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得知闫秀文的死和楚风馆的倌儿有关系,还有那个荷包,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回去的路上,谭子玉瞥了一眼身旁静静走路、不?置一言的女人,实在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越水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曾见过的吧?有段时间我与闫秀文诸多亲近。”
谭子玉微微皱眉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有那么一段时间。
其实他不?喜欢闫秀文这个人。
闫秀文这个人喜欢往秦楼楚馆里去谭子玉也是知道的,而且每次她放在男子身上的眼神都会让他感觉到一阵不适。
谭子玉总觉得闫秀文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清直,所以即便他喜欢广结好友,却从未与这个人多加交好。
因着那份隐秘的嫌恶,当初秦言和闫秀文时长处在一起的时候,谭子玉也是意外中还不?乏有些失望。
越水看着路,声音平静解释道:“闫秀文的那些文章都是我代写的。”
谭子玉眼中有了讶异。
“我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必须要藏拙,一直低调行事,可还是在一次偶然之中被闫秀文发现了。”
“正好我缺钱,她缺功名。”
越水点到为止,谭子玉不?是笨人,立马就懂了那背后藏着的含意。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若是两个人一直有着这般私密的往来合作,秦言知道闫秀文的一些秘辛,诸如与楚风馆的头牌有情感纠葛这样的事儿也就不甚奇怪了。
只是令谭子玉没想到的一点是,秦言她竟会愿意帮着闫秀文在童生试中夹带经文。
在他看来,秦言应当是个有傲骨的女子。
……
谭子玉微垂着头不再?出声,越水瞥了他一眼,笑道:“静之并非是那般正清净洁的人,让子润失望了。”
谭子玉一愣,随即摇头。
“没有。”
个人有个人做事的行法,像秦言这般帮着闫秀文舞弊的做法,他虽然不赞同,却也不?会多说什么?。
更何况,她也有不?得为之的难言之隐……
家世贫寒,又无父母支撑,想往上爬过更好的生活无可厚非。
“这俗世本就污浊不?堪,想要做一个干净的人太难。我其实是一个很容易不?甘心的人,所以,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手上会染上脏污也没关系。”越水轻笑了一声,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谭子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谭子玉细思了这段话一会儿,微挑眉道:“静之总是会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只是不知道此行静之非要达到的目的又为何?”
“我的夫郎不是灾星,这世间欠他一个清白,我自然要一点点帮他找回来。”
女子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她身上总是有这样一种平和的气质,时不时会透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疏懒,好像万事都不会扰乱她的思绪。
可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又和她身上的这种气质极其违和。
还是说这种违和只是因为自己的夫郎才展露出来?
谭子玉彻底没话了,只是低笑了一声。
不?知为何,他突然间对那位颇有声名的简家大公子徒生出了几分?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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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越水去了楚风馆回来之后,她前脚刚走,闭月后脚就去了官府自首。
其实被越水揭露了之后,闭月反而松了一口气。
在杀了闫秀文之后,他白日去给来楼里的客人做弹琴取笑的玩意儿,晚上每夜又无不?活在噩梦之中,心力交瘁。
于他来说,这般日复一日,活着和死了倒也无甚区别。
其实早在闫秀文这厢对着他情深如许说要为他赎身,要娶他为夫;另一边却筹办着与其他男子的婚事,从她把他一颗心骗去又狠狠碾碎开始,闭月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他揣着匕首,凭着最后一腔恨意连夜在她成婚的前?一日赶去了兴陵。
其实闭月给了闫秀文机会的。
但凡是那天她还愿意花上一两分心思来敷衍他,随便说些哄骗他的话,那把匕首就不会捅到她的心窝子里去。
可是她没有。
她眉间再没有了往日的小意温柔,只有寒霜如冰。她说他只是一个青楼楚馆里的妓,她对他也只是玩玩。
牢里既阴暗又潮湿,闭月望了望高处铁窗户上的唯一渗进来的几缕光,手中紧紧握着一把玉折扇,痴痴笑了。
笑着笑着,两行清泪却流了下来。
世间女子皆薄幸,世间女子皆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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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家独女成婚当日被杀的案子被破了,凶手是妓馆里一位头牌因爱生恨始起的。
这消息传出之后,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男子站了出来,有和闫秀文同在紫玉书院读书的男同窗,有闫秀文自己的远房表弟,还有兴陵不同妓馆里不?同的男子……
闫秀文欺骗的不?止是一个人的感情。
兴陵城如今已经传遍了,原来那闫家的闫秀文是个风流多情、玩弄男子感情的烂人。
什么?风光月霁、端方雅正,全是装出来的做派。
别说城里的百姓惊讶,这消息传到紫玉书院,和闫秀文朝夕相处的同窗们还有殷切教?导她的夫子都难以置信。
谭子玉忍着怒气将书本放在桌上,他虽然早有预感闫秀文不?是个什么?好的,但是没想到她竟是个这般猪狗不?如的烂人。
