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太过得天独厚应有尽有,那么他大概很难再对什么人或物产生独占欲。
而这种因为偏爱而产生的卑劣欲望,是爱情的构成要件之一。
当勃朗希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太宰治身上移开的那一刻起,就太过明白这个道理,这个男人并不需要爱情,也并没有打算去爱人。
对于曾经挥金如土度日的勃朗希而言,本身也无法对什么东西产生执念,对于跻身上流社会毫无兴趣,婚姻也无法束缚她与数不清的情人的纠葛,即使别人以为她最爱的金钱也是一个误解,只不过是因为金钱能够最快效益地摆平自己的欲望,她不过屈从于欲望而已。
所以在勃朗希和太宰治相处的四年里,两个人几乎没有发生过冲突,游戏人间的人,当然不会对游戏当真。
勃朗希意识到自己爱上太宰治,是在毫无征兆的一天。
她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浑身冷汗的勃朗希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伴随着意识的渐渐苏醒,梦境中的细枝末节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褪去,她只记得那种心悸的感觉,让她像是一条被强行捕捞上岸的鱼,无法依靠空气中的氧气呼吸却还拼命一翕一合努力尝试着呼吸。
房间里的遮光效果很好,整个房间里暗无天日,无法准确判断时间。
太宰治这个家伙就像是惧怕阳光的吸血鬼一样,在智能手机已经普及的时代,房间里的光源却是一支蜡烛,白色的蜡油顺着烛身滴落,如同一滴情人的眼泪。
此刻身侧的人还尚在熟睡,睫毛像是死在冬日里的蝴蝶,安静地栖息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铅灰色的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晚被折腾得太狠的缘故,她在清醒之后也无法迅速分辨那不停在她脑海里充斥回荡的声音到底是梦境,还是早已被命运写就的事实。
她在梦中听见了自己的哭泣声,在她意识到太宰治并不爱她这件事之后。
令她惧怕的并不是早已遇见到的爱上太宰治的惨烈下场。
而是她因此而脆弱得不堪一击这件事。
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曾经水乳交融,曾经翻云覆雨,但好像人的贪心永远不可能因为得到而满足,它就像是一头永远嗷嗷待哺的凶兽,当得不到饲养的时候,就会吞噬掉主人本身。
在梦里她到底为什么会哭。
以至于自卑而陌生的心境即使在梦醒后依然久久无法平息。
当勃朗希蹑手蹑脚地穿戴整齐,离开这个房间之后,躺在床上仿佛睡梦香甜的太宰治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侧过头去,身侧的床单被褥被平整,枕头上连个压痕都没有。
她就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
连同着她被噩梦纠缠时的呓语和神经质地抓紧他时的痛苦与脆弱,一同消失不见。
那一场大梦之后,时隔半个多月,两人才再一次相遇。
勃朗希的异能是“占有”,不需要靠任何的花言巧语便能轻易玩弄一颗独立而自由的灵魂,她无法对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动用这项本领让他臣服于自己,却可以动一动手指,逼迫他人对自己朝圣。
“你怎么跑出去玩儿也不说一声?”
两人站在港口Mafia大楼里那条铺满了彩色玻璃花窗的走廊前,炫目而瑰丽的色彩将整个空间渲染得迷醉而梦幻,光线被裁切成固定的形状,让人误以为可以通过形式抓住光。
她伸出手去,光线在掌心倒映出一朵红色的玫瑰,隐去了那会划破掌心的刺。
首领没有听见她的回答也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追问:“玩儿地开心吗?”
这样过了许久,久到风声早已带着他的询问远去,他才听见了勃朗希的回答:“不开心。”
爱上你,简直就是这世间最糟糕的事情,怎么会开心。
“太宰治,我们来打一个赌吧。”勃朗希低声开口,却没有看向身边的人。
“嗯?你想要什么?”
太宰治的语气轻飘飘的,空气之中好像浮沉着他语气之中凝结的情绪碎片,要将两人拉到亲密无间的距离。
想必早已知道她要提出怎样的要求。
这个人还真是狡猾。
“假如我们能够打赢Mimic的话,你要给我一个吻。”
爱神是一个愚蠢而不讲道理的小孩,他用丘比特之箭让人心尖发颤,带人加入必输的赌局。
“唉?”太宰治的语气很愉快,带着暧昧的语调反问道:“一个就足够了吗?”
“嗯。”勃朗希将那朵玫瑰捏在自己的掌心里,假装自己握住了别人的心,她肯定地说道:“一个就够了。”
“一个每天清晨醒来时,属于我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