前,来到姒槿身前指着地上的瓷瓶碎片对姒槿道。
姒槿只是瞥了一眼赵飞双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便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无人回应,赵飞双心中愤怒更甚,扬起手来上前就想往姒槿脸上招呼,好在赵夫人眼疾手快,在赵飞双抬起手来时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双儿!”赵夫人呵斥一声,将赵飞双叫停。她并非是可怜姒槿还是怎样,她看姒槿也是不顺眼的很,之所以制止赵飞双动手,是因为通过先前姒槿逃婚一事,他看清君兴邦实在是将姒槿看的很重。
赵夫人毕竟比赵飞双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她知道若是姒槿入了君家,姒槿与赵飞双的身份便都是君兴邦的小妾。然而双儿并不得宠,但君兴邦却是对姒槿上心许多,若是他日姒槿得宠,在君兴邦耳边吹吹耳边风,日后哪里还会有双儿和赵家的好日子过。
“你们将这些东西赶紧收拾了,免得伤到人。”赵夫人指着站在一旁的下人吩咐,“若是伤到姒槿,姒槿有什么三长两短,君少爷定不饶你们。”
下人听到吩咐,连忙上前收拾满地的碎片,赵夫人换上一副笑脸,来到姒槿身侧坐下道:“姒槿,既已入了君家,便要安分,君家有什么不好,让你丰衣足食,享荣华富贵。况且你与双儿都在君家,日后姐妹相互扶持,旁人也不能欺负了你们去。”
在外人面前,赵夫人还是要装得一副苦口婆心的母亲的样子。不管怎样,君家还是要讨好的,毕竟前一阵子,因为惹怒了君家,赵家的生意可是遭到了重创。
想起前一阵子的事,赵夫人便恨得咬牙,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自君兴邦发现洞房中人不是姒槿,便开始变着法儿打压赵家,赵家生意一度做不下去,赵老爷急火攻心,中风险些一命呜呼。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将女儿嫁了过去,恐怕赵家在凤州县早便混不下去了。
得不到姒槿的回应,赵夫人强压下心中的怒意继续道:“无论怎样你也是赵家出去的,低头抬头顶着的也是赵家的脸面,以后莫要再任性妄为,还是乖乖听话为好。”赵夫人说完便与赵飞双一前一后离开。
房间被打扫干净,房门被从外面锁上,房间内重新归于寂静,姒槿总算松了口气,抬了抬脚,在她鞋底下藏着的俨然是方才未被清理的一块瓷片。
这块瓷片自一开始便被姒槿踩在脚底下,她就等着等众人离开后,用它割开绳子。只是如今她手脚被束缚,将这瓷片捡起来也是难事。姒槿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她努力尝试用脚尖将瓷片夹起。
另一边白思怡去寻君宜修时,君兴邦恰巧也在君宜修屋中。今日乃休沐日,君宜修只是随便着了一件与白色长袍,一头墨色长发由一条白色发带束起,这身装扮与他平日穿官服与盔甲时更多了几分儒雅之气,白思怡也极少见他这幅样子。君宜修虽性子冷了些,总爱板着一张脸,面上无什么表情,可耐不住他长得好看,如今看他这身装扮,白思怡一时看呆了。
“原来是白姑娘来了。”
君兴邦的话让白思怡回了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思怡忍不住红了脸,可是看向君宜修时,她发现君宜修并未看向她。白思怡面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对于君宜修的冷漠,她虽早已习惯,可还是忍不住失落。
那抹僵硬也只不过维持了片刻,白思怡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笑着福了福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