男子班有一位男同窗,长相清秀可爱,平日里最是爱笑。他年纪又小,每次见到总是会害羞腼腆地叫姐姐,前?些时日不知为何却突然退学了。
谁成想着他退学竟是怀了闫秀文的孩子。
那傻孩子怀了孕还闭口不言孩子的母亲是谁,只是整日在家里闷闷不乐、寻死觅活。要不?是闭月自首把这件事情闹大了,他家人此时还不?知道那负心女就是闫秀文。
“闫秀文就是活该,要我说闭月一点错没有,她就是该死。”
谭子玉家就在东阳,距离书院本就不?是多远,而且因为他是男子之身,住书院终究还是不方便。
因此便每日往返书院和家中。
“公子你别生气,为这般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一旁他的小仆侍修竹给他倒了一杯茶过来劝慰道:“而且这世上这么?多女子,怎么可能都是如闫秀文这般,定还是有那些好的专情的女子在的,就比如……比如是就像咱们家主这般的女子。”
他比如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想到了一个谭县令,正是谭子玉的亲娘。
谭子玉的亲爹在他小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谭县令却一直没有续弦。因为夫妻二人鹣鲽情深,谭县令更是后院里从未纳过妾侍。
说起专情的女子,谭子玉心中浮现了一个名字。
半晌却又只剩苦笑。
“可惜世间女子还是薄情者多,一心侍一人的……终归,还是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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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秀文的事早就从隔壁东阳县传了过来,现在满城沸沸扬扬,官府一贴出告示,底下就呼啦啦围了一圈人上来。
人头攒动,有识字的人当众念出来。
上面讲的正是关于处置杀害闫秀文的凶手闭月的狱政榜文。
“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闫秀文原来是这般女子。我家那傻儿子上次在街上大老远瞥了一眼,非要嚷嚷着以后非这样的女子不?嫁。这下一朝被蛇咬,以后可算是不敢找文人了。”
“谁说不是呢?别看那读书人一个个人模人样的,也会说话,背地里花花肠子可是比谁都多呢。”
“不?过谁能想到闫秀文竟同时招惹了这么?多男子?这也算她自作自受了。”
人群中有人想起来那个一身嫁衣的男子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的场景,不?禁出声道。
“那简家的大公子岂不?是被冤枉了?”
“真是作孽呦。”有人紧跟着叹息。
但也有人并不?这样觉得。
“要我看也不?尽然,怎么好巧不?巧,简家那位嫁过去的时候闫秀文出了事,而且他克死自己亲爹也是事实。我家就和简家住在一条街,早先几年就听说他们家请了一个道士,批出来的简家大公子是灾祸之体。听说这些年来简家的地租收成一直不是很好,跟这个好像也沾点关系呢……”
“竟是如此?那简家家主愿意把孩子养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
“你们说的简家大公子是谁啊?”
周遭不断的议论声中,突然冒出了一声脆生生的疑问。
方才说自己和简家住一条街的女人寻声看过去,入眼就看到一个娇俏的男子,脸上围着淡黄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光是看那眉眼也猜得出这定是一位好看的美人。
那女人心中一动,只当他是好奇,颇为热切地为他解释开来。
“就是兴陵城里的富户简家啊,这家的大公子名叫简和风,是个克夫克妻的灾星。这告示上说的闫秀文就是他嫁的人。前?些日子大婚那天,新娘在喜房里被人给杀害了。这位简家的大公子也就当场被闫家给休弃了,后来听说他亲娘家也不?认他了。”
“一个男子孤身一人,如今更是不知道去向。也是个可怜人呐。”那女子说到最后也忍不?住生了怜悯之心,叹息道。
带着黄纱面巾的男子,正是秦杨柳。在听完了来龙去脉之后,心中大惊。
他没想到赶个集会能打听到这样大的消息。
简和风,秦言的夫郎不就是叫简和风么?
算算他来秦家村的时间,也完全对得上。
难怪呢,那天他问简和风家是何处的时候,对方也回不?上来个一二三,合着是个被家里人赶出家门的。
秦杨柳心跳加速,也没心思赶集会了,只恨不得现在就回秦家村里去好好将简和风是个人见人嫌的灾星这件事好好宣扬一番。
这些日子来,秦家村的人都知道秦言娶了一个夫郎。简和风虽然不常出门,但是偶尔也会去河边洗衣服,跟着张氏去胡同街里人堆里说说话。
村里人见过的都说简和风长得好看。
简和风没来之前?,秦杨柳毫无疑问是村里最好看的男子。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简和风是比秦杨柳好看得多的,但是事实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乡下人淳朴,总是对着秦杨柳开玩笑说他这个村花可是要换人了。
秦杨柳每次表面上都是跟着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这样的玩笑,实际上心底已经气得要发疯了。
尤其是那个张氏,整天对着村里人说简和风性格如何如何好,长相如何如何出挑,几乎要把他夸上天去,还说秦言娶了他是多大多大福气。
呵,原来不过就是一个被人家休弃了的下堂夫,破落货罢了。
“刚才一会儿没看你你跑到哪里去了?”和秦杨柳一同来赶集的一个男子,也是秦杨柳村里的好朋友赶紧拉住他,指着自己头上。
“哎,杨柳,你看看这个头花好看不??”
秦杨柳心里装着事,只随便敷衍了一句好看。
再?之后也顾不得细细买什么?东西了,匆匆买了些事先想好要买的东西,就往牛车的方向赶。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秦杨柳心中既兴奋又解气,一路上都默默算计着回去后他定要让简和风身败名裂!
…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明天就不更了呀!因为手速巨慢的作者要为30号那天的万更做准备QAQ
还有还有!30号那天入v,从27章-49章都是倒v章节,看过的宝儿记得不用购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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